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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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就做了这么多?
许岩明白,想必是那陶车的功劳。
有时候是这样的, 很多东西不亲眼看到很难体会到那种概念。
比如一千万人民币, 嘴上再怎么重复也不如切实看到来得冲击力大。
此时此刻的许岩就是被冲击到了, 他也顾不上嫌弃陶器圆不溜秋有多丑了, 满脑子都是把这些搬到部落去, 能带来多大的便利!尤其是快要丰收了, 若是家家户户有个陶罐, 那还用愁稻米的存放问题吗!
秦放走过去, 在一堆泥罐子中检出了一个光亮的瓷碗。
他拿给许岩道:“好看吗?”
许岩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惊住了:“这……这是……”
秦放将瓷碗放到他手上,许岩犹如捧着一抹月光般, 小心翼翼地护着,眼睛都挪不开了。
固然它的形状是丑陋的, 但这质地也太美了,犹如一块冰雕般光滑,可却不会像冰那样遇热既化,更不像冰那样薄脆,它是轻巧的,却又是结实的, 虽然它经不住重摔,但却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秦放道:“制陶是门艺术, 只要脱离桎梏, 它能创造出无与伦比的美。”
关于这点儿秦放是半点儿夸大都没有的, 人类的制陶史源远流长, 从陶器到瓷器,过度的时间并不算长,只要有需求,人总能迸发出惊人的智慧,创造出非凡的物品。
都说鬼斧神工,可其实历史上很多工匠,做出的东西连鬼神都要钦佩。
这一趟后山之旅算是彻底让许岩的一颗心落地了。
不破不立,他必须要打破部落固有的观念,这样才能拥抱更美好的东西。
秦放将这柄破冰之锤给了他,他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接下来秦放的日子似乎更悠闲了。
许娇娇闹了几天别扭后,又蹭了过来。
秦放给她编了个小花环,还是方形的,瞬间让她乐开怀,美滋滋地继续围着他转。
许娇娇知道秦放爱热闹,便招呼来一帮姐妹,在秦放屋外头的院子里缝缝补补。
她们可不是绣花的娇小姐,这缝补的都是结实的兽皮和采集来的麻绳,一个个手劲大得很。
秦放起初还很好奇,想搭个手帮个忙,结果他拧了一圈麻线后……
许娇娇连忙道:“好了好了,恩公的手都红了!”
其他姑娘们也连忙把东西拿离秦放,说道:“这些粗活,秦先生千万别碰。”
秦放:“……”他一个现代人,放到采集社会,连个妹子都不如!
妹子们正在日常八卦,说的都是秦放在意的。
只听其中一个说:“我快被我家小飞气死了,让他看家,结果晚上回来,家里的陶罐子不知被那个杀千刀的给打碎了!”
有一个说道:“我家也是,那罐子我都用了五年了,不知怎么就碎了,心疼死我了!”
“你说着翟先生失踪了,咱们以后还去哪儿找陶罐子?”
“谁说不是呢,翟先生不在了,这陶罐一个个就跟中了邪一样,说碎就碎。”
“这也没办法吧,本来就易碎,以前有翟先生在,碎了可以换新的,所以大家都不觉得。”
“现在可怎么办啊,我家已经换回石锅煮饭了,浪费柴火还煮不熟。”
“这制陶有那么难吗?除了翟先生,其他人就再不会了吗?”
秦放安静听着,并未插话,甚至在她们越说越过时岔开了话题,问她们一些处理皮毛的简单问题。
许岩办事能力很强,比他想象中还要利落,而且滴水不漏。
晚上的时候,秦放对秦奕说道:“许岩挺不错。”
秦奕给他解开衣带,顿了下道:“老师喜欢许岩吗?”
秦放垂眸看他,笑道:“别胡思乱想。”
秦奕不看他,给他解开衣带后又帮他脱了外衣:“像喜欢我那样喜欢他吗?”
这孩子……秦放虽然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但却有养秦曦的经验。
懵懵懂懂的时候最容易缺乏安全感,他这身份和爹妈也没什么两样了,他说道:“谁都比不上你。”
秦奕手一顿,抬头看他。
秦放安抚他道:“记住了,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秦奕薄唇微扬,眸子干净纯粹,像是拥抱了朝阳的海平面,亮得惊人:“老师对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
“当然,”秦放仰头看他,“我们现在是真正的相依为命。”
在这个一团迷雾的世界里,他们相依为命。不过不急,很快他就要剥开这团迷雾了。
半夜的时候,秦奕醒了,秦放也睁开眼:“怎么了?”
秦奕道:“江寨的人来了。”
秦放并不意外,他揉了揉眼睛,轻声道:“睡吧。”没什么好看的,是定局。
秦奕应道:“嗯。”他护住秦放,帮他挡住了外头的吵闹。
第二天,秦放是被外头的一片欢腾给吵醒的。
许娇娇的小方脸都灿烂成小太阳了,推门而入便是:“恩公!岩哥太帅了!帅死了!”
秦放睡眼惺忪地看向她:“嗯?”
许娇娇叽叽喳喳,将昨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给说了个遍。
“江寨的坏蛋好卑鄙,他们趁夜偷袭,想要抢走我们收获的稻米,还好岩哥早有防备,竟然设下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秦放扬眉,眼睛眯了起来:“一网打尽?”
许娇娇道:“是的!全都网住了!你不知道,当时江寨的人脸都绿了,一个个都吓尿裤子了!不过……”她嘴巴一撇,无奈道,“岩哥只是警告了他们,居然没把他们全都宰了!”
秦放道:“快要过冬了,许队长是不愿惹急了他们。”
许娇娇道:“岩哥也是这么说的,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些狼,说是与其把他们杀了,惹来更疯狂的报复,不如放回去。”
秦放没再说什么。
许娇娇正是个满心英雄主义的年纪,只觉得许岩帅呆了,也不去想那些,只一个劲得夸偶像。
“我岩哥真不愧是部落第一勇士,有勇有谋,还心胸宽广,以后肯定是做大事的人!”
许岩恰好过来,听到妹妹的胡吹海侃,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娇娇!”
太尴尬了,许娇娇这些话说给别人听他还能撑住,竟然显摆到秦先生这儿了,这不是……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他向秦放行了个礼。
许娇娇见着他高兴得很,开口就是:“岩哥!不!英雄!岩哥是我们部落的英雄!”
许岩真是止都止不住,许娇娇又开始洋洋自得地说着昨晚的她岩哥的丰功伟绩,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那叫一个身临其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现场呢,可实际上她躲在家里,缩在熊皮上瑟瑟发抖。
秦放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问几句,许娇娇就把些道听途书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许岩脸都红透了,抓起个果子怼她嘴里:“行了,就你知道得多!”
许娇娇一边嚼着果子,一边看着许岩的大红脸,稀奇道:“岩哥你面皮也太薄了吧,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秦放看了许岩一眼,鼓励道:“许队长很厉害。”
许岩这下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秦先生过誉了,在下还有些事,就、就先走了。”当真是落荒而逃。
他走远了还听到许娇娇的声音:“以前我总觉得岩哥冰山面瘫,不近人情,如今看着倒还挺可爱的,难怪阿雯姐会嫁给他。”
秦放道:“许队长一表人才,不愧为大庭部落第一勇士。”
他这一捧场,许娇娇又来劲了,叽里呱啦起来……
秦放瞅瞅这小妮子,觉得她生错了年代,这要是放到他冷眠前,妥妥的文化工作者,给她支笔怕是能撬动整个地球。
许娇娇本身就是大庭部落的风云人物,有她这番绘声绘色的描述,昨晚的战事很快就在大庭部落传开,许岩原来就深得人心,如今更是威望大增。
秦放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有娇娇的意外加持,效果翻倍。
晚上的时候,许岩登门拜访,见了面先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许岩代大庭部落谢过秦先生。”
秦放扶他起来道:“许队长莫要这样说,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击退江寨护住粮食的是许队长和部落的战士。”
许岩凝神道:“若没有秦先生指点,大庭此次必定损失惨重。”
许娇娇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只知道江寨吃了大亏,只知道大庭不战而胜,而经历了昨晚的许岩却是心有余悸。
江寨来势凶猛,几路人马杀过来,阵仗极大,气势极凶,若非秦放嘱咐他做了完全准备,恐怕就轮到他们被打个措手不及,丢了粮食又丢命了。
这么多年来,大庭就没赢过江寨,昨晚那一战让部落的战士么士气大增,也大大灭了江寨的威风,让他们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
而这些功劳,其实都是秦放的,部落真正的英雄是秦先生,可却全都被他占了……
秦放道:“许队长,这只是个开始,还希望你能彻底战胜江寨。”
他一句话惊醒了许岩,让他沸腾的热血降了温,他凝神问道:“还请先生明示。”
秦放道:“江寨在大庭部落这里吃了亏,肯定会铤而走险,去秘林里狩猎。”
许岩猛地抬头,错愕道:“他们不要命了吗!”秘林的巨兽也敢肖想?
秦放说:“平常他们是不敢的,不过前阵子阿奕暗中帮了他们一次,让他们猎到了一头巨兽。”
许岩愣了下,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却十分不敢相信。
秦放继续说道:“等他们进了秘林,我希望许队长能率领部落的战士们去帮他们狩猎。”
许岩瞳孔猛缩:“这……”
秦放道:“你放心,阿奕会在一旁看着,不会让部落的战士们受伤。”
“可是……”许岩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他恨不得江寨的人被巨兽吞了。
秦放道:“真正的胜利,是赢取人心。”
许岩心神一震,头一次触碰到了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
秦放很擅长点到即止,很多事没必要说的太清楚——点到即止是活,说的太明白反而是死。
许岩更需要自己去消化理解,而不是他剁碎了一口口喂给他。
许岩离开后,秦奕闷不吭声地铺床。
秦放一眼就看穿他的情绪,他问他:“怎么了,又有哪儿不痛快了?”
秦奕看向他道:“为什么是许岩。”
秦放反问:“不是他又该是谁?”
秦奕低声道:“我可以做得更好。”
秦放乐了,抬手捏捏他面颊道:“这点儿小事还用麻烦你?”
秦奕垂眸看他,心口泛起奇怪的热度,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秦放不敢高估他的心理年纪,坦白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贸然出头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需要一个代言人。
想要填满食字,就得让大庭部落和江寨的族民走向温饱,这两个部落常年征战,只有统一了才会效率翻倍。
秦放是在和时间赛跑,所以动作极大,步伐迈得很快。
他要在最短时间内融合两个部落,不能是表面上的,而是打心底里的。
为此,他一点点铺陈开来,等的是最后的一张大网——兽潮。
这将是一切的转折点,而他也会把藏在暗处的敌人拖下水,揭开整个世界的面貌。
“我累了。”秦放打了个哈欠道,“我们早点儿休息吧。”
说着他躺倒床铺上,缩在了柔软的兔毛中。
秦奕黑眸闪了下,走过来道:“老师。”
秦放眯着眼睛:“嗯?”
秦奕道:“我希望能给您分忧。”
秦放笑了笑,嘴角挂着很舒心的笑容:“你能快快长大,我就放心了。”
秦奕顿了下,脱衣服上床,将他拥到了怀中:“老师。”
秦放乏得很:“嗯?”
秦奕低声道:“如果我长成了您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秦放并未当回事,他说:“我说了你怎样我都会喜欢的。”哪有讨厌自己孩子的父母?
秦奕道:“如果我做了错事呢?”
“那只能揍你一顿了。”
“如果是错到无法挽回呢。”
秦放本来睡意朦胧,这会儿猛地睁开眼,看向他:“你记得什么?”
秦奕盯着他,一双黑眸像浸在水底最深处的石头,那里是阳光都透不进去的漆黑:“我、毁了……”
他说的很慢,一字一顿,却将秦放的一颗心都给提了起来,他焦急地问道:“毁了什么?”
只说了这两个字,秦奕的面色就变得极其苍白,薄唇微颤着,仿佛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秦放等了一会儿,终究是妥协了:“停止思考。”
如同镇定剂般,秦奕身体一软,倒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