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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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纷争
在太监的唱喏中,天子和天后走上了九重丹陛,一一落座之后。
立马有大臣越众而出,是鸿胪寺的人,他一脸喜气洋洋地说道,“恭喜天后,陛下,昨天神都满城紫霞,这是盛世之兆啊。”
作为执掌礼仪和外交的官员,他当然知道昨天蒙国使者前来议和,不过听说却被天后叉了出去,他当然不会继续在这件事上触天后的眉头,专门挑好事说。
天降紫霞当然是好事,在场的官员们纷纷都想要讨这个喜气。
这个时候,顺天府尹突然开口,打断了应和的众人,“启禀陛下,天后,臣有事启奏。”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子,顺天府黄准前段时间才被天后抓住把柄责罚,如果不是坤城城隍那里出现变故,恐怕早已被贬谪边境了。
现在他不韬光养晦,反而出声发言,那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天后凤目微眯,不过对方乃是顺天府尹,又是皇帝的老师,如果在大殿之上不让他发言实在是说不过去,“黄爱卿有何事?”
黄准开口说道,“这两天,京城突然出现一手儿歌。”
说着黄准开始唱道,“圣母后,龙凤姿,理朝政,御外敌,大盛江山万万年。”
在场的众人初听之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很多人来上朝的时候,同样听过这首儿歌。
“不知道天后是龙,还是凤啊?”
唱完儿歌之后,黄准随即喝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如同惊雷一样响彻朝堂。
威严的盘龙柱,一个个大臣们只感觉血压上升,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让他们忍不住埋头。
纷纷在心里责怪黄准,好你个黄准,明明今天是大喜事,大家歌功颂德一番,领了赏赐就可以下朝。
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你非得拉着所有人玩一把大的。
“大胆!”一位杨家的官员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立马站了出来,似乎是因为过于的愤怒和激动,身体都微微有些发颤,对着上首的天子魏明拱手道,“陛下,我朝以孝治天下,如今天降祥瑞,黄准却妖言惑众,请陛下治其大不敬之罪。”
不等上首的两位君主表态,黄准先一步怒目看向这位官员,“我才要请陛下治你大不敬之罪。”
说着他从衣袖中拿出准备好的奏折,“臣听闻这首儿歌之后,就立马觉察到了其中不对,统治八城城隍连夜暗中查找,终于找到了儿歌的源头,那就是传自杨家,上面人证物证俱在,同时列举了杨家八项罪状,请陛下御览。”
黄准将奏折高举过头顶,大太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中上书的奏折都是由训政的天后先阅览,然后再抄录一份给当今天子。
如今黄准状告天后的娘家杨氏,而且直接让天子御览,他是该不该递给天子呢?
天子魏明看出了大太监的犹豫,他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说道,“将奏折拿上来!”
天后仍然不发声,大太监只好将奏折从黄准手中接过,然后颤颤巍巍地递到御座之上。
魏明快速地浏览着奏折,眼神中愤怒越发积攒,就像是压抑已久的风暴,他狭长的眼眸不自觉地眯起,像择人而噬的猛兽。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殿之中大臣们背脊越发弯了下去,不敢发一言。
直到天子魏明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丹陛上。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天后突然开口道,“来人,将杨复拿下,免去衣冠。”
天子神色微惊,看向天后。
天后叹息着说道,“皇儿有所不知,哀家的娘家如今恃宠而骄,哀家本身却又劳心国事,疏于管教,因此才有如今之祸,实际上,哀家已经在命人暗中调查此事,本来想要等今天这喜庆的事情一过,就派人严查,没想到黄爱卿提前提出来了。”
“来人,将我这里监天府调查的杨家罪责递给天子御览。”
她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地从珠帘之中接过一叠厚厚的奏折,递到天子魏明的面前。
天子魏明快速地浏览起面前的奏折,上面的罪责明确,列举的甚至比黄准更加详细。
天子又惊又怒,就像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发泄不出来,他难道真的想要拿下杨家吗?
明眼人都知道杨家这些年来的跋扈,不然也不会出现魏郡王府这件事,大家看在天后的面子上,杨家只要没有惹出真正的麻烦,就让他们几分。
直等到天子真正掌权,到时候自然有机会清算。
但如今似乎天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点,来了个大义灭亲,而且从她的话语中还可以读出,她今天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才没有立刻拿下杨家,顺天府尹黄准反而有些‘不懂事’。
天子还是太年少啊,顺天府尹黄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遇到这种时候,就显得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了。
他拱手接着说道,“杨家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全仰仗天后您的恩宠······”
黄准还没有说完,天后一派的官员立马站了出来,如今天后与杨家主动切割,来了个大义灭亲,这火当然不能够继续烧到天后身上。
“黄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位官员呵斥道,“天后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因此才疏于对亲族的管教,但是却神目如焗,秉公理国,难道你还想要责怪天后不成?你以下乱上,目无礼法,我羞于与你为伍。”
黄准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自古国朝想要安泰,无不是上有明君垂拱,下有文武辅佐,如今天子年以加冠,又有天降祥瑞显示,天后劳苦功高,亲眷却不思圣眷,这是上天示警,臣请天后还政于君,以全天命。”
说着黄准取下头顶带着的礼冠,一方面是表示对自己‘妄言’的自责,另外一方面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还是让这个愣子说出来了。
在场的大臣们纷纷在心里叹息。
天子魏明压下刚刚的闷气,欣喜地看向下方,这个时候要表态的都是他的忠臣。
突然,一位七八十岁,须发皆白,但是龙行虎步的武将出列,“臣以为不妥。”
天子魏明脸上的笑容僵住,黄准看向这位出列的武将,“徐国柱何出此言?”
他神色认真,脑海中一个个念头转动。
这位徐国柱乃是大盛武勋之后,本身也为国朝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军中,朝野威望甚高,按理来说,这种天后还权的事情他不应该阻挡,他本身的权力也不是来源于天后,反而应该推波助澜,因为天子早晚会掌权,他没必要在此时恶了天子。
徐国柱摇了摇头,“黄明德你有所不知。”
说完,他抬头看向了上方的天后,似乎是在征询请求。
天后语气带着轻松和一丝叹息,“罢了,这件事本来想要从长计议,但是今天大家都将事情说开了,那么就都议一议吧。”
徐国柱得到准许之后开口道,“昨夜蒙国使者前来求和,想要用互市,粮草的条件换取两国休兵。”
“这是好事啊!”
“这真是祥瑞啊!”
“有如此好事?”
一位位大臣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沉默不语,实在是这个事情真的是大好事。
从盛国建国以来,草原部落就一直是心腹大患,甚至八十年前,蒙国立国,学着汉人的一套,将游散的草原凝聚成一体,就越发成为大盛国的眼中钉,喉中刺。
每年花在边军上的钱粮不计其数,本朝天后掌权以来,天子年弱,政局不稳,更是花费了大价钱防止边疆祸事。
满朝文臣,特别是户部尚书,都为此事急了头,但是有汉一朝的明鉴,他们可不敢像汉武帝一样,真正举国上下,打一场灭匈奴的大战。
要知道那一战虽然打出了汉朝的气势,但是也埋下了汉朝衰落的隐患。
不仅仅是民间劳民伤财,花费了几十年,消耗光了文景之治的积累,同时那些打下的草原对于汉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毕竟上面可不能耕种粮食和庄稼,几十年后,自然有新的游牧民族占据草原,并且形成新的‘匈奴’,现在的蒙国可以说就是这样。
徐国柱痛惋地看了周围都要忍不住弹冠相庆的文官,厉声喝问道,“诸位同僚难道真的忘了我们在前线死去的将士们了吗?真的以为蒙国会和我们交好?”
“真是愚不可及!”
他拱手向着天后的方向,“如今蒙国之所以派遣使者来求和,不过是因为北方天降异象,九月飞雪,如果我们拒绝他们的请求,紧守边关,来年开春再派大军骚扰,必然可以重挫其根本,保大盛几十年边境太平,甚至可以一效大汉故事,将蒙国赶出北方!”
他越发觉得昨天天后召见自己是明智之举,以眼前这些人的态度,恐怕大盛以后面对蒙国大军时,再无一点血气,自己必须要促成此事。
徐国柱说完之后,武将们纷纷露出意动,连李老太君都是如此,要知道她的儿子和丈夫都是死在和蒙国的战场上,如果能够剿灭蒙国,她甚至愿意自己亲自披甲上阵。
而武将们更是如此,除了和蒙国有着血仇之外,更大的是利益。
没有一位武将不想要打仗,虽然打仗劳民伤财,甚至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武将的权势,地位,甚至修行都来自于战争之中。
前些年,天后一直以天子年幼,压制着边关战事,一味地严防死守,和满朝文官合力压制住武勋,武将们心里早已经憋着一口气。
所以当初坤城城隍之事,李老太君才能够轻易取得武勋们的支持,因为他们也暗暗对天后有所不满。
没想到如今局势突然大变,天后这位主和派的主力一下子跳为坚定地主战派,惊喜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武将们有些接受不了。
“徐国柱所言有理。”李老太君掷地有声地说道。
武勋之中两位门柱都开口了,少壮派的武将们当然不会再犹豫,纷纷发言,“蒙国狼子野心,全凭天后神目,洞察他们的计谋。”
徐国柱接着说道,“这兵戈之事,事关国之重器,天后理政多年,上下一心,臣请陛下暂迟两年理政,让臣将蒙国杀个落花流水,作为陛下亲政的贺礼。若有虚言,臣愿以死谢罪。”
开战之前,所有将军最想要的就是政局稳定,相比于粮草兵马,一个坚定不移的统帅才是更重要的,这在无数历史中的战争里早有验证。那些以弱胜强的,无不是有着坚定决心的统帅,例如项羽,那些以强败弱的,无不是统帅三心二意,朝令夕改,例如袁绍。
天子魏明扯了扯嘴角,“徐国柱说笑了。”
他忍不住看向珠帘,却无法看清珠帘挡住的天后的神色,原来如此,自己上次借用武勋压制天后,这次她以同样的手法压制自己,只不过相比于自己,她的手段更加老辣,一出手就让满朝的武勋站在她身边。
怪不得昨天晚上蒙国使者求和的时候,她如此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就是为了今日拉拢武将之事。
大军出征前,最忌政权更迭,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但是战争可不是说停止就停止的,特别是像剿灭草原部落之战,如果几十年没有打完,难道他要再等几十年亲政?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徐国柱,这个老东西,自己要他的头颅作甚?
幸好自己还有着后手,魏明心里越发感谢起千叶来,对方不愧是自己的福星。
天子魏明笑着说道,“这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和蒙国战端之事不可轻启,朕前几天刚好得人举荐了一位大贤,不如将其召见,问询此事?”
天子还有后手?本来被武勋有些压制的文官们惊讶地看向丹陛之上的天子,陛下看来真的长大了。
天子也不再墨迹,“传文爱卿上殿。”
一声声唱喏下去,一位中年人,头戴四方冠,身穿士族服,四平八稳,一步步走上殿堂。
“臣文仲,拜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