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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河畔小木桥,又见飞花落满道。旧忆今日,画心寄海角,两看遗欢笑。流光催人老,数度北风嚣。望尽天涯知何处,只余萧郎音容绕。无奈青衫薄,怎堪清泪抛。
自从闹出假宁王这一出后,皇上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常常一个人发呆,没事就会请来法师讲佛修道。
而慕容凝烟自从接到皇上安排的,修编《霓裳羽衣曲》一事后,便整日废寝忘食潜心研究,有时甚至连皇上进来也未察觉。修编期间,皇上命宫女太监们在自己进瑶光殿来时不要通传,免得打扰到慕容凝烟的思路。很多时候,皇上见慕容凝烟全神贯注,便只在一旁静静的看她一会儿,然后再悄悄离开。
这日,修编乐谱的慕容凝烟突然好似灵感枯竭,心里莫名忐忑不安,总是不能集中精力。头也昏沉沉,还有些反胃,心想大概是天凉的缘故吧!
于是,放下乐谱站到窗前,长长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原来外面不知何时下雪了,厚厚的积雪将树枝压得低低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一见到下雪,慕容凝烟的心情好似格舒畅,心里突然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要去赏雪。
于是,慕容凝烟从箱子里拿出貂毛皮襦裙穿上,红袖和添香赶紧过来帮忙,红袖问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出去走走么?”
“本宫在室内呆得太久,头昏脑胀,见天下雪了,想出去走走。”
“皇后娘娘是打算去御花园走走吗?”
“不,本宫想去看看,巍峨的高山和河流堆满积雪的样子。”
红袖听说慕容凝烟要出去赏雪,似乎也被这皇宫憋太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出去透透气,于是掩饰不住兴奋地说:“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马车。”
“不要弄出太大的阵仗,本宫只想安静地随便走走。”慕容凝烟轻声叮嘱道。
“奴婢遵命!”
不一会儿,瑶光殿前一辆马车载着慕容凝烟缓缓出发,红袖和添香紧紧跟随。由于道路堆满积雪,马车行驶的很慢,在平整如絮的雪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轱辘痕迹。
此时,有两道幽怨中夹杂着恨意的目光,正透过门帘的缝隙,盯着马车上的慕容凝烟,像两把利刃,恨不得穿过厚厚的门帘,飞进马车里将她杀个片甲不留。
“自从此妖女入宫,别说陛下不进我屋里,就连姐姐您的屋里也不见陛下踪影。”
“谁说不是呢,以前陛下可是最喜欢到你我屋里的。”
“姐姐,你说天下这么大的雪,这妖女是要去哪儿呢?还用得着坐车?”
“那一定是要出皇宫咯,在皇宫内应该用不着马车吧!”
“姐姐快看,皇上进瑶光殿扑了个空,这么说那妖女出宫皇上是不知情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瑶光殿里,宫女回皇上的话,说皇后娘娘刚刚乘马车出去了,没说去哪里。
“慕容紫枫,赶紧备马。”皇上说着便急步走出瑶光殿。
“难道她出去真没和皇上说?这胆儿也太大了,竟然私自出宫,都是皇上惯的。”
“只怕是去私会野男人了,和皇上说了还出得去吗?哈哈哈!”
“妹妹小声点,皇上出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姐姐,我去把皇上请到屋里来。”韩昭仪扭动着腰肢,快步走到门口就准备掀门帘。
“妹妹别傻了快站住!你没看皇上此时脸色不太好看吗?这样岂不是自讨没趣?皇上要是心里想到咱姐妹了,自然会过来。”德妃赶紧阻止道。
韩昭仪想相,觉得德妃的话有道理,便停下来转身道:
“好吧!姐姐说得有道理,倒不如我们去扇扇风,替皇上降降火如何?哈哈哈!”
“这么说妹妹有啥好点子?”德妃睁大眼睛问。
韩昭仪随即附在德妃耳边说起悄悄话,德妃听完用修剪精致的指甲点了下韩昭仪的额头:“还是妹妹你鬼点子多,皇上那么黏她,只怕不会信呢!”
“姐姐你就等着,夫妻不和,全靠挑拔,哈哈哈!”韩昭仪说完自己在那笑得花枝乱颤。
“雪晴,过来!”韩昭仪附在自己的贴身宫女雪晴的耳朵边,又是一番嘀嘀咕咕,那宫女听完跑了出去。
路上的积雪被压出两道深深的车轱辘印和马蹄印,一直出了城门,延伸到郊外。有两个人骑着马顺着这道痕迹尾随而来,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马车上的人儿眼神飘渺,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思绪却飞到了九宵云外,根本就不知后面有人跟踪。
是的,那个人就是皇上,当马车驶到金陵城,皇上心想:都怪自己不好,烟儿进宫这么久,自己也没让她来看看姐妹们,估计是闷得慌,来看凝露她们了吧!
由于下雪没有什么客人,商贩几乎都关了店门,难得有家开着门的店铺,也是拉上厚厚的门帘在里面烤火。街上一片萧条,眼看已经快驶出金陵城了,前面的马车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皇上心里犯了嘀咕:烟儿这是要去哪儿?
正在这时,只见红袖紧赶慢赶几步,跑上前去示意车夫停下,气喘吁吁地问慕容凝烟:“皇后娘娘,我们这是去哪儿?都快出城了哦!”
慕容凝烟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车窗外,一脸歉意地说:“本宫忘了你俩是步行,让马车就停在此处候着,扶本宫下去走走吧!”
皇上好奇慕容凝烟为何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见红袖和添香一左一右搀扶着慕容凝烟向前走去。也跳下车来,将缰绳递给慕容紫枫,悄悄向前走去。
慕容紫枫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也跟了上去。
走到桥头,慕容凝烟让红袖和添香站在桥头等着,自己走到木桥的正中间停了下来。整个大地,山川,河流,都是白茫茫一片,雪越下越大,像一片片鹅毛在天空飞舞。对面的高山依然耸立,只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已经再无往日那样分明的棱角,居然有点儿温柔的感觉。桥下河水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隐约可以看见河水在冰下缓缓流淌。
慕容凝烟哪有心思欣赏雪景,眼前浮现出去年的这个时候,雪没有这么大,心上人在此深情表白,撞开自己少女的心扉,两人憧憬美好未来。
慕容凝烟仿佛又看到萧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许诺要找一片世外桃源,你挑水来我浇园,两人过着与世隔绝的小桥流水人家生活,当年的话语似乎仍在耳畔回荡。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飞来横祸让两人天各一方,这一年来,慕容凝烟不知在心里,呼唤过多少次萧逸轩的名字。
此时慕容凝烟的心,好似被千万只虫子在肆虐吞噬,发出揪心的痛,思念像决堤的海,在这一刻爆发,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好想大声呐喊:萧逸轩,为何不兑现你的承诺?好想痛哭一场,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峰,隐忍着没有那样做。
今度飞雪时,廊与花依旧。不见去岁人,泪湿青衫袖!
皇上悄悄走到红袖和添香身后,红袖察觉到,正欲给皇上请安,被皇上制止,桥头四人静静地远望着慕容凝烟,只见她呆立桥上,双肩微微抖动。红袖欲上前,皇上朝她摆了摆手。
这时,已泣不成声的慕容凝烟,突然从泪眼中惊奇地看到萧公子朝自己走来。依然是那样伟岸潇洒,玉树临风。心说:萧公子,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才来?慕容凝烟感到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要将这一刻的幸福永远铭记下来。一阵眩晕,轻轻倒在了他的怀里。
皇上见慕容凝烟双肩抖动的厉害,事不宜迟,如旋风一般奔到她面前,就在哭成泪人的慕容凝烟即将昏倒时,及时送上宽厚的胸膛。
红袖和添香这时也已赶过来扑通一声给皇上跪下:“陛下饶命,奴婢罪该万死!”
皇上看见慕容凝烟手里握着那支发簪,想拿过来却被拽得紧紧的。顿时,皇上的脸色在这一刻如下雪的天空,灰蒙蒙阴沉沉格外怪吓,这一幕被慕容紫枫看在眼里。
“要是让朕听到有关今日之事半个字,当心你们的脑袋!”皇上抱起慕容凝烟便往马车大踏步走去。
缓缓行驶的马车里,皇上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慕容凝烟身上,只见她小脸被冻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两道泪痕分外明显。
雪花将慕容凝烟的头发染成一片花白,皇上用手指轻轻弹去雪花,再用丝帕将发髻上的雪水和脸上的泪痕拭去。手指怜爱的抚摸着她那冰凉幼滑的脸蛋,俯身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和脸温暖着慕容凝烟。
皇上此时的内心非常自责,不断问自己,是不是最近冷落了烟儿?她为何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哭?是太压抑了?还拿着那只玉簪,心里放不下萧逸轩?
一想到此,心中不免生出些恨意来。
快要进宫时,慕容凝烟的身子才渐渐暖和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皇上吩咐道:“赶紧传太医到瑶光殿候着。”
“微臣遵命!”慕容紫枫直接将马骑到太医院门口。
皇上从马车里抱起慕容凝烟,快步踏进瑶光殿,周太医已经候在门口。太医仔细给慕容凝烟号了脉,曾公公见皇上衣裳单薄,赶紧将炉火烧得再旺些,并命人给皇上取来外衣加上。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太医给皇上跪下道起喜来:“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刚刚还忧心冲冲的皇上,一听太医之言,顿时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兴高采烈地问:“什么?皇后有孕了?那她为何会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