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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下三界动荡?可这鬼玉竟然是下三界的圣物,又怎么会突然丢失了呢?”
“因为它被弄丢了。”江楚城一边说,一边目光复杂的看向算命先生,“鬼玉原被放于极寒之地,由女魃守护。然在十多年前女魃突然带着鬼玉逃逸,在阴兵追赶下,无奈之中和鬼玉一同堕入轮回。”
“可十多年前鬼玉就已经消失了,为什么恩公现在才来寻找?”
“……”
江楚城不咸不淡的扫了算命先生一眼,后者识趣的闭了嘴。
后半夜的时候篝火逐渐暗淡下去,算命先生呼吸匀称的睡在一边,江楚城在黑暗之中静静的凝视着她。
他已经知道算命先生是鬼玉了。
这和我之前知道的有很大程度的出入,原本我以为江楚城应该是在算命先生死后,方才知晓这一事,可没想到他在这时候就已经知道。
诚如算命先生所言,她死在了来年的深秋。
那天天下了很大的雨,兴许是知道她要走了,那几日江楚城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就连白日里也是附着在她随身之物上,恐怕他稍不注意,她这个人就没有了。
我并不能确定江楚城是不是喜欢她,但是相比起来,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暧昧了很多。
江楚城带着算命先生走了很多地方,说是找鬼玉,但其实他更多的是想带着算命先生多走走。他偶尔会嘲笑她头发长见识短,活了这么些年,好像只知道阴阳,却从不知道世间趣事。
只是我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因为那颗鬼玉。
这千年前的一切和我想象的着实不一样,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是不是不知道比较好一些。
而兜兜转转了一年之久,他俩最终还是回到了金陵。
算命先生没有问为什么,江楚城也没有说。
入秋之后算命先生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一年前在地府的滞留,损了她的魂魄,更是让她元气大伤。加上长年累月和江楚城在一起,这近一年的时间也没有让她恢复过来。在阳间徘徊不散的厉鬼总是喜欢吞食魂魄虚弱之人,入夜之后更甚。
两人依旧住在破庙之中,那天半夜里,破庙外忽然传来了鸡鸣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断断续续的陶笛声。
算命先生被笛声吵醒,原本她是半躺在江楚城怀里的,但起身的动作却没有引起江楚城的注意。
他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然而鬼又怎么会睡着?
笛声引着算命先生到了河边,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那么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护城河中。
我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便想起了阴阳夹缝之中,那关于算命先生死去的壁画。
她原本应该是被清寂身边的人抬下去的才对,究竟是壁画出现了差错,还是原本那壁画,就是刻意误导我的?
算命先生死了,回过神来之后,我立刻回到了破庙,却再也找不见江楚城的踪迹。
再回到河边之时,天已破晓。
那一身龙袍的男人静静的站在河边,那些侍卫、太监,还有那几个道士埋头跪在他脚边。
没有人说话,谁也不敢说话。
河水潺潺流动,他盯着护城河看了许久,直至天完全亮开。
“她这回……可是死了?”
往日清越的嗓音变得沙哑,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离他最近的是那个道士,那道士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又埋了下去,答道:“回皇上,先生气数早已尽,若不是那鬼物一直用术法吊着她,先生怕是已经去了轮回。昨夜是那鬼物最为虚弱之时,引魂笛将先生引来……先生确实是真的去了。”
“……是吗。”清寂闭了闭眼,“死了好,早就该死了。”
他这么说。那道士忙不迭的接道:“皇上莫要伤心,先生去了,是、是好事……”
“……”
清寂没有说话,沉默半晌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低沉而又压抑。
“结果她到死,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姓甚名甚……”
江楚城用术法困住算命先生不让她走,清寂却为了让她去轮回,命手下的道士趁着江楚城法力最弱之时,先是制住了江楚城,后又用引魂笛带走了算命先生。
接下来的事便如我知道的那样,在算命先生走后的第四十九天,江楚城找了回来。
在白日里阳气最重之时杀死了清寂。
清寂事先早已知晓,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当他慢慢闭上眼睛之时,这个幻境也逐渐归于黑暗。
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我浑身脱力般的坐在地上。
那些我曾经千方百计想要知道的事,明明清寂已经给我一一呈现出来了,可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
“看完了?”
黑暗中清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抬起头时,他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那一黑一红的眼睛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只一眼,便让我颤栗不已。
“这些都是真的?那为什么在阴阳夹缝之中的壁画,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你确定你现在想知道?”清寂蹲了下来,口气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有后话。
我点了点头:“当然。”
然而却换来清寂嘲弄的笑容,他说:“我的阿翎,恐怕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是在诓你吧。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这千年之前的事,和你之前知道的实在是相差太多了,这到底是事实呢?还是我故意扭曲了事实?’我说的,可对?”
“……”
我没有接话。
事实上,他说的一点没错,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可事到如今,饶是我再不愿意相信,也还是要听一听他的说法。
因为有些事,只有他才知道。
“你告诉我,我就相信。”
这大概是第一次我这么和他说话,清寂稍稍一愣,过后又闷声笑起来:“好好好,既然阿翎都这般说,那我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