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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小半个时辰,惨叫声逐渐微弱了下来,只能听见镣铐“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孟说和屈平才重新推门进来。卫士仍然在用刑,徐弱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说道:“你肯说了么?”徐弱道:“我说过,一定要见到公主。你们再怎么折磨我,也是没有用的。”
孟说道:“我如何知道你见到公主一定会交代出真相?”徐弱道:“听说孟宫正是孟胜孟巨子后人。昔日孟巨子只为对阳城君的一个承诺,便能率领墨家弟子自杀赴义。我徐弱不敢与令祖孟巨子比肩,却也知道人当言而有信。大丈夫得以立于天地之间,百折不屈,唯‘信义’二字。”
这句话说得极有豪气,孟说当即心头一凛,挥手命人停止行刑,将徐弱放下来,道:“你说得不错。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公主。”
屈平道:“不如由我姊姊去王宫请公主,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公主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孟说道:“如此甚好。”屈平便出去安排。
孟说见徐弱瘫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又脏又臭,极是虚弱,心中忽然起了怜悯之意,当即命卫士去取水冲干净他的便溺,为他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
徐弱道:“多谢。”
15
傍晚时分,媭芈引着江芈公主来到囚室。孟说已命卫士打扫过屋子,清理了污秽,房中再无那股囚室特有的骚臭气味。
徐弱一见到公主进来,立即亢奋地挺直了身子,若不是双手被反缚在柱子上,只怕还想要招手致意。一旁卫士看到他面红耳赤、失魂落魄的样子,均猜想这人也不过是个垂涎公主美色的登徒浪子。
江芈径直走到柱子前,问道:“你就是刺客么?”徐弱微笑道:“公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那语气,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淡淡的笑容,则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只是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又进一步将公主推向嫌疑的深渊。又或者,他是有意如此。
江芈有“楚国第一美女”之称,早见惯天下男子为她绝世容光神魂颠倒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只是眼前之人是她杀母仇人,心中气愤难平,当即上前,狠狠扇了徐弱一耳光。
孟说忙劝道:“公主,当心弄脏了你的手。”使了个眼色,一旁卫士便举鞭上前,用力抽打徐弱,直至他昏死过去。
江芈怒气稍平,道:“好了,弄醒他吧,看看他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徐弱被卫士拿凉水一泼,悠悠醒转,犹自面带笑容,道:“我下面的话只能对公主一个人说。公主,你让他们退出去。”
江芈倒也干脆,挥手命道:“你们先退下。”孟说道:“公主……”江芈厉声道:“退下!”
孟说无可奈何,只得率领卫士退出房外。等了一会儿,房中传来清脆的耳光声,大概是公主抑制不住愤怒,又在扇打徐弱。
屈平道:“姊姊以为如何?”媭芈道:“在我看来,公主根本不认得这个徐弱。”
屈平道:“嗯,我也是这么认为,从公主的表现来看,她应该对行刺一事并不知情。也许是其他什么人因为私人恩怨要刺杀太子,也许要刺杀的是其他重臣。宫正君,你怎么看?”
孟说自然希望江芈是无辜的,从她的反应来看也是如此。可目前唐姑果的证词依旧对她不利,刺客指名要见的也是她而不是别人。一旦案情上报大王,且不说太子一方会因此而大做文章,就连按普通常理来推断,她也会作为首要嫌疑人被逮捕下狱,兴许还会受到拷掠。
孟说既沉默不语,屈平和媭芈也不再说话。房中除了低低的絮语声,也再没有别的动静,大约徐弱按之前所约定的那样,正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公主。
既然还有江芈所不知道的真相,那么就应该愈发能证明公主无辜了。可为什么徐弱又一定要单独告诉公主呢?莫非他是因为误杀了华容夫人而心怀内疚,只愿意将真相告诉公主一个人?
时光在静谧中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天色黑了下来。
忽听到“当”的一声,那是刀鞘掉落地上的声音。孟说暗叫一声“不好”,踢门闯了进去,却见江芈正双手握着一柄匕首,全力朝徐弱刺去。
孟说大叫道:“不要!”
但还是迟了一步——匕首锋锐异常,公主又用尽全身力气,刃身刺入徐弱心口,直至没柄。他哼也没哼一声,便垂头死去。
媭芈跟了进来,惊道:“公主,你……你竟然杀了他?”
江芈满脸通红,又是娇羞又是气愤,怒道:“这恶贼用言语挑逗我,要我将我的身子给他,他才会对我说出真相。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不杀他么?”
孟说跺脚道:“公主,你不该这么做!”江芈闻言更是生气,道:“这贼子用恶语侮辱我,我杀了他,你非但不帮我,居然还怪我?”
屈平忙解释道:“我们根据唐姑果的口供,已经推断出大王和华容夫人都不是目标,刺客要行刺的很可能是太子。公主自身已经是头号嫌疑人,现下又杀了刺客,更难脱杀人灭口的嫌疑了。公主,你麻烦大了!”
那一刻,江芈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讶然道:“什么?”
第三章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轻烟般的薄雾笼罩了整个郢都城,氤氲遮盖住了流水秀丽婀娜的身影。朦朦胧胧中,蓦然生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波心中眨巴着眼睛,闪动着欢愉。东南一带的凤凰山则显出深沉的轮廓来,静谧中更平添了几分神秘。
01
囚室中审讯刺客的一幕当真是惊心动魄。江芈愤然离开了屈府,却没有直接回来王宫,而是带着侍从摸黑来到凤凰山北的一处两进的宅子里。这里原本是她奶娘的住处,自从奶娘回去纪山桃花村养老后,便空了下来。
两名家奴闻声迎了出来,道:“公主来了!”
江芈也不理睬,径直进来后院厢房中。屋中的房梁下高吊着一名中年男子,精赤着上半身,胸腹、后背均血肉模糊,显然遭受过反复鞭打。
江芈命家奴取出那男子口中的布团,恨恨道:“你这恶人,非但想利用口供要挟本公主替你办事,居然还敢用假口供陷害我。快说,是谁叫你这么做的?”连喝几声,那人却始终只是垂着头。
江芈怒气难止,叫道:“来人,快把他弄醒!”
家奴端过来一碗凉水,泼在那男子脸上,他却依然不动。家奴忙将手指探到他鼻孔下,鼻息全无,这才惊道:“他……他死了。”生怕公主怪罪,忙跪下请罪道,“按照公主命令,小的们一直在轮番拷打他,没给他饮食,大约是饿死的。”
江芈怒道:“死了倒也干净。”侍从劝道:“公主,既然人已经死了,咱们还是先回宫去吧,免得旁人起疑。”
江芈便道:“将这恶人砍成八块,丢到大江中去喂鱼。”刚一转身,却见房门前站着一名高大威武的佩剑男子,正是孟说。
孟说一步跨进来,一眼认出那吊在房梁下的男子就是失踪已久的唐姑果,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公主,你……果然是你绑架了唐姑果。”
他本来就怀疑江芈昨晚月下诉情只是要利用他,此刻一见到唐姑果,愈发确认,心中自有一番苦涩滋味,暗道:“原来公主追出来对我说那一番话,只是有意绊住我,她手下才能抢在我前面到十里铺客栈带走唐姑果。”
江芈这一惊更在孟说之上,颤声道:“原来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心里怀疑我,居然跟踪我!”
侍从和家奴拔出兵刃,一拥而上,围住孟说。
一名侍从道:“公主,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轻易让孟宫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