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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备簿通过时,梅锦颇高兴。

她之所以筹划自己开个医馆,除了技有用武之地外,也是存了长远的打算——尽管直到现在,她和裴长青还是各自分睡,没有夫妇之实,但随了两人这几个月的慢慢接触,坦白说,虽然在心底里,她始终无法把裴长青认为是可以真正相互理解对方,乃至到最后完全交心的那个人,但在目下这个朝代里,至少,裴长青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丈夫。她渐渐地也做好了某天和他成为真正夫妻从而共度一生的打算。

所以,裴家现在虽然不必为下一顿的着落而费心思,但底子其实没多少,裴长青在闸房做事的收入也微薄,完全是靠乡下那点田地租子和产出过活。且之前他花钱大手大脚,万氏其实颇宠溺这个独子,更管不住他花钱,家里并没多少积蓄存下来,万一遇到年成不好或有别的用得到钱的大头,立刻会受影响。

现在她开这个医馆,既治病救人,又多了一项收入来源,何乐不为。

……

几天之后,梅锦相中了一个门面,盘了下来。门面在一条老街角落,位置偏,但好处是离家不远,地方也够大,足以开一个医馆,而且便宜。经过一番打扫粉刷,雇了个机灵又识得一般药材的土人少年阿郎当助手,半个月后,修存堂便顺利开张了。

“修存堂”这个名字,取自同仁堂“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古训,梅锦的祖父从前十分推崇这句话,到了这里,她将它用成自己医馆的名字,既是记念祖父,也是提醒自己时刻不忘医道本源。

哲牙之前已经打好了梅锦要的器械,送过来给她看过。不愧是大手,加上用心打磨,造出来的器械,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合用度,梅锦都十分满意。医馆所在和他的铁匠铺不是很远,阿茸白天便常过来。只是人多时,仍不敢到前堂去,只在后院里玩,有时帮忙拣洗药材,梅锦得空便继续教她认字。阿茸觉得很是快活,脸上渐渐也带出了这年纪孩子该有的笑容。

……

九月,梅锦到这里的第三个月,也是医馆开张一个月后,修存堂的名字渐渐传开了。梅锦医术好,收取的诊费合理,人又和气耐心,一传十十传百,不少需要求医问药的人,宁可跑远路等上半天也要找到她这里,金大牙的回春堂渐渐无人问津。金大牙心里窝火,只是忌惮裴长青暴躁了会打人,又听说裴家似乎和龙城的土司府也有关系,前次裴长青惹下的官司便是土司府最后发了话才消解的,虽恨,也不敢怎样。

☆、第二十六回

这日一早,裴长青送梅锦到了医馆,帮着开张后,自去了闸房。巳时(九点)初,医馆里病人渐渐多了起来。梅锦忙碌不停,一直到了下午,才看完了最后一个等着的腿脚水肿妇人,写方子时,门口来了个撑着一把遮阳油纸伞的女郎,容貌甚是美艳,上身穿件杏色绣花褙子,下面是条茶色棉绫裙,耳朵上戴了副小小的赤金柳叶耳环,穿戴倒不是很出挑,唯发式看起来既非少女,也非少妇,略异于梅锦见惯的当地妇人。

女郎合了伞,站在门口张望了几下,目光落到梅锦身上,神色动了动。

少年阿郎对医馆“助理”角色已经驾轻就熟,忙走过来招呼道:“这位娘子可是来看病的?若无急症,且坐那边稍等,这位阿婶快好了。”

女郎却立在原地不动。

阿郎见她不动,又问了声:“娘子,你可是来看病的?”

女郎哦了声,将伞靠在门边,提裙跨进门槛,朝梅锦慢慢走去,到了近前,毫无预兆地,突然双膝跪地,仰头望着梅锦道:“裴娘子,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叫我当丫头也成,我心甘情愿!”

梅锦正写着方子,冷不防吃了一惊,望她一眼,忽地顿悟。

这个女郎,应该就是白仙童了。

小伙计阿郎和正起身要抓药的妇人也被这突然一幕给吓了一跳,看了过来。

这女子,正是白仙童。

白仙童脸上露出凄苦之色,接着又道:“裴娘子,仙童自知身份,不敢有所企图,只望你看在长青哥与我的旧日情分上,容我能伺候你。仙童甘愿为奴为婢,也好过似如今这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说着眼中落下泪来,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拭起了泪。

梅锦继续写着方子,道:“你且起来。我不认的你,我也不需人伺候。你若不是来看病的便请离去。”

阿郎回过神,忙上来道:“这位娘子,你且出去,休扰了裴娘子给人瞧病!”说罢要拽她起来。

白仙童眼角瞧见门口已经开始有人围观过来,非但不走,反挣脱开阿郎拖住自己衣袖的手,朝前膝行了两步,继续苦苦哀求:“裴娘子,长青哥待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意,求你大人大量,看在我对长青哥……”

她说话时,门外有人似乎认出了白仙童,也知道她和裴长青从前的事儿,开始低声交头接耳。

“你是个什么东西,张嘴就叫我儿子长青哥!”

正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粗大嗓门,梅锦抬眼,看见万氏提着个食篮来了,拨开门口看热闹的人,一脸怒意地从门槛里跨进来,冲着跪在地上的白仙童厉声呵斥。

白仙童扭头见万氏来了,有些意外,迟疑了下,终于自己慢慢从地上起来,转过身,脸上露出笑,对着万氏敛衽,叫道:“大娘……”

“我呸你个大娘!我可没你这样不要脸皮的好侄女!我家长青和我儿媳妇日子过得好好的,两口子别提多好,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挑拨离间,败坏我家儿子名声?趁早给我滚!”

“大娘,你且听我说……”

白仙童面上露出羞色,勉强又叫了一声。

“你个不要脸的,你是欺我儿子老实,存心祸害他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得上我儿子吗?我儿媳更是贤惠,堂堂京中大官府上出来的小姐,你便是给她提鞋也不配!你再赖在这里撒泼,老娘给你好看!”说罢左右看了一眼,见屋角竖了一根插门的长闩,将手里篮子往地上一方,过去一把操了起来,朝着白仙童就要打来,门口有人忙进来劝。

万氏此时现身于此,也是凑巧。自梅锦开了医馆,她便时不时地要溜达来看一眼,方才家里事做完了,空着也是空着,便提了一碗装了绿豆汤的食盒又溜达了来,没想到正好撞到白仙童下跪一幕,哪里还忍得住,心头火冒三丈,当即便发作了出来。

万氏虽厌极了白仙童,见她竟来这里,恨不得咬她一口肉才好,只也不敢真打下去,边上人来劝,假意再作势几下,便丢下了门闩,见门外围观着的众人指指点点,心里想道:“我儿与这g妇的事,早闹得沸沸扬扬,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左右也是瞒不下去,索性趁这机会给我儿正下名。”想罢,扯住方才劝自己的那个妇人胳膊,脸上露出苦色,高声诉道:“大妹子,家丑不可外扬,原本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这女子今日竟这样自己闹上了门,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且把话说一说清。我儿长青忠厚老实,心地又善,街坊四邻没有不夸他的。也是冤孽!我儿交友不慎,认得了这女子,见她身世可怜,便出手相帮。我儿不过出于古道热肠,不想这女子自此竟起了歪心思,从此纠缠不放,被我儿严词拒绝,她不思报恩,反而想方设法四处败坏我儿名声,离间我儿与我儿媳。先前我在家,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只是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想这女子竟然不知好歹,今日还这样公然闹上了门,你道我气不气……”

妇人口中啧啧,应声附和:“大娘你且消消气,这些不说我也晓得。你儿媳长得好,医术又好,我们前几日还说她便跟观音下凡了似的,你儿子怎会和这种女子纠缠?定是她自己长歪了心,这才过来闹。”

万氏喘了口气,对着白仙童厉声道:“你可都听到了?只要我一口气还在,下回若知道你再敢败坏我儿名声,我便拿我这条老命和你拼了!”

白仙童满脸羞惭,脸涨得通红,以帕掩面,低头出了门槛要走。

万氏捡起她落门边的那把伞,冲她狠狠丢了过去。见她拣了匆忙走掉,方松口气,又对着门口的人道:“大伙也都听清了,全是方才那女子自己烂了心肠要败坏我儿名声。她自己没脸见人走了,你们也且散了吧,不好挡了瞧病的进出。”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也就散开了。等那妇人抓了药走了,忙将梅锦叫到后院安慰,又骂白仙童不知廉耻,梅锦见她神情激动,便劝道:“娘,你别气了,我没事。”

万氏窥了眼梅锦,见她神色如常,看起来确实不大在意的样子,吁了口气,方转笑道:“我就晓得你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放心,她方才被我撕了,闹了个没脸,往后再不敢来了。娘方才给你送了碗绿豆汤,你去喝了。”

梅锦微笑道:“娘,你年纪大了,还累你总给我送这送那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阿郎有个妹妹阿凤,前两天来过这里,勤快能干,正想找活儿贴补家用,我想雇她到家里帮你干活儿,这样往后你也轻松些。”

万氏先前心疼钱,一直不肯雇人帮自己干活。自打梅锦进了门,最近又开医馆,顺风顺水的,渐渐便有些心存嫉妒的长舌妇在背后议论,讥万氏非但没享到媳妇福,自己反要当老妈子服侍起媳妇。话传到万氏耳中,心里难免不舒服。忽听梅锦说要雇人服侍自己,心想正好可以叫她们看,便不再拒绝,应了下来。梅锦便叫阿郎来,把事情说了。阿郎十分高兴,忙道:“裴娘子,我这就叫我妹妹来给大娘看看中意不中意?”

梅锦笑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只是这里相人不方便。叫阿凤去我家吧。我娘在家里等她。”

万氏怕错过了,让梅锦喝了自己带来的绿豆汤,收了碗放回篮子里,急忙出了医馆回去等着。

梅锦见人都散了,万氏也回去了,方微微吁出一口气。转过身时,忽听身后有人讥笑道:“今儿这一趟还真没白来,唱念做打俱全,大开眼界。这是要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来着?可惜舜还没来,女英就被骂跑了。”

梅锦霍然回头,看见李东林头戴一顶箬笠,穿着件浅青色寻常外服,双手抱胸地斜靠在门口,斜眼看着自己,一脸的讥嘲之色。

距离上次她去龙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梅锦见他突然现身在此,有些意外,回过神,不去睬他的讥嘲,只道:“二爷到此,有何贵干?”

☆、第二十七回

李东林扭过脸呶了呶嘴,梅锦看过去,阿鹿从门后探出来一个脑袋,冲她嘻嘻一笑。

“我是送她来的。”李东林哼了声,瞥了眼医馆,“又小又破,这么一个地方,你不会当我自己想来吧?”目光又在她身上扫视一眼,“你穿的,这是什么?”

出于一直以来的卫生习惯,梅锦做了件专在医馆穿的浅色外褂,从领口到下摆直下,中间以盘纽代替纽扣,穿脱容易。只是式样在时人眼中看起来有些奇怪而已。

梅锦没回应,脱下身上外褂,朝阿鹿迎了过去,说了几句话,便将她和李东林请到后头一间干净的屋里落座,洗手后将茶具反复冲洗,才冲入茶,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只有一壶花茶,我自己用菊花、枸杞和山楂冲泡出来的,还算干净,常喝养肝明目,生津止渴。二爷和官姐儿将就下。”

李东林看也不看一眼,只拿出扇子,自己不停扇风。

阿鹿想是路上口渴了,端起来咕咚咕咚喝完,道:“好喝!还要。”喝了第二杯,打了个气嗝,道:“梅姐姐,你开医馆,怎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我就给你送个大大的匾额,写上什么华佗在世,再放上长长一挂鞭炮,这样人家一看才知道你医术高明!”

李东林拿扇头噗的敲了下阿鹿脑袋,冷笑道:“俗人!俗人!你这个梅姐姐可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清高人,救死扶伤,名利粪土,你用这些岂不是玷辱了她!”

阿鹿翻了个白眼,又道:“梅姐姐,上次你怎一大早就走了?我醒来,才知你已回去!”

梅锦歉然解释道:“上回我去你家,是家里出了件急事,想求你祖母帮忙。次日一早你父亲答应帮忙,我怕家人记挂,才赶着回来。原本想和你道个别的,问了侍女,说你还在睡,我才自己先走。”

阿鹿嘟了嘟嘴,“什么事那么心急火燎呀,多待一天都不行!叫我那天一整天都不得劲!”

梅锦笑道:“是我不好。下回一定不再这样。”

李东林翘起二郎腿,脸上又带出冷笑,道:“蠢货!蠢货!你口口声声姐姐姐姐的,她可没把你当回事,你这会儿来找她,她指不定心里还嫌你给她添麻烦哩!”

阿鹿生气道:“二叔!我叫你不用跟我来,你非要来!来了又总气我!气死我了!梅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李东林飞快瞥了梅锦一眼,颜面仿佛有些挂不住,从椅上腾的站了起来,道:“我是不放心才亲自送你来的!罢了罢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看我不顺眼,我这就走了!”说罢抬脚真走了。

梅锦略觉尴尬,阿鹿笑嘻嘻道:“梅姐姐,别管他。他才不敢丢下我自己走呢!回去了看我祖母骂不骂他!”

梅锦莞尔。心想阿鹿大老远来了,不好撇下她自己去忙。趁着这会儿没病人,便关了门,带着阿鹿回到了家里。

阿郎妹妹阿凤十三岁,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嘴巴也响亮,万氏还算满意,正教阿凤做自己拿手的面点,忽见梅锦带了个像是来自大户人家的玉雪女孩儿回家,得知竟是土司府的官姐儿,惊喜不已,殷勤款待无须细说。

阿鹿一直待到傍晚方走。送走时梅锦果然看到李东林在不远处等着。第二天,土司府小姐来裴家做客的消息便在四邻传开,又说裴家多了丫头伺候万氏,万氏心里甚美。

此后一段时日,阿鹿隔个几天便会来一趟。有时在医馆里看梅锦给人治病,有时出去逛。每次她来,李东林必然作陪。他两个行头气质与众不同,虽并无大张旗鼓,也是引人注目。很快,整条街的人都认得了。渐渐地,不知话从何来,就有了风言风语,说土司府的二爷对修存堂的裴家儿媳存了心思,这才时不时地往马平跑。

这风言风语,最后传到了万氏耳中。

土司府的人对自家儿媳青眼相待,万氏起先自然与有荣焉,甚至颇是自得。但自打那日被林五娘拉住咬了半晌耳朵,得知了四邻都在传这闲话,大惊,独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渐渐便也起了疑心。不敢在梅锦面前表露,却几乎天天来医馆坐着,和梅锦同进同出。

梅锦心细如发,早觉察到了万氏的异常,心里也明白,应是李东林惹出来的麻烦。也怨不得别人会这样猜想。只是他每次来,都与阿鹿一道,她也不好叫他不要来,左右为难,心里十分烦恼。

好在没两天,阿鹿有一回来时,神色怏怏,梅锦问她,她说家里突然请了个西席,父亲要她开始读书习字,不准胡乱跑出去,先生严厉,往后她恐怕不能再时常来了。

梅锦虽喜阿鹿,但坦白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感激李东庭的这场及时雨。

——阿鹿不来,李东林自然也就不好自己常常来了。

万氏心里不痛快,这日等人走了,寻了个机会便对梅锦道:“锦娘,不是娘说你,起先你说开医馆,娘就不大乐意,怕的就是会出这种事。果然被我料中了。娘也不是说你不好,只是咱们妇道人家,架不住旁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娘的意思,是你把医馆给关了,咱家反正也不缺你挣的那点子钱。”

梅锦沉吟道:“晚上长青回来,我和他商量下。”

☆、第二十八回

当晚裴长青回来,兴高采烈,还带回来了整整五十两银子,梅锦和万氏都有些惊讶,问起,才知道竟是四川的一个蜀王府长史典军赏下来的。

原来今日这个典军行船经过闸口时,儿子不慎将从大宝法王那里求来的一面长生牌给掉到了江里。这典军年纪不小,就只这么一个儿子,自小身体又弱,丢了长生牌,十分焦急,悬赏叫人下去捞。当时许多人纷纷下水,均是无功而返,最后还是被裴长青给捞了上来,不但得了赏钱,那典军见他水性奇高,生了揽才之意,便叫他随自己去四川做事。裴长青当时兴高采烈地应了,说家里还有老母和媳妇,要回家和她们商量好。这典军便应了,因有急事,先走了,叫他自己日后到四川去投他便是。

“娘!锦娘!四川离咱们这里虽有些远,只是机会难得,你们说,我去还是不去?”

裴长青说完,热切地看着万氏和梅锦。

万氏很是高兴,只是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最后也问梅锦。

来这里虽才小半年,但梅锦也听说过蜀王府,名声在西南一带并不好,民众背后说起蜀王府,没一个不摇头的。垄断盐铁,抢夺矿山,与民争利,这些倒罢了,刚半个月前,梅锦在医馆里时,甚至还听到几个等候看病的人在那里扯蜀王的八卦。讲他为了延年益寿,每天要吃一个新鲜紫河车,王府专门有个院子,里头就关着许多民间抓来的孕妇,每天拉一个出来强行破腹取紫河车。说的活灵活现的,便似他们自己亲眼看到一般。

这种坊间传言自然不足为信,只多少也可窥知蜀王并不得人心。

“怎么样,你觉得我能去吗?”裴长青见她不语,热烈地催促。

梅锦迟疑了下,过去关了门,回来低声道:“娘,长青,你们本地土生土长,关于蜀王府,知道的当比我多。你觉着当去吗?”

裴长青一愣。

“我听人编排过王府的一些事,”她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觉着恐怕不大适合去。”

万氏和裴长青自然知道蜀王府在西南声名狼藉,只是心里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放过一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踌躇着不动。

“你若真是问我意思,我是不想你去。”梅锦最后道。

万氏听梅锦这么说,自己再一想,也道:“你媳妇说也在理。倘就这么走了,那边虽说不是很远,但也不近,中间儿还隔山隔水的,想见一面也不容易。还是这般安生过日子为好。”

裴长青面上带了些失落,终于勉强点头:“那我听你的,不去了。”

梅锦点了点头,想起万氏白天和自己说的话,便道:“明日我想闭馆些天。最近缺了不少药,本地也没有好的采买地。我来你这里时,路上经过益州香樟,那里有个很大的药市,这会儿正好是是秋市。我想去一趟,多采买些药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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