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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大冒险,笔尖对着谁,谁就接受惩罚,”王元其捏住笔的中部,指尖错开,笔转了起来,“来了啊。”
笔在茶几上飞速地打着转,大家都屏息凝神,期待着谁会成为第一个接受惩罚的人。
笔减缓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笔尖朝向了顾郁。大家起着哄,顾郁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手往大腿上一拍,气势很豪迈:“大冒险!”
“刺激了啊,”易向涵一脸坏笑地拿出大冒险抽签筒,递到他手里,“小宝,走一个!”
顾郁接过抽签筒,摇了起来,竹签你碰我我碰你,木筒里夸夸作响。终于有一根幸运的竹签被抖了出来,易向涵心急火燎地拿起来,迅速发出了呼声,周围的人也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请选择在场你最喜欢的一位亲一口,”易向涵说道,“哇哦——”
“这个很好选啊,”顾郁二话不说起身把在茶几下打瞌睡的顾媚娘抱了起来,利落地亲了一下它的额头,“完成咯。”
“你是说在座的各位都不如狗。”赵觅山挑拨道。
“好哇顾小宝,我在你心里还没媚娘重要!”易向涵不服,“关键时刻见人心。”
顾郁一挑眉:“那我亲你一口?”
“滚啊。”易向涵拿着笔,再次将它转了起来,这一次,笔尖朝向了徐水蓝。
徐水蓝拿起酒杯,仰头把酒喝了下去,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说道:“我选真心话吧。”
“那肯定要问刺激的哦。”温竹拿出真心话的抽签筒。递给他。徐水蓝接过来,摇了摇,抖落一根,上面写着——你最长的暗恋有多久?
“你暗恋过吗?这俊小伙儿。”王元其说道。
顾郁抓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该叫人家哥哥,小屁孩儿。”
徐水蓝想了想,在脑海里仔细数了数,说道:“八年。”
“这么久?”初阳很是诧异,“为什么不直接表白呢?”
大家对他长达八年的暗恋都很是惊讶,惊讶之余还有些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会让他八年都放不下。
“对啊,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温竹问道。
徐水蓝笑了笑:“因为我很喜欢她,但是也只能悄悄喜欢她。八年里我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哪,”王元其感叹道,“这么能憋,你以后要干大事儿啊。”
“蓝蓝,你要做出改变!”易向涵慷慨激昂地鼓励着他,“爱就要大声说出口,说不定她就在等你开口呢,畏畏缩缩的,一点儿都不男人!”
徐水蓝有些发愣:“什么?”
“蓝蓝,我外婆炸了螃蟹腿哟!”
“蓝蓝,胆小鬼,有本事到河里来啊!”
“蓝蓝,你藏哪儿呢?”
“蓝蓝,我走咯。”
“表达嘛,有什么难的。”易向涵说道,一下子把他拉回了思绪,那些在他脑海此起彼伏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退下去。
他点点头:“有道理。”
“下一个!”易向涵转起了笔,笔尖朝向冷清停了下来。
冷清无奈,想了想:“大冒险。”
“哇哦,”易向涵拿起了竹筒,抖了抖,“我来帮你抽签。”
掉出来的竹签上面写着“给微信的第一个星标好友发一句‘我喜欢你’”,大家一看到就开始起哄。冷清拿出手机,一下子被团团围住。他找到唯一的星标好友,备注只有一个“简”字。
“没劲,还以为有女的,”王元其失望地坐回沙发上,“居然是简桥。”
大家都发出失望的吁声,只有顾郁悄悄瞪大了眼睛,沉默而紧张地看着他。
冷清点开对话框,指尖犹疑一瞬,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我喜欢你。
简桥的手机在外套兜里响了一声,他没有拿出来看一眼,而是倒满一杯酒,仰头喝了个干净。
大家接着玩游戏,吵吵闹闹,嬉嬉笑笑。顾郁却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猛然落了下去,低低沉沉地在心底游荡,让他一下子没了兴致。
下一局,笔终于转向了今天的寿星易向涵。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大冒险,抽到了一个十分刺激的题目——挑一个异性深情对视一分钟。
易向涵想了想,左看看右看看,挑来挑去,选择了赵觅山。
“跟直男来吧,比较安全。”易向涵说道。
不过直男果不其然不负众望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我才不愿意呢,你那眼睛有什么好瞧的。”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是魔鬼伤身体。易向涵深呼吸一口,往赵觅山膀子上给了一记重拳,接着手一挥:“顾小宝来。”
顾郁正双目无神地喝着酒,坐在地毯上,脑袋靠着沙发扶手,跟个没家的落魄野孩子似的。
“哎算了,挑个好看点儿的,”易向涵嫌弃地重新选了一个,“蓝蓝。”
初阳对此审判很不满意:“郁哥多好看啊,在我心里最好看就是他了。”
“是是是,他放屁都是香的。”王元其怼他道。
徐水蓝靠近易向涵,坐到了地毯上,抬头看着她。易向涵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低下了头。
徐水蓝觉得自己的眼神里应当包含了很多东西,很多他坚持着守护着整整八年的东西。不过易向涵的眼神里没什么感情,她似乎在认真仔细地观察他的瞳孔,却没有体会到个中感情。
“好了!”易向涵一拍腿,移开了视线,往后一仰靠着沙发。
王元其用胳膊肘捅了捅徐水蓝的后背,问道:“什么感觉啊?”
徐水蓝笑了笑:“挺漂亮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温竹问易向涵:“师姐,你什么感觉?”
“我嘛……”易向涵故意兜着圈子,最终还是利落地说出了口,“名花有主的人不配有感觉咯。”
大家听到这话,起哄地越发厉害,注意力一下子被她话里的话给带跑了。
“什么意思?”初阳问,“姐,你有情况了?”
易向涵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荡了荡腿,脸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说道:“嗯哼。”
赵觅山震惊有如天雷轰顶:“你居然能找到男朋友?!”
“怎么说话呢!”易向涵不服气地大吼。
“谁啊谁啊?带出来遛遛呗。” “究竟是哪个秃驴不长眼?” “姐,要让你男朋友请吃饭啊!”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闹腾了起来,连趴在地上的狗也抬起脑袋凑热闹。
徐水蓝安静地看着大家,握紧了酒杯。眼前的世界静了下来,月光是静的,空气是静的,风和夜色都是静的。像一潭无人叨扰的宁谧深水,岸边连一串脚印也没有。
笔转来转去,接下来指着简桥停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冒险。”
“没意思了啊,”易向涵说道,“这么多个大冒险了,你选真心话。”
赵觅山毫不留情地怼她:“这么专政,你是一代女皇武则天啊。”
易向涵啧了一声,为了避免两个人又开始吵嘴,简桥赶紧点头:“也行。”
一代女皇拿起竹筒,兀自抖了抖,摇落一根签。
“事业,上上签。”顾郁沉声说。
简桥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出口。顾郁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倒也不做样子给谁看,而就是藏不住的真。他没有疯没有闹,兴致不高,一眼就能看出来。
易向涵看着竹签,念了出来:“初恋和初吻是什么时候?请说细节。”
简桥看着面前一排充满好奇的八卦脸,说出了令他们无比失望的答案:“我没谈过恋爱。”
“无聊,”王元其重新摇动竹筒,“这题不算。”
新的一根竹签落了出来,王元其捡起来念道:“此时此刻你最想见到的人是?”
简桥垂下眼睑,轻声开口:“我的一个家人。”
王元其突然把矛头指向了易向涵:“师姐,此刻最想见到的是谁呢?”
大家哄笑起来:“肯定是某某人吧~”
他们一直闹到深夜,蛋糕也吃完了,酒也喝了好多瓶,说了一些根本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做了一些神经质又令人快乐的事情,一直到几乎每个人都醉得晕头转向。
“徐徐徐……你把她送……送送……”顾郁艰难地指挥着,“你们两个,把温竹……”
“把温竹给糟蹋了!”王元其喊道。
“滚,”顾郁踢他一脚,“初阳,你们送……”
“知道了知道了,”初阳架着王元其,还存留着些许理智,“你放心,去休息吧。”
不过这俩小子没有完成任务,倒是温竹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才回到画舟堂。徐水蓝还算靠谱,扶着易向涵,和赵觅山一起上车了。
温竹走进屋,把桌子地板都收拾干净,收完休息室收客厅,顾郁就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看着她忙活。
他用那点儿残存的理智问道:“你怎么就……从来都不醉呢?”
温竹拿着抹布,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轻声道:“我来自酒乡,从小闻着酒味长大,东北大汉都不一定喝得过我。”
顾郁点点头,懵懵懂懂地应声道:“……哦。”
“我收拾完了,要回家了,”温竹问,“你冷不冷?要不赶紧洗漱睡觉吧?”
“好嘞,”顾郁又点了点头,头发温顺地垂在额前,模样很乖巧,说话的语气也毕恭毕敬,还有点儿像撒娇,“好的,奶奶。”
温竹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谁是你奶奶啊?”
每次画舟堂的伙伴们聚会,温竹都是那个留到最后可以看见每个人的醉态的人。有人会喝醉就犯困睡觉,比如赵觅山和初阳。王元其这种属于越醉越开心,越要风风火火的人。还有像顾郁和易向涵这样的,喝多了就没完没了地说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胡话。
“奶奶,你的新衣裳呢?”顾郁看着她,嘿嘿地笑了起来,“大锅海底捞,九宫格,我订了好大一桌。好撑啊,我吃不下了。”
“那就别吃了。”温竹说。
“简桥,我不想吃海鲜大餐,”顾郁低下头,揪着自己的外套衣角,“爷爷,别把媚娘和来福给炖了,它们超级凶。”
顾媚娘听见顾郁叫自己名字,撅着屁股跑了过来,脑袋一歪好奇地看着他。
“鸡腿会走路了,”顾郁仰起头,往后一靠,脑袋重重地磕在门框上,叹了口气,“奶奶,小宝好喜欢你呀。”
“哎!”温竹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这一下磕得不轻,但他就跟没事儿发生一样,神态很自如,温竹无奈,摸着他的脑袋,轻语道,“我也好喜欢你呀。”
顾郁脑袋一歪,突然指着她:“温竹,快让……那两个小孩儿送你回家,要注意……注意……”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祝你寿比南山。”
温竹点点头,哭笑不得:“好的,谢谢。”
休息室里只剩下简桥和冷清,他们坐在沙发的两端,静默无言。简桥起身到厨房倒了两杯果汁,回到了休息室,看着冷清,问道:“红色是荔枝味,蓝色是蓝莓味,你要哪一杯?”
冷清想了想:“蓝色的吧。”
“哦,”简桥端着两杯果汁,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蓝色,是哪一杯?”
冷清的手指顿了顿,沉默了。
“说话啊。”简桥说。
冷清没法回答,在这片昏暗的夜色里,无法给出答案。
简桥放下了手里的两杯果汁,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到了底。他也不是很想说话了,总觉得争辩来争辩去,都不过是一场没有意义的钻牛角尖的游戏。
冷清皱眉,偏头看了他一眼,制止道:“简桥,别喝了。”
简桥用力地呼吸着,倒了一大杯酒,刚仰头喝了一大口,冷清就起身径直走过去,一把夺过了酒杯,使劲放在了茶几上,玻璃的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我走了。”冷清沉声道。
简桥的手指紧紧攥着沙发,只觉得荒唐,他轻笑一声,冷清立刻站住了脚步。
“你是走了,什么也没说,唯独把参赛的名额给我了,我得到的是什么,你的施舍吗?我想要的是你放弃了我才得到的东西吗?”简桥窝在沙发角落,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看上去落寞不堪,他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在此刻涌了上来,把他淹没得彻底,“我像个傻瓜一样,每一天都在恨你为什么要走,每一天都在想,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就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简桥的声音又哑又涩,把冰冷的空气撕裂开,屋子里很安静,静得听得见他呼吸里的颤抖。
“你缺钱、看不见、重病一场,连这些事情我都要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如果你当时没有痊愈,你该怎么办?如果顾千凡没有遇见你,你该怎么办?”简桥的情绪逐渐失控崩溃,脱离了克制,绝望而悔恨,他心里空落落的,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冷清,发生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讲?!”
冷清默然听他一句一句的提问,心里像被刀刃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就算当初跟简桥说了,能怎么开口呢?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他怎么能让简桥知道他心里无法提及的伤痕和苦痛,说了之后,又怎么可能还离得开那个有他的地方?
冷清转头看向他:“简桥……”
简桥没有应声,而是立刻侧过脸,抬起手背挡住了眼睛。
冷清的话一下子噎住,终究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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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了个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