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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干的人,的确没必要耗费他的精力去审问。杀那人,不过因为...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初意,寻思着理由——因为那人以下犯上,胆敢伤了他的肉身,该死。

***

当雀凄将离雾抓来魔宫,他全程箝口不言,不论宋景和如何施刑威胁,也问不出半句话。

淮舟遂将情况告知在蚀天殿等待的十辰:“那人一句话也不说,像是抱着必死的决意。且他的模样...与主上如今这副容貌有七分相像。”

十辰想了想,命他将离雾带来。

不多时,离雾被带至他面前。果如淮舟所说,与十辰的面容有些像,尤其眼睛和嘴巴。

离雾见到他,似乎认识,先是一惊,而后嘲笑:“看来魔尊很宠你,竟能找到解除龟毒的办法,将你救下。”

魔尊曾听真正的十辰说过,他有个堂兄,若是稍微描画眉眼,与他便能有七八分相像。

看来就是眼前之人。

打量完毕,他直接就问:“解药在哪。”

提及这事,离雾又装哑巴,闭口不答。神色间全是挑衅,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十辰也不急,抬手施法展出一道光圈,轻轻甩去,光圈嗖的飞至离雾脖子。其外沿锋利无比,只是轻触,瞬间划破肌肤,溢出血来。

离雾不禁惊讶,他何时学会这么厉害的法术,眼中却未泄露恐惧。方才宋景和的鞭刑可比这痛上十倍,他咬牙忍住,愣是没吭声。

“这世上,只有三种人不怕死。”十辰慢悠悠的说:“一是全然丧失痛感者,二是心如死灰者,三是信念强大者。”

说着,他手指一动,光圈倏然来到离雾耳边,将他整只右耳圈在其中。

“你属于哪一类?亦或只是在强撑?”

离雾正嗤笑,那光圈猝然收缩。

“啊!!”他一声惨叫,右耳瞬间被光圈割下,鲜血噗的喷如泉涌。

他痛得要捂住右耳,却发现身体不知何时被束缚,双手没法挣开。一使劲,便绊倒在地上。

自掉落的耳朵正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令他心中悚惧,身子也因剧痛而止不住的发抖。

“你...”离雾抬头,面目狰狞的吼道:“我是你兄长,你竟敢对我出手,伤我耳!你眼里还有没有鬼族!”

十辰不予理睬,将手一晃,光圈来到离雾的左耳边。他问:“解药?”

问罢,那光圈一厘厘往他左耳压下去,刹那破皮,泱出血来。

离雾咬牙切齿:“没有解药!”

十辰又将光圈压下半寸,接着问:“什么毒?”

左耳的血直往下淌,离雾又疼又恨,却仍嘴硬的讥讽:“你果然被魔尊迷得神魂颠倒,不仅不知羞耻的入宫当妃,连自己本族的毒也一无所知!”

“说!”十辰耐心告罄,光圈猛的再压下半寸,切去三分之一的耳肉,痛得离雾直抽凉气。

他颤着声交代:“这是鬼帝要我送给魔尊的礼物,并非毒素,是炙蛊。一旦进入体内,若是运力疗伤,炙蛊便会吸取力量而壮大。直至耗尽魔尊的精气,即便不死,功力也废去大半。”

他并不知眼前的十辰正是魔尊,始终以为被下药的初意是魔尊。

说罢,离雾身上的禁锢骤然消失,那惊悚的光圈也被十辰撤下。

他连忙捂住流血不止的双耳,以为是身为堂弟的十辰看在血脉关系,便放过自己。

他并不领情:“你以为放过我,这割耳之痛就能一笔勾销吗!”

“我几时说放过你?”十辰两手结印,打出一道阵法,在离雾还未反应时,就将他困在阵内。

离雾看着将他困住的阵法,不一会儿,惊恐万分:“这、这不是魔尊的...”

他话未尽,阵法内的空间骤然收缩,离雾瞬间被压成一团血渣。

这正是令仙界闻风丧胆的蚀天印,只需一招,便能瞬间杀死被困在阵法内的天兵。除非法力高强者,才能拼尽全力冲破阵法的禁锢。

否则,下场就是尸毁魂散。

***

却说屋内,初意食过苦渡海喂下的退热丹药,身体的热度总算降下不少。

苦渡海见她睡得沉,且脸上红潮已褪,呼吸也缓和许多,便以为已将毒素控制住。

他正起身,要去询问雀凄审讯的结果。

“苦老!”淮舟突然进屋,问道:“主上情况如何?”

苦渡海道:“热度已褪下,暂时无碍,我去问问雀凄,是否问出主上究竟中的什么毒,也好配制解药。”

淮舟行至他身前,道:“主上体内中了炙蛊,需将其拔除,方可解毒。”

“炙蛊?那不是鬼族的蛊毒?”苦渡海疑惑的看着他:“你怎知是炙蛊?”

“我方才将下毒之人提去审问,他亲口坦白。”淮舟指了指床上,道:“你看,主上身上的热度并未彻底消退。”

苦渡海回身看去,只见原本已食过退热药的主上,双颊又开始泛红,额头正泌出一颗颗汗,枕上不一会儿就晕开大片汗渍。

“哎呀!”他啪的一拍腿:“我怎么就没想到是炙蛊!”

他急忙将侍从叫进来,道:“你再去打些温水,继续帮主上擦汗。”又与淮舟道:“我去药房取来驱蛊的药。”

淮舟点点头,催促道:“苦老快去,我留在此处照顾主上。”

等他离开,淮舟接过侍从端来的水盆,吩咐道:“你去门外守着,倘或见到苦老过来,先喊一声。”

“是。”路子野领命出去。

当门被掩上,屋内只剩淮舟,他端盆来到床边坐下,再抬手将脸一抹,露出十辰的模样,原来是魔尊所变。

他拧干毛巾,帮初意擦拭额头和脖颈的汗,但汗液分泌得太快,大豆一般顺着鬓角淌下来。不多会儿,整个枕头已半湿,身上衣物也湿透。

正值寒夜,倘或不将汗湿的衣裳及时脱下,除去身上的汗液,定会感染风寒,只怕情况愈加严重。

他放下毛巾,果断褪下她的衣裳,只见她身下的褥子也已湿透。他迅速擦去她身上的汗,再施法烘干褥子。

一遍又一遍的擦汗烘干,如此反复数回,耐性十足。

身为魔尊,竟会悉心照料旁人,论谁见了不觉‘惊奇’?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驱使自己双手的,是不是十辰残留的意识?

但见到她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哪容琢磨,行动快过脑子,直接上手。

归根到底,应该是担心毒坏了自己的肉身,他仍这般笃定。

否则面对一个占据他肉身的小仙,哪来的心思照料,应当巴不得她即刻倾命,便无需他费劲的夺回身子。

夺回身子...

他瞳孔倏忽一缩,双手顿住,怔怔看着眼前的胸膛,是他的肉身...

一整个晚上,他竟没想到,此时此刻许是夺回肉身的大好机会!

趁她正被炙蛊折磨,那诡异的金莲结界或许不会出现。即便出现,估摸力量也会因炙蛊而减弱。若真如此,纵使他力量尚未恢复,也有把握将她的魂魄强行拽出来。

亦或直接杀了她…

但炙蛊已经在他的肉身内,即便此时将身子夺回来,他还得亲身体验被炙蛊折磨的痛苦。

他左右权衡、反复思量,两只手却像两根僵硬的铁棍,愣是没动静。

直到初意梦呓般哼了两声,将他发愣的思绪骤然唤回来,双手才动起来。

却不是试图夺身,而是转身拧毛巾...

*

初意是被逐渐攀升的体温给热醒的。

她隐约感觉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身子,吃力的睁开眼。可气虚体弱,只能掀开一道眼缝。

透过缝隙,侧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人。热出水雾的双眼,视线十分模糊,加之烛光昏淡,看了许久也辨不清是谁。

应该是侍从,她下意识以为。

一直服侍她的侍从就两个,一个叫路子野,一个叫井里深,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子小。

起初她还疑惑,大魔头那般冷酷严厉,怎会准许两个随时会被吓破胆的男侍留在身边?

相处久了,慢慢发现,这两人除了胆小,真是有说不尽的优点。比如做事认真、举止谨慎,懂得察言观色,从不乱嚼舌根,也不瞎问势利,本本份份当侍从。

她也时常忍不住夸赞他们,往大胆了比较,单单体察君心这一点,丝毫不逊于天帝的侍从。

这会儿也不知是哪位侍从,动作仔细,也格外温柔。从脸到后颈,再到肩头胸膛肚子,一一擦拭,无一寸落下。

因身子发烫,对她而言,这毛巾就像浸过凉水。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毛巾拭过片片肌肤,带走热度。

舒服是舒服,但一个男人给自己擦身,她本该拒绝。

转念又想,这副身子反正也是个男人,又不是自己的,擦就擦吧。何况现在身子烫得像火球,自身都难保,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这般自我安抚,她正闭眼……

忽察觉他抓住自己的裤腰,似乎要往下拽?

初意的意识瞬间惊醒三分,右手费劲的抬起,将他的手抓住。

她两眼骤尔睁开,这会儿不再是窄窄的缝隙,起码露出了一半眼瞳。

她将他盯着,却越盯越纳闷。看这身影轮廓,不像瘦成竹竿似的路子野,也不像身量不高的井里深。

那是谁?

“夫妻之间也不准脱?”他突然出声。

面容虽不确定,但这声音……

辨出他来,初意吃了一惊,随后呢喃:“原来还在做梦呢。”

十辰如今被关在骨岩峰受罚,眼下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

方才她就梦见自己回到瑶桥村,看见了爹娘,还与爹娘聊了几句。而后梦见在鹤山生病时,师父守在榻边,给她一勺勺的喂药。那时她感染风寒,身子也是这么烫。

这会儿竟梦见十辰?

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她才会在受伤时,潜意识将他当做家人,幻想他和爹娘、师父一样,可以给予她安定?

初意复闭上眼,自嘲的笑了笑。

“笑什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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