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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小姐若是做好了饭,小姐不吃她打死也不吃。
厨房在院子里,是一间四面漏风的茅草棚子,别说是做饭了,站在里面都直打哆嗦。
林清欢皱眉:“怎么不直接在炕灶上做饭?”
“您说有油烟味,受不住,姨娘就没有往炕灶那里挪,平日里只用炕灶上的火烧热水。”
春喜的性子有些直,不觉得林清欢问她的话有什么问题,小姐问,她就答了。
林清欢默了默,依稀想了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堂屋,以后冷天咱们在炕灶上做饭。”林清欢说着,自己就去搬砧板。
两个人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都搬回了堂屋里。
伍姨娘听到动静,也下了炕帮着收拾,被两人架到了炕上坐着。
林清欢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在炕灶的旁边收拾出了一个小厨房。
炕灶烧着,不用重新点火,春喜端了锅拿了铲子去外边取干净的雪来烧水。
林清欢检查了家当,小半袋子的米,大半袋子的面,一篮子鸡蛋,三颗大白菜,四个白萝卜,一小捆香葱,半壶芝麻油,半罐子猪油,一坛子晒酱,一坛子酱瓜,一串小鱼干,一块腊肉。
今日是正月初二,这应该是她们主仆三人过年的东西了。
林清欢洗净了手,先盛了一瓢面粉,打了两个鸡蛋,和面。
面条要劲道,主要就在揉面上,放在案板上反复的揉搓捶打,待揉的面团松软适中,再搓成长长的面剂子,抹上芝麻油一圈圈的盘在陶盆里,把干净的布打湿盖在上面,放到炕上醒着。
将腊肉切成细细的肉丁,炒菜锅烧热,放猪油,将晒酱和腊肉丁一起放到锅里翻炒。
晒酱是伍姨娘自己做的,甜咸鲜香,再加上猪油和腊肉的味道,一时间香味充满了整间屋子。
春喜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好像比姨娘做的饭菜还要香些。
小丫鬟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打死也不吃的决心,已经开始盼着吃饭了。
炒好码子,添了水,用小火慢慢的收汁。
林清欢摁了一下面剂子,看差不多了,开始扯面。
双手捏着面剂子上下摆动拉扯,叠一块继续拉扯,不一会儿就将面剂子扯成了细细长长的龙须面。
换了大锅开始煮面。
白莹莹的面条在沸水中翻滚。
待煮好了,捞到粗瓷碗里,舀一勺码子淋上,撒上切的细细的香葱丝,滴几滴芝麻油。
一碗腊肉面做好了。
春喜狠狠咽了口口水,忙着把小炕桌搬到了炕上。
林清欢端了碗面,用筷子拌了拌,递给伍姨娘。
伍姨娘只尝了一口,就落下了泪,闺女真的会做饭了。
春喜也慌着端了面,拌了一下就往嘴里送,只尝了一口就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太好吃了。
两个人埋头吃面,林清欢跨坐在炕边,端起一碗面,慢慢的吃起来。
春喜火速吃完一碗,抬起头对着林清欢一笑:“小姐,太好吃了。”
“锅里还有。”林清欢的话音还没落下,春喜已经站在锅边往外捞面条了。
一顿饭吃完,屋里的温度也上来了。
虽然不如烧了地龙点了火炉的屋子暖和,至少手脚不再冰冷。
春喜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小姐,你昨天浑身上下烫的如烧着了般,姨娘担心,整整守了一夜,幸亏今日好了,而且一醒来还会做饭了,真好。”
“我是娘的女儿,自然得会做饭了。”林清欢窝在伍姨娘的怀里撒娇。
伍姨娘是下人出身,在做厨上有些天赋,自小就在厨房里伺候,后来主母郑氏嫁进林家,她做了陪嫁丫头,依旧做着厨房的活计,再后来又被收了房。
熬了一夜,伍姨娘在暖炕上睡着了。
林清欢起身出了门,雪已经小了很多,轰轰隆隆的雷声也消失了。
林清欢站在门外朝山脚下看,一个大院子隐隐约约出现在视线里,亭台楼阁只能看个轮廓。
“小姐,怪冷的,回屋吧。”小丫鬟拉了拉林清欢的袖子。
“春喜,明日陪我下山,可敢?”
“当然敢了。”不就是下山吗,小姐都敢,她有什么好怕的。
因着食材有限,晚饭东方晴烙了饼。
将面和好,擀成薄薄的饼,只比巴掌大些,在锅里烙熟了,趁热撒些细盐,抹上厚厚的猪油,然后再放一张饼,卷起来蘸着晒酱吃,别提多美味了。
春喜又吃的肚儿溜圆,心里想着就冲着小姐这做饭的手艺,明日别说是让下山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跟着去。
炕尾传来小丫鬟均匀的鼾声,林清欢笑了笑,转身看躺在自己身侧的伍姨娘。
喊了声“娘”,钻到了生母的怀里。
突然重生,林清欢有许多做法都会和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不一样,她不想让生母多想,准备早早的就说清楚。
“娘,这两天我昏睡着,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什么梦?可还记得?”伍姨娘怀里抱着女儿,摸着女儿瘦弱的手臂,温声问道。
“记不太清了,只觉得在梦里过了一辈子,但是梦里学的本事都还记得,会做饭,我还会写字呢。”林清欢说完,抬起小手臂,对着虚空里指指点点。
“您看,这是我的名字,清欢。”
伍姨娘不识字,所以她前世一开始也是不识字的,后来还是回了京城,哥哥林清平偷偷的教她认了许多字,再后来她被送给太子为侍婢,整日里在书房里伺候,耳濡目染,就把字都认全了。
伍姨娘才不管梦里学的本事醒了还会用,有多么吓人,只要女儿还是她的女儿就好了。
听到闺女识字了,只觉得是件好事儿,拉了林清欢的手到被窝里,连声说道:“这个梦是个好梦。”
是好梦吗?她前世亲娘和哥哥都死了,跟了两个男人却从未拜过堂,有倾世容颜却是男人的玩物,有绝佳的厨艺却从未为爱的人做过饭,一直小心翼翼却无辜枉死。
如果真是梦,这个梦是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