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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蔡攸那闪烁不定的目光,李成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份奏章递给蔡攸,诚恳地道:“这件事毕竟是和蔡大人密切相关,李成已经答应了太师为大人解决的办法。可是现在看来,既然青州知府乃是大人的亲戚,这件事,李成便有些不解了。究竟实情如何,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蔡攸神色阴晴不定地地仔细看了一遍那本奏章,这才冷笑道:“李大人可知本官和家父之间的关系?”
李成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骇然道:“大人同太师难道不是父子吗?太师与大人难道……在下远自西域而回,回到大宋不过半年天气,而且一向不大关心官场内的事情,所以对于京中官场内的纷争了解不多。”
蔡攸冷冷地盯着李成,狞笑道:“那本官今日就告诉你,我和太师虽然乃是父子,却早已反目!他不仁,我不义,他一心重用信任蔡绦,就因为花言巧语不及他,将我这个长子冷落在外面,任我生死由命!”
说到这里,他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只是目光却更加冷厉:“他让你这样做无非是以为我们父子的事情你还不大了解,所以才会找上你这样从西域回来,同大宋官场全无一点瓜葛的人了!”
李成装作难以置信的样子,摇头道:“这太令人难以想象了,大人和太师怎么会如此反目?莫非是有人挑拨太师的父子之情?”
蔡攸眉头微微一挑,冷笑道:“我父子反目之事与外人无干,你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到你身上。”
李成惊讶地摇头道:“李成以为,这次的事情若是太师故意针对大人,似乎有些说不通,李成明日写好奏章,自然要向皇上揭开这青州知府的真面目!”
蔡绦皱眉看了一眼李成,冷哼道:“难怪父亲让你来办,原来你竟然丝毫不知道内情!”
蔡攸和青州知府的关系,李成还真的不知道,所以这时闻言便难掩震惊之色,蔡攸见状这才渐渐放心。
想了想,蔡攸冷笑道:“幸好你今日来见我,不然将来恐怕就要和蔡某一起被太是害死了!”
李成装作不解的样子,疑惑地道:“这份奏章乃是青州知府上奏大人贪墨赈灾款项的,太师让李成提前奏上一本,揭穿这个青州知府的真面目,完全是为了大人啊。”
蔡攸嘿嘿冷笑道:“青州知府参我贪墨,这件事情却十分凑巧,那笔钱因为灾民屡屡闹事,所以用来奖赏了平寇有功的将领,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捞到。就算青州知府参我一本,皇上那里也不会有事,反倒是这样让你提前诬告,不但不会让我身陷险地,而且你却会因事情将来大白于天下时,成为诬告的主犯,性命亦是难保!”
他这样一说,李成也顿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来龙去脉,先前的推断总算没错,侥幸落入蔡京的圈套之中。同时也蔡京这样的冷酷阴狠感到吃惊,李成和蔡京并没有实质利益上的牵扯,他却还是这样步步紧逼,的确不是良善之辈!
看到李成脸色阴晴不定,蔡攸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点头道:“李大人这样的毫不知情的无辜之人父亲也不放过,本官真是愧疚,只能以茶代酒,敬李大人一杯,算是聊表谢意!”
李成急忙还礼道:“大人何用这样客气,只是太师那里,李成还要将奏章递上去,毕竟李成势单力孤,与太师决不能相比!”
蔡攸点头道:“你自去办吧,有了你的消息本官自会应对,今天你来此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吧?”
李成正色道:“只要大人不误会李成所为,李成自当全力维护大人的父子之情。”
蔡攸苦笑一声,摇头道:“父子亲情,在于蔡某早已不知是何物了。李大人今日之情,蔡攸来日一定相报!”
李成这时终于保住自己,没有落进蔡京的陷阱中去,心中大感轻松。看到蔡攸脸上一闪而逝痛苦,心中忍不住暗自叹息。蔡攸的累累恶行壁纸蔡京更为令人发指,只是看他们因为全是而父子反目,心中实实在在感到一种无情的残酷。
第四章 平衡之术
第二天一早,便是新的一年,第一天上班,百官都要进宫朝贺,也是除了除夕之外,最隆重的大型朝会。李成头戴起粱冠,身穿朝会礼服,右手拿着白玉制成的笏板,左手拿着那份奏章心情紧张地跟在众人身后行礼。
片刻,烦琐的朝拜礼仪终于结束,御座上的徽宗看着下面近百位大臣,含笑点头道:“众位爱卿都平身吧。”
殿内众人这才同时从地上爬起来。徽宗目光一转,看着跪在身前正刚刚起身的蔡京,示意内侍上前扶起,这才点头笑道:“太师年高,无需多礼,还是先坐下吧。”
说毕,一名小内侍忙上前将一把椅子搬给蔡京,蔡京这才重新谢了恩,扶着蔡绦在椅子上坐下。
看到殿内神态恭敬的一众朝臣,徽宗淡淡一笑,点头道:“新年伊始,大家也都十分操劳,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散朝罢。”
说着,就要起身,旁边服侍的众人便准备向后殿褪去。蔡京却看了一眼还站在人群里的李成,冷冷地道:“中书舍人李大人似乎有事要向皇上禀奏!”
殿内的百官这时都在等着徽宗起驾离开后,便可散朝回家,都没有想到蔡京会忽然出头。都同时一惊,纷纷向李成望来。
迎着徽宗那询问的目光,李成硬着头皮上前,取出手里的奏章,郑重地跪在地上,朗声道:“微臣有奏章上奏!”
他话音刚落,徽宗淡淡一笑,摇头道:“李爱卿暂且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李成不知道蔡攸究竟有多大能力把今天的事情挽回来,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蔡京,发觉蔡京和蔡绦脸色同时大变。李成便知蔡京并不知道他去见蔡攸的事情。
这时,只听徽宗淡淡低笑道:“今日乃是正月初四日,正是新年之首,有什么事还是慢慢说来,朕今日心情不错,所以觉得李爱卿一定是有什么新鲜的好东西了,快些拿出来吧!”
说到这里,看着还在发呆的蔡京父子,微微皱眉道:“两位爱卿难道还有事吗?”
蔡京飞快地批了一眼李成,急忙颤巍巍地行礼道:“老臣不知陛下宣召李大人究竟有什么事情?李大人的奏本,不妨当面呈上,这样老臣才能放心。”
徽宗笑道:“原本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蔡攸昨晚给朕递上奏章,说是青州知府误以为他贪墨赈灾款项,已经将他平寇的各项支出呈给朕看了。赈灾虽然关系重大,但是平寇事关社稷,所以朕倒觉得蔡攸之言十分有理。他有担心李大人误会,朕也知李爱卿一心为国,屡次举荐良才,所以有心替他们两人解开误会!”
蔡京脸色不变,平静地躬身道:“老臣年事已高,对于子弟的管教着实疏忽,还请陛下降罪!”
徽宗微微笑道:“这件事就这样罢了,大家都是一场误会,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蔡京神色愧疚地拱手道:“老臣管教不严,真是惭愧啊!”
徽宗笑了笑,看了一眼李成,笑道:“李爱卿为人忠厚,难免被表面所惑,太师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蔡京尴尬地拱手道:“皇上英明,李大人乃是罕见的正人君子,蔡京自然不会将一时的误会而迁怒于人。”
徽宗笑了笑,看着蔡京点头道:“今日宫中弄了一些新鲜玩意,太师既然留下,便随朕一同欣赏罢。”
李成见状,忙上前跪下道:“皇上洞察先机,李成差点误会了青州知府,真是莽撞!”
徽宗淡淡一笑,点头道:“李爱卿对于朝中的事情还是不大了解,不妨随着太师在各处走动,了解一些各级官署,各上下关系,这样日后朕才能放心于你。”
李成猛地一惊,没想到徽宗竟然会让自己插手其他事情,而且还是这样地肯定。虽然只是观察了解,但是对于刚刚进入官场不到半年的一个新人,徽宗的这份信任也的确让李成有些意外和感动。
心中对自己为了自身利益,不愿轻易改变已知历史,看着眼前这个含笑的儒雅皇帝,李成很难想象十年后徽宗惨死五龙城的凄凉。
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李成苦笑道:“皇上看重,微臣更加惶恐,只是担心生性愚钝,另陛下失望。”
徽宗点头叹道:“爱卿这样屡次拒绝功名,却依旧忠心耿耿之人,朕还没有见过几个,便是太师他们也未必能做到爱卿这样心无他念,如此一心为我大宋!”
李成知道徽宗因为前面两次推荐了合适的人选,而自己没有任何要求,所以对他的感觉很好。只是童贯完全平定方腊也要在四月,而张叔夜招安宋江也要开春之后,眼下所有的一切看在别人眼中,都还是不切实际的。如今徽宗这样说,多少都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威胁,不过有了徽宗这样的表态,也就是一把双刃剑,带来威胁的同时,也会带来不少的好处,而且自己这样也没有数么实权,别人就算反对也说不出什么。若是有人暗下黑手,有了徽宗的表态,也要考虑一些了。自己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只是对于大宋即将到来的灾难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自己能不能真的改变历史呢?
看到李成跪在地上发呆,旁边的张公公焦急地提醒道:“李大人,李大人!”
李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谢恩呢,急忙叩头谢恩,心中却大感无奈。古人的礼节,现代人的确难以适应。对待上位者,现代人根本没有那种森严的等级观念,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忘记这种至关重要的事情。
看着李成跪在地上谢恩,徽宗笑道:“爱卿送入宫中的皮蛋太妃很是喜欢,只是皮蛋不能多次,太妃时常感念。”
李成急忙笑道:“皮蛋味道虽好,却不宜多吃,太妃凤体贵重少吃为宜。微臣尽力多送一些进宫。”
徽宗点头道:“昨日太妃还念及你家,说是如此倾尽全家之力颇为不易,恐怕会要赏赐于你呢!”
李成只好再次跪下,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感慨地道:“原本是微臣的一点心意,如何当得太妃这样看重?”
徽宗摇了摇头,笑道:“太妃大约是要召你家娘子进宫,你回去稍作准备,也不要太过紧张便是了。”
李成闻言虽然心里并不看重,但是想到素娥一定十分看重这个消息,不觉也大感惊喜。看到李成惊喜的神情,
徽宗笑了笑,转头向蔡京望去,点头道:“太师的孙女,太妃时常提及,正是想念呢。太师明日着夫人也进宫来,你我君臣忧心国事,女眷们进宫来也算是太妃的慈心吧。”
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被徽宗转到家长里短上来,蔡京虽然不爽,可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面无表情欠身道:“皇上天恩,太妃凤体安康乃是微臣们的福气,孙女如今年纪渐长理当时常进宫陪伴太妃。”
第五章 意外收获
徽宗看了一眼神态恭敬的蔡京,微微笑道:“朕的后宫已经十分充盈,若是太师的孙女,年龄上恐怕太妃不喜,还是稍大些再说吧。”
李成这时,也明白了蔡京忽然在这时候提起孙女的用意,又为徽宗的拒绝吃了一惊,看起来徽宗也十分明白,蔡京势力太大,若是引入后宫也许会造成更难控制的局面。而且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也是对蔡京的一种信任。
果然,蔡京的神色十分复杂,看了一眼徽宗,才黯然叹道:“老臣已经年近八十,能得陛下如此信任,实在令老臣感怀!老臣唯有肝脑涂地才能报圣上大恩!”
徽宗笑了笑,示意内侍扶起蔡京,这才点头道:“太师劳累,还是随朕去后殿欣赏新制的小戏吧。李爱卿早些回去休息,朝中的事情明日起就要忙乱了。”
说毕,走下御座,亲手拉起蔡京向后殿走去。李成见状,急忙跪下恭送圣驾,待徽宗离开,这才站起身来。
举目看时,发觉殿内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名内侍在角落里守着。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李成不由有些暗自佩服徽宗的平衡艺术。这样一场差点撕破脸的纷争竟然被徽宗轻轻松松地消解于无形,这真让李成有些说不出的感叹。当然,这里面也有蔡攸的一番功劳,。
否则,今天站在这里胡乱诬告一名朝廷重臣,即便可以保住性命,辛苦换来的这点声势就要完全成为泡影,为了他手里的皮蛋制作方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威胁,那时候真不知道是一副怎样的情景了!
出了宫门,被迎面的冷风猛地一吹,才感憋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消散了一些。一个人孤零零地沿着御道,从宫里走出来,出了东华门,便看到李全急急地迎了上来。
看到李成,他才算长舒了一口气,急忙行礼道:“官人没事就好。刚刚小的看到大人们都散朝出来,独不见官人,正要进去找人打探消息。”
李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没有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担心,倒是给娘子领了一道恩旨。”
李全闻言惊喜地望着李成,笑道:“难道是皇上有恩旨给大娘子了?这个可是咱家的体面了,回去大娘子一定高兴!”
家里的下人在李成的影响下,渐渐没了多少上下之间的距离,说话也没有寻常的拘谨。李成闻言,笑了笑,转身上车,返回家中。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李安正和一名小厮把十几匹花色各异的宫锻交给素娥的贴身丫头蕊儿,旁边素娥穿着豆青色牡丹织金锦袄,下面是妃红色百褶长裙,披着狐皮大氅,正看着蕊儿清点数目。
看到李成回来,笑道:“孙园去采买的宫锻今日刚巧送来,妾身正在清点数目和花色,命他们把料子搬到库房收起来,就不用再往屋里搬了。官人回来,正好看看这些花色,看看怎么分。”
李成打量了一眼那些宫锻,笑道:“还是你先挑一块上好的吧,余下怎么分,你看着办。我倒是有好消息,要给你。”
素娥秀眉微挑,笑道:“官人的好消息,一定是难得的,快说来听听!”
听到李成说有好消息,院子里的众人都同时停下手里的工作,含笑向李成望来,等着他说出来。
李成看着目光闪烁的素娥,笑道:“皇上今日带出太妃的话来,说明日宣你进宫去说说闲话,闲坐一会。”
素娥惊喜望着李成,几乎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蕊儿立刻机灵地跪下颤声道:“奴婢恭喜大娘子了,进宫去见皇太妃,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素娥呆呆地望着李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只是手脚慌乱地看着自己,有些着急地道:“明天就进宫?我应该立刻去做新衣,只是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上次打的头面还没送回来……”
说到这里,急忙向李全道:“快去陈记金器那里取……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说着,就要转身吩咐李安准备马车,旁边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喜气洋洋地上前揽着素娥道喜。
素娥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身望着李成,笑道:“妾身差点不知如何是好了,这进宫的礼节进退之法,恐怕要去找锦娘她们请教了。”
李成摇头道:“这倒不妨,等下恐怕宫里会有人出来教你各项礼法和进退之法的,装扮嘛,就端庄大方一些,也就可以了。若是满头珠翠,恐怕太妃反而不会太喜欢,她们宫里的贵妇见惯了珠光宝气,你大方得体才是最重要的。”
素娥闻言,秀眸一亮,点头道:“官人说的不错,素娥也不是那种喜欢做作之人,真让妾身满头珠翠,恐怕都不知道如何走路了!”
李成笑道:“这就对了,我最喜欢你大方得体,温柔贤惠的样子。只是想起从前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却更怀念那时的你。”
素娥看了一眼院子里都在含笑的众人,脸上闪过一丝甜甜的微笑,这才点头道:“官人见识过人,妾身一切都依着官人所言便是了!”
说毕,这才想起李成回来还没进屋,一直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急忙向旁边的蕊儿嗔笑道:“死丫头,也不知道提醒一声,看着官人在这里吹风!”
蕊儿娇笑道:“奴婢净顾着给大娘子道喜了,竟然把这事忘了,大娘子自己不也是忘记了?”
素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拉着李成向上房走去,口中依旧埋怨道:“妾身真是糊涂,竟然忘记了官人还没进屋!”
进了屋内,素娥亲手帮李成把身上的大红公服脱下,换上家常的便装,又把那双耳细长的幞头官帽脱掉,换上在家的网巾。收拾妥当,蕊儿端着热茶进来。
素娥接过茶水,递给李成,微微笑道:“官人,我看你似乎心事沉重,可是担心妾身明日进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