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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润姗姗来迟,累得郎君久等,还望郎君见谅。”

轻轻浅浅的女音从车中飘出,围观的众人听闻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此时此刻,玉润心中也很是不安,她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有些纳闷,按理她出门特意提早了一刻钟,虽说周氏同郗三爷来送她不免叮嘱几句,但时间也绝对是够用的,只是现在这么多马车等在这里,而且大家的反应又有些……

不等她想个清楚楚,谢肃竟是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个箭步冲到玉润的马车旁,压低声音对着车中的她道:“小姑子你忒不厚道,明明是想要求我帮忙却不肯自己开口,非要拐弯抹角的找孙老来替你说清,我嘛……自然也要摆上你一道才是。”

原来是他故意给自己说晚了时间!

玉润面色一红,不禁有些羞恼。

是啊,她怎么就能忘了,谢家这位看似老实厚道的谦谦君子,实际上却是个蔫坏蔫坏,特别喜欢捉弄人的促狭鬼呢!

想到当年阮氏的那一番形容,玉润又不觉有几分好笑,方才的怒气也淡了不少。

她柔柔的应道:“玉润与郎君素不相识,担心郎君不应才会求孙老帮这个小忙,只是没想到……谢郎如此心狠,竟是要我做这众矢之的?”

谢肃又是哈哈大笑,冲着掀起车帘一角的玉润挤了挤眼睛的。

“你这小姑子精怪得很,当初明明是你族中姐妹算计于你,你却偏要强词夺理将火引到谦之身上,谦之是我好友,你说这仇,我是报?还是不报?”

难怪谢肃当日并没有吭声,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啊!

玉润默默地犯了个白眼,偶然间瞥见旁边围了一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正看向这里,眸中划过了然之色。

恐怕是某个人不耐烦被众女郎围追堵截,想给自己抬出来当靶子!

“谢郎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这回,不也是趁机将火引到我的身上来了?”

谢肃但笑不语,只管对玉润的车夫叮嘱道:“就让你家女郎的马车跟在我的车后吧。”

这一句,他可以放大了音调,原本众人还在猜测他们在交谈什么,听到这一句,面上度偶不由得流露出探究的神色。

这是哪家的小姑子,竟然能够得到谢肃的青眼?

旁人都是心中暗暗从揣摩,但陈音却高声质问出来。

“你是谁家的女郎?可否报上姓名?”

她容貌俏丽,聪敏多才,自小被家族长辈捧在手心里宠惯了,虽然碍着谢肃在有所收敛,但那语气却还是有着难以掩饰的傲慢。

面对这莫名而来的敌意,玉润苦笑的瞟了一眼谢肃,对方却是半点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

玉润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谢郎是君子,何必难为我这个女子呢?”

谢肃却是个脸皮厚的,浑然不在乎的开口:“女郎伶牙俐齿,琴技高超,还能习得《广陵散》这般失传多年的古曲,这样的本事,又哪里用得着我来相助。”

广陵散?

莫不是为了这个?

玉润有所了然,那残谱本就在谢家,按理来说是不应当传出去的,怕是谢肃心中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你这女郎好没教养!怎地别人问话都不回答?”

见到对方毫无反应,陈音身边的婢女急了,扯着嗓子对着马车中的玉润喊道。

谢肃皱眉,他虽有意要让玉润吃些苦头,却是断然不愿她被这般羞辱的。

于是他转眸看了那婢女一眼,冷冷的说:“这位是琅琊王氏本家的嫡女。”

琅琊王氏?!

人群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但也有人的表情十分微妙。

和郗家有几分交情的,心中都知道玉润那尴尬的身份,只是平日里碍着大家的面子,谁都不提罢了。

可是不明就里的也不是少数,就比如陈音,她听到琅琊王氏这几个字就先是抖了抖,又听到本家……

要知道她虽自诩出身高贵,却也不过是颍川陈氏的一个支系,跟那些本家的嫡女比起来,何止是云泥之别。

于是乎,她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尴尬道:“原来是王氏的嫡女,恕阿音孤陋寡闻,不知何时竟有王氏女来到此地。”

“玉润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此番与诸君同去建康,还要劳烦各位关照。”

她终是完全掀开了帘子,露出一丝温婉的笑容,清秀的脸蛋儿不施粉黛,琥珀色的眸子轻眨着,流露出一股自然地童真。

见她年纪尚小,又是这样的纯真可爱,不少人也就收了继续追问的心思。

谢肃此时也回了自己的马车,领着众人浩浩汤汤的向着城外走去。

马车颠簸而行,玉润径自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眼看着地平线即将要吞没最后一点日光,派出去探路的奴仆也折返回来,对众人说前方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客栈可供借宿。

听了这话,各大家族的主子们都是十分的欢喜。

要知道这些贵族们一个二个都是在家中娇生惯养的,哪里遭过这样的罪,赶了一天的路,他们早就累得筋疲力尽,只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床榻摆在面前,好好睡上一觉。

所以得了这个消息,众人更是想也不想,就命车夫快快加速赶往客栈。

玉润便也顺应大家的意思,跟着一道前往。

只是待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原本死寂一片的旷野突然隐隐传来阵阵呜咽之声。

那声音如泣如诉,时而低沉时而凄厉,听的玉润胸中发闷。

“杏儿,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诶?”开小差打盹儿的杏儿连忙睁开眼睛,砸吧着嘴巴一脸认真地停了一会儿,最后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女郎,什么声音?您说这马蹄声么。”

玉如心口蓦地一紧……

难道?!

作者有话要说:(*/w\*)送上卖萌小剧场。

========小剧场============

阿绝:我一章不在,你就纵容谢肃那小子欺负我家卿卿是不是。

渣寻( ⊙ o ⊙ ):风太大乃说什么我听不见!

阿绝:我说你硬盘里的那些男神,已经被我全删了。

凸(艹皿艹 )!!!

☆、第025章:魂归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叶家作者菌的考据:叶望,汉末光禄大夫,灵帝时弃官归隐,人称“楼舟先生”。建安二年由青州渡江而南下,侨居丹阳之句容(今江苏省句容),为早期叶氏南迁之始祖。

==========抓虫小剧场===============

谢肃:昨天看到琴技口口的娃儿们,其实作者这逗比是给高超打成了高【哔】潮!

渣寻:求表揭穿啊!公司电脑不给力,都怪键盘这个小婊砸!qaq摔!

阿绝:这里是硬广告植入——搜狗输入法,你……值得拥有。

(话说阿寻自己扫到这个错误之后对着电脑笑了足足五分钟,一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Д  ̄)┍)

难道说,她听见的那声音,是鬼魂发出来的不成?

玉润心中打鼓,下意识的就想要撩开车帘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形。

可谁知她刚转过头去,就被一双冰凉的大手盖住了眼睛,幽幽兰香沁人心脾,霎时间赶走了方才所有的慌张和不安。

玉润一下子稳定了心神,抬手扯下了盖住自己眼睛的手指,正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俊颜。

“阿绝……”玉润轻唤了一声,抬眸看到一旁的杏儿歪着头又打起了盹儿,声音这才敢放大了些。

“你方才捂着我的眼睛做什么。”她微微有羞恼,方才要不是他捣乱,自己就看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绝无奈,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你呀!每次都给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方才要不是我,这会儿只怕你早吓晕过去了。”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

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鬼魂,就好比说这些日子,她见到的还少么?

玉润有些不服气,伸手又要去掀车帘,却被阿绝一把抓住。

“若是怕了,喏……”他指向自己的胸口,“就靠过来,有我护着你。”

玉润的老脸“腾”的一下涨红了。

若是她如今当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可有了那十四年后的记忆……她咳嗽一声,干脆利落的抽出被阿绝攥着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车帘。

寒风“嗖”的一声顺着车窗吹入,睡梦中的杏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玉润抬眸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捂住嘴巴,掩住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原来,在帘子被掀起的瞬间,一只瘦骨嶙峋,皮肤干瘪如同苦树皮一般的手掌突然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被砍掉了一半,脑袋歪歪斜斜挂在肩膀上的脸出现在玉润的面前,那张脸的眼珠子瞪的溜圆,明显是死不瞑目,张开的嘴巴已被割了舌头,只剩下白森森的牙齿,简直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玉润撇过脸,不忍心再看。

阿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拉着她一把拽入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遮在她的眼前低低安慰道:“这大晚上的自然多得是孤魂野鬼,少不得有些死状凄惨看着渗人的,你若是怕了,就只管盯着我看可好?”

玉润原本还心有余悸,听了这话,却又有些忍俊不禁。

“谁要盯着你看……”她抬起脸,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壮起胆子看向那窗户,这一回,她放远了视野,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她们的车队旁边也走着一列列马车,车外还跟随着奴仆,这些奴仆全是满身鲜血,有的甚至被乱刀砍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埋着头向同自己马车相反的方向行进着。

“这是?”玉润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这车队看起来,怎么好像是士族们的?”

她心中大为疑惑,按理来说这荒郊野岭的,便是有孤魂野鬼,也不该这般多,更不该如此行动有序,还有这马车和奴仆,怎么看都与南迁的士族们无异。

“人死后,自然是要魂归故里的。”

阿绝声音淡淡,却有掩饰不住的哀伤,听的玉润心口一痛。

“这些人,可是南迁的士族?”玉润握着他冰凉的手指,似乎是想要努力传递过去自己的体温。

然而手掌中的触感冰凉如旧。

“卿卿果然聪明。”阿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中带着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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