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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肃皱眉,回眸望去,却见玉润竟是不顾一切的从马车上跳下,陈叔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女郎一个箭步冲下,因为行车的惯性跌倒在路旁,摔了个灰头土脸。

周围顿时响起了哄笑声。

“停车!”谢肃见她如此慌张,忙下车去询问情况,玉润却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哑声道:“谢郎莫要过去!”

饶是谢肃一贯好脾气,此刻也有些不耐:“玉润,你这是怎么了,前面是客栈,并无埋伏。”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看见了那些家族中人的亡魂了吧。

这样说非但不会让谢肃相信自己,反而更引怀疑,她攥紧的手指掐的骨节泛白,终于急中生智道:“谢郎不觉得今夜过于安静了么,那些马匹劳累一天,怎地无人饲喂?且也没有半生声马鸣,这……不太寻常啊。”

反常即为妖,谢肃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来人啊!”他终于开口:“去前面打探一番,再回来禀报。”

可谁知他刚下了这个命令的,就听到“嗖嗖嗖”的几声,一根根箭矢划破冷寂的夜空,直刺入驶在前方马屁的颈上,蹄上。使得那些行进中的马车一下子向前栽倒,将其中作者的贵族们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谢肃愕然,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前方漆黑的路段上陡然燃起了一束束火把,火光将几个壮汉黝黑的皮肤照的油光锃亮,同时也照亮了他们身下的马匹,原来那些马的蹄子和嘴巴都用棉布包裹,为的就是不让它们发出过多的声响引起别人怀疑。

“奶|奶的!这些晋人就是磨磨唧唧,大哥,咱们直接上吧!否则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去!”

一个彪形大汉此时已是杀红了眼,抡起手中的大斧子就要向前砍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能依稀见到那斧身上还滴着黑乎乎的液体,很有可能就是那些被害者的鲜血。

杏儿此时也扑了过来,抓住雨润的胳膊哭道:“女郎女郎,这些是什么人!”

玉润张了张口刚想说多半是盗匪,可是却见一个中年男子的游魂飘来,满目悲悯的喊道:“谢郎快走!快走,他们是秦军!”

竟然是秦军!

玉润瞪大了眸子,做梦也没想到竟是最坏的一种可能。

谢肃此时已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正要呼喝侍卫进行抵挡,却听玉润喊道:”郎君,这些人恐怕不是盗匪,他们训练有素,射箭的本事也是一流,恐怕……恐怕是军队!”

军队?是什么人的军队?难不成……是姚秦的军队?!

谢肃擦掉额角的冷汗,暗暗咋舌。

也对,正因为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的屠戮这样多的士族!

“掉头!马上掉头!”谢肃知道,跟着杀人不眨眼的秦军相比,自己那些护卫根本不堪一击,眼下就只能趁着他们还有段距离,赶紧撤退才是要紧。

玉润却是摇头:“郎君,我们的马车跑不过他们的马匹,你快快命人将马车点燃阻挡在路中间,或许还能顶上一时。

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谢肃点头,转头吩咐人去点燃火把。

这一回,陈氏终于无人再出言质疑或指责玉润的决定。

熊熊烈火在路中央燃起,让策马重来的秦军束手无策,谢肃赶紧命众人掉头,还刻意开箱将金银丢了满地,以引诱那些姚秦的士兵来寻,达到降低他们速度的目的。

饶是如此,还是有士兵追上了马车,一斧子狠狠的砍在的正在奔驰的骏马脖颈上。

那马还来不及反应,头颅就瞬间被人砍断,车夫惊叫一声,整个车身便来人带车的翻了过去。

“救命!救命啊!”原来马车中坐着的正是陈音。

她的尖叫声在看到车帘内伸入一双大手时候戛然而止,紧接着车壁被凿开,她整个人被用力拖了出来一把摔在马上。

拿着巨斧的壮汉吹了个口哨,哈哈大笑道:“呦喝!兄弟们快冲啊!这些娘们儿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他的喊声和陈音的哭喊全都淹没在哒哒的马蹄声中,众人只知道没命的向前奔逃。

玉润亦是如此,她坐在车中,心跳如鼓。

“卿卿……”

一声轻唤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玉润猛的抬起头,只见阿绝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你可信我,会带你逃出此劫?”

阿绝盯着她,眸光中有异样的光芒流动。

玉润一怔,旋即了悟。

他这样帮自己终是能力有限,便只有附体,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也不想,玉润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027章:得救

阴暗逼仄的车厢中,玉润猛的抬起头,那原本清澈的琥珀色双瞳已经凝结成如墨般的漆黑。

她优雅的伸出手轻轻将车帘掀起,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如刀子般割痛了她的肌肤。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根箭矢,斜射向她的耳侧,在一旁看着杏儿大声惊叫,文妪也是一时间面无血色。

可谁知玉润抓着车帘的手轻轻一翻,飞快的将那箭矢裹住,赶在它射入车中之前用力一掷,便将它丢到了地上。

文妪惊得目瞪口呆,杏儿的眼泪也是在眼眶里打转却是迟迟没有流下来。

这样的女郎,虽然还是同样的眉眼,却让她们莫名的有些陌生。

“女郎!”文妪刚想开口,却见玉润探出头对赶车的陈叔吼道:“叔,你一会儿就将车赶到路旁的林子里去,快!”

陈叔虽然不知道女郎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却也只好依言照做。

果然在看到他们单车向林中逃窜之后,姚秦的追兵就分派出两个人来追赶。

见到此情此景,谢肃灵机一动,连忙对手下的护卫道:“带几辆马车引他们去别处,剩下的跟我来!”

这群士兵训练有素,能以一挡十,但是自己毕竟是在人数上胜过他们,如果这样分散开来,虽然可能会有损失,但却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秦军无奈,也只好四散开来去追捕,玉润看着他们渐渐逼近,转头对着文妪哽咽道:“妪,他们怎么还是追来了,我不想死,该怎么办才好?”

文妪一怔,旋即心中也是一片酸楚,对玉润方才那点异样的情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握着玉润的手,回头看向那些搭弓射箭准备将他们拦截下来的秦军,颤声道:“女郎莫怕,我们这就给他引走,等会儿陈叔放慢了速度,你就从这车上跳下去,趁着夜色赶紧躲起来!”

她等的就是这句!

玉润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面上却十分伤感:“那你们怎么办?”

文妪心中大恸,轻声安慰:“夫人临终前要奴照看好女郎,奴如今老了,本也时日无多,只求女郎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玉润眸光闪了闪,好似有所触动,文妪却不等她拒绝便对陈叔道:“陈叔,放慢车速!”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先放了杏儿下去,发现夜色中秦军果然没有察觉,这才让玉润也跟着跳下。

杏儿一下车就低声道:“女郎,我去引开他们,你快找地方躲起来,你放心,我跑得很快的。”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玉润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画面,身着华服,比现在看起来要大上几岁的杏儿没命的奔逃,最终却被一箭穿心。

眼泪终是落了下来,玉润伸出舌尖添入口中,却是在杏儿转身的瞬间一记手刀将她劈倒在地。

苦涩的味道让“玉润”轻轻蹙眉,一声绵长的叹息从暗夜中传来。

原本还想利用这丫头当个诱饵的。

既然是她在乎的人,罢了罢了……

紧随其后的秦军见到马车放慢了速度,心中大喜,快马加鞭的全速向前。

“嗖嗖!”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两颗石子突然打在马腿上,使得两匹马受惊的抬起前蹄,那全力追赶的二人连忙拼命勒紧缰绳,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人被狠狠甩下马来。

另一人正抓着他的衣服准备将他带上马,就突然感觉到手腕火辣辣的一痛,惊得他连忙是松开手掌,抬到眼前时,只见一根树枝直穿过手腕,痛得他眼前发黑,也一头栽下马来。

夜色中,白衣如闪电般飘过,手起刀落间,轻巧的结果了两个人的性命。

饶是玉润躲得极快,但衣摆上还是难免沾上了鲜血,她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却并不是去追赶文妪等人,而是向着秦军追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留守在原地的秦军正在清点他们的战利品,先是将一个晋人身上的金银饰品全部取下,然后又命人的将尸体剁碎,支起大锅准备烹煮。

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被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青年看在眼中。

一只还带着血的手掌被用力甩在他面前,一个满口黄牙的秦军哈哈大笑道:“快来尝尝,不愧是晋人的贵族,神仙肉亦不过如此。”

青年双手用力抠紧地面,看着那些人大快朵颐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瞧他那窝囊样!”满口黄牙的大汉不满的抱怨,嘴角粘着血丝。

“大哥,国师应当没有看错人吧,这窝囊废,哪有什么帝星之相……”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身材更加高大的男人一拳打肚子上。

“闭嘴!你这个蠢货。”明显是领头的男人冷哼一声。

“今晚这群人不好对付,若是不能全部诛杀,必定会引来晋军追杀,此地不宜久留。”

满口黄牙的男人最讨厌他说这些丧气话,他悻悻的摆了摆手,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男人大乐,对领头的人喊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大哥,这回你放心……”

然而还不等他这句话说完,一阵剧痛从胸口袭来,壮汉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却发现银色的箭头从他胸口破出,殷红的鲜血染湿了前襟。

原本还优哉游哉清点金银的秦军全都惊呆了,他们齐齐抬头,只见枣红色的骏马上,白衣人搭弓射箭,纷飞的青丝遮挡了他的面容,是人分辨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噗滋!”

又是一根箭矢插入肉体的声音传来,那带着镣铐的青年蓦地抬起头,却见到骏马嘶鸣一声,载着白衣人冲入人群,夜风吹起她额前的乌发,露出一张极为清秀俏丽的容颜。

只是一眼,便可铭记一生。

青年心口猛的一动,再抬眸时候,只见她的樱唇紧抿着,眸中泛着慑人的冷光,手起刀落,那首领的头已被斩于马下。

众人慌了,全都四散奔跑,却见她飞快的搭弓射箭,箭矢所到之处全无生还。

一切不过在眨眼之间,她策马转身,停在青年面前,冷清的声线从暗夜中幽幽传来。

“抬起你的手!”

青年这才回神,盯着她赛雪的肌肤,虔诚的抬起双手。

“哐啷!”

铁链被瞬间斩断,少□□雅的收回长剑,冷冷道:“你自由了。”

言罢,转身策马狂奔而去。

青年忙疾步去追,可是多日未进食的他脚下虚浮,远远地被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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