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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打探消息的妇科大夫走到萨楚拉的病床旁,拿起病历瞧了一眼:“嗯……”
这笔破字儿写的啥呀,根本看不懂。
转头问护士:“这位女同志的情况怎么样啊?”
护士头也不抬,手中的动作停也不停:“都是外伤,一会儿就转到普通病房了,输上几天液就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妇科大夫液跟着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萨楚拉说:“你爱人靳阳在外头等着呢,好好休息,一会儿你俩就能见着。”
萨楚拉抓住大夫的胳膊,指缝间都是干掉的泥土:“麻烦您先和他说一声,别让他担心。”
“一定一定!”
大夫示意萨楚拉放心,转身出去和守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靳阳把情况说了一下啊。
靳阳听完眼神还望着急诊室里,但总算没有刚才那么忧心了。
大夫看着靳阳的样子,心里头感慨,啥叫伉俪情深?这就叫伉俪情深。
今天下了夜班,他也要回去好好对自己的媳妇。
又足足在外头守了半个多小时,萨楚拉才被人从里头推了出来。
刚出门靳阳就迎了上去,跟着旁边寸步不离的进了二楼的普通病房。
病房里其他床位上的人都还睡着,听到他们的动静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护士们把萨楚拉安顿好,嘱咐了靳阳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后急匆匆的回了急诊室,毕竟还有其他病人要忙。
靳阳坐在病床旁双手抓着萨楚拉的手,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讲,但碍于其他人在休息,最后只是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深深的望着萨楚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萨楚拉忍着身上的疼痛侧过身来,用气声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靳阳一整夜都没有穿过干衣裳,自然是双手冰冷。萨楚拉这样一说,他赶紧收回手往手心哈气,在床单上搓出热乎气后才重新握住了萨楚拉被纱布包住大半的手。
也没有回答自己的手为什么冷,而是反问:“你疼不疼?”
萨楚拉轻轻的点头,语气是难得的软:“疼……”
靳阳听完二话不说,叉起腰就往外走:“我找他去,给你出气。”
萨楚拉连忙伸长胳膊把靳阳拽了回来,扯到了伤口有些吃痛,倒吸了一口气。
“你找谁去啊?赶紧给我回来!”
靳阳瞧见萨楚拉扯到伤口,立刻坐回了原位:“我不走,你别动了,千万别动。”
“长夏呢?”
萨楚拉回过神来,小声问靳阳。
“我爸看着呢,天亮就送他姥姥那去,你别担心这个。”
靳阳轻轻抚着萨楚拉手上的伤口,在野外都没受过这样的伤。
“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我不在家,没人给你撑腰!凭什么派你出去?”
越想越气,靳阳把过错归到了局里。
萨楚拉在城里是个闲职,咋就出去做宣传了?瞎安排工作吧一天天的就。
“这次雨下的太大,局里能走的都去了,也不是就我这一队,只不过刚好让我那条沟赶上罢了。”
你倒是心大!
靳阳伸手把被子给萨楚拉搭上,心里还是不痛快。
“不是我心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不可抗力。”
萨楚拉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说道。
靳阳根本听不进去啥不可抗力,满脑子想的都是再等一年,他就可以从荒滩里回来,那时候倒要看看哪位领导还乱分配工作。
他一心惦记着老婆受了委屈,脑子都不带转的,萨楚拉身上虽然受了伤,但人还是灵光的。
她回来的路上躺在担架上,想着一同出去的队员们还有村民。
这回也算是赶巧了,要是他们没去做宣传,或是村长的小孙子没发现墙上的裂缝,大家都在家里头避雨,岂不是要出大事?
不说泥石流能捣毁整个村子,破坏半个村子的能力总还是有的。
“沟里发生的事值得深思。”
萨楚拉对靳阳说道。
靳阳点点头:“太值得深思了,我下午就去局里找责任人。”
谁知老婆当即就翻了他一眼,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的意思是……”
萨楚拉正要解释,旁边病床的大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的意思是你先睡觉哇,这才不到六点,大清早你说说你俩唠啥呢么?别人不睡啦是不?”
大姐一开口,其他病床的人纷纷用翻身和咳嗽来附和。
萨楚拉的后半句话就没有说出口,和靳阳两人双双安静了下来。
玻璃窗外隐隐的有了亮光,偏偏雨势不停,乌云黑压压的飘在头顶,天气依旧是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二人半晌没有说话,萨楚拉靠着医院薄兮兮的枕头睡着了,脸上带着红色和青色的伤痕。
靳阳拿出自己的手绢,去水房洗干净后坐在床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沿着她的肌肤轻轻擦拭。
从脸颊,到额头,再到耳后,直到泥浆干涸后的留下的印记消失不见。
再轻轻的牵起萨楚拉的一只手,把她嵌在指甲缝隙里的污泥一点点擦拭干净,露出葱白干净的手指。
靳阳的动作轻柔,又带着分刻意的小心,分毫没有惊扰到仍在熟睡的萨楚拉。
自己身上不说干透,起码是不在滴水了,衣服还是潮呼呼的,衬衫贴在后背上一片冰凉,竟然比冬日还要冷。
鼻尖猛的一抽,痒意袭来,靳阳瞬间把手绢扔掉,上手捏住了自己的鼻翼。
响亮的喷嚏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萨楚拉仍旧在睡梦中,没看到此刻靳阳的表情。
于此同时另一头。
老靳成功的驱赶走了来闹事的人,代价是街坊邻居都看见了他的壮举,这次算是丢了人了。
靳阳就是再考一次北大,都拯救不了老靳家在街坊左右的名声了。
老靳被孙子折腾了小两天的功夫,整个人都要废了,小祖宗能磨死人。
实在是撑不住了,大清早的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亲家那里。
把小长夏往靳阳丈母娘家的炕上一放,这孩子的哭声立马嘹亮的响起,吵的人耳膜都疼。
额吉把孩子抱过来,在怀里晃着哄了半天,问道:“亲家,孩子哭多久了?”
“啊呀,一直哭一直哭,得哭了有一阵子了!”
萨楚拉的额吉听了反而乐了,低头啪叽一声在外甥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小长夏被姥姥一亲,哭声拐着弯的往上飙了一个调,是越发的嘹亮了,姥姥听见也乐的更开心了。
抬头跟亲家说:“这孩子倒是好嗓子啊,一点儿不像他妈,随他姥爷。”
小长夏哭着在姥姥晃悠的臂弯里睡着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老靳一抹额头,这孩子比靳阳小时候还难搞。
另一边的医院里,天色大亮萨楚拉却是睡醒睁眼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见局里的领导。”
靳阳愤然握拳:“对!要找他们!”
第76章
哒哒哒。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坐在办公室里的领导后背莫名一凉, 喊进来的时候嗓音都在颤。
萨楚拉和靳阳两人在听到进来二字后立刻推门走进, 停在了领导的办公桌前。
处.长把茶缸子推到旁边,按理说来了两个下级, 他也不至于这样局促。
可谁让自己不占理呢,进来的萨楚拉在出外勤的时候受了伤, 别说他是个处.长了, 就是厅.长, 也没底气。
“你们坐下嘛!”
领导和颜悦色的伸出手指着办公室里摆着的两把椅子说道。
“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
靳阳也不坐, 瞪大眼睛就要站着说,领导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渴了吧?小王!倒两杯茶来!”
打岔的功夫, 萨楚拉也稳住了靳阳,拽着靳阳坐到了椅子上, 小声在他耳边说:“咱们可是来说正事的。”
靳阳自然是不情愿了,恨不得现在就和领导掰扯掰扯,要不是萨楚拉不让,今天这事儿没完!
被领导叫去倒水的小王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放在了靳阳和萨楚拉手边的小桌上。
挤眉弄眼的跟靳阳使眼色, 做着口型:“工伤, 让他赔钱!”
住院的医药费局里已经付过了,靳阳不是来讹人的,关键是讲这个理。
偏偏老婆打着别的主意, 萨楚拉压根儿就没想让靳阳跟来,是他自己非要来给媳妇撑腰的。
撑腰啥的其实用不着, 萨楚拉也没碰小王端进来的茶,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手写的报告。
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站起来放在了领导的办公桌上。
处长眯着眼睛不敢看,低头飞速瞟了一眼,心里想到底是大学生啊?就是不一样。
别人受伤了找局里赔钱,都是乱糟糟一团往大门口一坐,或者半夜敲领导大门。
你看看人家,同样是跟局里要钱,就很正式嘛。
处长眼神没有落在萨楚拉拿上来的报告上,反而落在了一旁坐在椅子上的靳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