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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登上剑宗时,许百川曾经想象过其中记载的剑法是如何如何精妙,可到了最后入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想差,至少依着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一本剑法来说,不比他从独臂老者那里所得到的剑法差。
仔细想来,其实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这几千年中,剑修虽然人烟稀少,可也不乏每一代有绝顶之人推陈出新,现如今的那位林剑仙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
许百川将手中看完的剑法放回书架,重新又取下一本,心中想着何时能将这一片书看完,只不过现在说起来也早,来这里也不过只是才半月,虽说已经足足看完十几本,可相比里面的藏书,简直是沧海一粟,他曾听赵康提过一嘴,说楼主在此已经做了一百多年,却只是看完其中一部分书,其中浩瀚可想而知。
不过也无妨,能看多少便看多少,不求精通,但求甚解。
继续看吧。
很快就有人发现,无论是何时来到藏剑楼,都能见到一位梳洗的干干净净的少年捧着一本剑道经书看得认认真真,不时还将双手并成剑指,自顾自的比划开来,颇有不为外物所动的感觉。
这件传开之后,让剑宗大部分人感到惊奇,难道真有人能啃得下藏剑楼这些枯燥无味的剑法以及那些前辈留下来的晦涩道理?
总不会会有师父亲自教授来的好吧?
这说不清楚,各有各的好。
许百川依旧是每日里看书练剑,很平常,而并不平常的是,他在来到藏剑楼的第二年,突破到了炼法境界。
其实也挺平常,放在剑宗这一处汇聚众多年轻天才的地方,并不显眼,甚至掀不起波澜。
好似他们都忘了有这个人存在。
只有一人例外,那位叫做王存阳的少年。
他也来藏剑楼,只不过他不大看得进去这些书籍,于是他来这里练剑。
一来二去就和许百川认识。
许百川每次看完剑道经书之后,都会得到一些不错感悟,也会不啬和他分享,这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路子,既不用去啃这些难懂的书籍,又能得到其中感悟,除去每次和许百川比剑都会输之外,简直是两全其美。
王存阳的剑道修为因此突飞猛进,再加上有赵康不时传授他一些道理,也很快便突破到练法境界,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许百川,再不济也要占个平手,可到最后才发现,他依旧打不过许百川。
他问过许百川这是为何,而许百川则是笑着回答他说,你现如今所学的道理有大半都是我的,其中夹杂我的感悟,那我自然就是明了,甚至只要看你站立的位置,便能推断出你下一剑从何处而来。
学他人的道理,虽强,可却是要受到他人制衡,若是想要不受到制衡,那便必须走出自己的道路。
秋风是一条道路,独臂老者又是另外一条道路,若是换作他人来了,保不齐会满心欢喜地踏上这两条,而许百川只想着踏出一条自己的。
于是他看书,看剑经,看各种前辈的剑法剑道,却不练习,只是从其中摄取一些道理化作自身养分。
只不过即便如此,许百川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其他人的痕迹,当时还未觉得,现在剑法越看越多,倒是逐渐明显,所幸在这藏剑楼中,不只是有他一人,还有那位常年躺在椅子上看书的楼主。
楼主只是看了他一眼,被很清楚的明白他的处境,左思遥都能看明白,没道理身为师叔的楼主看不明白,而得到的回答也很简单,自己悟。
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多。
高人说话一向如此。
许百川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暂且放下书,转而开始梳理起自己一路所习的剑道,而这一梳理,便用了半年时间,等他想通的时候,便距离他握剑已经足足有三年。
说来也巧,在他悟通的那一段时间,正是他二十岁生辰。
没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也仅仅只是他一人,于是他那一天罕见的下了山,去了一趟山脚下的村落,买了些酒菜,姑且当做庆祝。
在山脚村落,他又见到那位老妇人,从其嘴中得知,左思遥在这几年中并没有下山,于是又让他带一封信。
他同意了,在他将信交给左思遥时,左思遥依旧是在逃避。
他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什么都没说,只是当场打开了那封信,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
“我快死了。”
笔迹依然娟秀。
左思遥明白其中意思,于是他也下了一次山,去见那位老妇人。
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下山。
只是在他见到老妇人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老妇人便心满意足的逝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位小国公主,终于还是见到那月下舞剑的清冷少年,模样一如既往,依旧是那般好看,能在死去之时看到最后一眼,很安心。
左思遥站在老妇人床前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挖了一道坑将老妇人安葬,立上一块墓碑。
邓春瑶。
这便是老妇人的名字。
至于那柄春丝剑,左思遥没有让其一同埋葬,而是带回剑宗放在藏剑楼中,等待着有缘人来取。
做完这一切后,他去了荡剑崖,看着崖边不断翻滚的云层,心绪莫名。
杨亦就站在他不远处,静静望着他。
左思遥伸手拾起一块石子扔下悬崖,听着叮叮当当传来的响声,忽然开口道:“师父,你说这世间的男女情爱真的如此重要吗?为此耽搁一生也不曾后悔?”
杨亦呵呵一笑,温声道:“傻孩子,这件事情常人怎能说得清楚,得靠你自身去体会,在西边的那群秃驴不是说过吗,不入红尘,怎能看破红尘,你想要知道,得自己去看。”
左思遥沉默许久,直到天色渐渐暗去,才忽然开口说道:“我想下山转一转。”
杨亦走过几步,来到左思遥跟前,笑道:“你要是想下去那便下去,还有人敢拦你不成?”
左思遥摇摇头,也不作回答,只是很快离开当荡剑崖。
而当他走后,赵康却从一处地方忽然出现,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尽数收入眼底。
赵康依旧是鼻青脸肿,很显然他又嘴馋去偷了大师兄的酒,相比以往,这次好出不少,最起码酒这次是拿到了,没有白挨一顿打。
赵康轻声道:“师父,那女子真的死了?”
杨亦看了他一眼,说道:“难不成还是假的不成,人都埋了还能活?老夫又不是那些圣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逆转轮回,老夫能做的只是杀人。”
赵康摸了摸脑袋,“可是我总觉得师父你应该瞒着我们做了些什么。”
杨亦嘴角抽搐,颇有些恼怒道:“我看是你大师兄没给你打够,来我这里讨打不成?还不快走,看到你就讨嫌。”
赵康无言以对。
耸了耸肩膀,提着刚刚拿过来的酒,很快就离去。
于是这片山崖便只剩下杨亦一人,他站在高处望向山脚下的村子,望向那边刚立好的坟墓,自言自语道:“老夫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无能为力。”
伸出手,轻轻抬起。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墓碑,一阵颤抖,一道虚幻人影从其中飘出,身着红裙貌美如花,单单是看着就觉得是世间的美好。
邓春瑶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看着虚幻的自己,只是稍微惊奇一番,便很快就明白自身的处境,若是想的没错,自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魂。
杨亦站在悬崖边,嘴唇微动,话语清晰传入邓春瑶耳中。
“老夫在山上看了你几十年,看着你从红颜变成白发,也看着你可惜,于是便决定给你个机会,你可愿意?”
邓春瑶啊了一声,很认真的说道:“愿意。”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成了鬼魂,总不可能再坏吧。
杨亦笑着说道:“老夫会助你重塑身躯,而你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让一个傻小子明白男女情爱,可懂?”
邓春瑶沉默片刻,问道:“那人是谁?”
杨亦哈哈大笑:“左思遥。”
——
在递交完那封信之后,许百川便又重新回到藏剑楼,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看书,便被楼主叫去。
许百川应声而去,手中还拿着一本刚刚抽下来的书籍,才翻开第一页。
楼主看着他手上那本书,轻轻咦了一声,然后才开口道:“你以往不是看各种剑道典籍,怎么今日反倒看起三教法术?”
许百川认真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只有八个字,却已经足够,足够让楼主感到欢喜。
楼主喝过一口茶,平静道:“你来这座楼中已经足有两年半了,可曾学到什么?”
这便是存着考校心思。
许百川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上的秋风,轻声笑道:“学过不少,见过不少前辈道路,正想着自己走一条出来。”
楼主闻言,抚须大笑,“你这小子还真不一般,这些年来只有一人走出了道路,那便是林剑仙,其余人还只是卡在半道上,这种话平常人可不敢说,倒是你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