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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梨歌心里暗自骂着,真以为她非韶府当靠山而再别无出种了,所以才会对她搓圆捏扁的想要多加拿捏的。
韶家是当今大楚武将中的中流砥柱,能做她的靠山自然是极好的,如果不能完美配合的话,她也不强求。
路是人走出来的,她只不过是想让韶家做个可以摆脱谢府的跳板罢了,至于以后何去何从,不是有那么句“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古句吗?
想到这里,叶梨歌长跪不起,额头碰地,哭得嗓子都要嘶哑了,“大人明鉴。
古人常云,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三将军是个好男子,世人皆知,可却不是阿梨的良配。
新婚不足五日,便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商量的还是如何休掉阿梨的事情,这让阿梨如何再相信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在韶家,在阿梨的世界里,天地已经无存,哪里还能够继续生活下去?
恳请大人给小女子做主……”
“阿梨不得胡闹,夫君欠你颇多,以后好生弥补便是,至于和离,门都没有。”
渣男,渣男,老娘不需要你补偿,老娘只想要自由。
“既然三公子肯以改正错误,本官就静观其效。”
这种家务事,周府尹不想掺和。
再说,以他现在的权利,也掺和不了。
如今听到韶三公子歉也道了,态也表了,闲事儿他也不想管了,惊堂木一拍,“退堂!”
……
叶梨歌不气不恼地带着几个丫环,步履姗姗地离开了府衙,饶是如此,竟然还好心情的逛了逛夜市。
叶梨歌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不管前路是否布满荆棘,我们都要笑着面对。
所以,她要时刻让自己保有一副好心情,如此才能对得起如此美之天气。
七夕之夜,原本在这个时代都属相当特殊的节日。
别开生面的,甚至在一些平时都黑古隆冬的地方,挑起了几盏风灯……好歹,这也算有了点儿人情味儿。
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就和几个丫头转转,倒也全了这份节日的心思。
这个时代的夜晚,摆在明面上的夜生活原本就算不上有多丰富,七夕当算得上比较出彩的夜晚了。
“小姐,奴婢听说,七夕晚上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当数环城桥下的环城河。
这个晚上啊,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这么讲吧,凡是能公然出门走得动的女性,都会出来折一纸船求祈织女娘娘会给自己降下福泽。”
“那想必是极热闹的了。”
“何止呢?听说宫里的娘娘们,也有人巧妆改扮出来乞福呢!”
“瞧你说的,难道在宫里就没有应景的活动?”
“姑娘,这你就不懂了,这七夕啊,应的就是个热闹劲儿,要的是一种气氛。
所以,这环境和氛围才是最重要的。”
叶梨歌点了点头,这话她同意。
成千上万的人都同时求乞,织女娘娘忙的眼花缭乱的,哪有时间一个个的答理她们?
大家要的无非是这么一种可以和乐的,可以自由玩闹的氛围罢了。
在几个丫环的簇拥之下,叶梨歌很快来到了河边。
这条河弯弯曲曲的流经整个皇城,一来可以解决皇城居民的饮用水问题。
二来,也可以起到护城的作用。
这三来嘛,还要以起到让大家放风船花灯,求乞织女娘娘的祝福,向上天传达讯息的功能。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这条河的河神估计是最忙的一位。
此时河边正是热闹时候,三五成群的大姑娘小媳妇,嘻笑着将手中昭示祝福的花灯和纸船逐次放入河畔,一阵小风吹过,悠悠然……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带走的是一方纸船,是一盏花灯,可承载着的却是满心的希望和虔诚渴求。
“姑娘是先折纸船还是先放花灯?”
叶梨歌负手而立,放空心思,微昂着头,望向不知名的星空。
幽幽然吐出一句话,“我什么也不要。”
这世上有无有万能的神灵,她不知道。
前世的时候,希偌星球,也有类似的活动,如世间的万千女子一样,她每年都会带着满心的虔诚,许下最诚挚的心愿。
活了二十八年,一直到她意外亡故,却从未实现过。
其实,她的愿望也挺简单的,找一个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人,生一两个可爱健康的宝宝,如此,她感觉人生也就圆满了。
不知道希偌星球上的那位女神太忙,从未收到过她的求祈,还是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心声,早就被淹没在了滚滚红尘中。
八岁开始,她求了二十年,连个能够跟自己碰出火花儿的男子都没遇到过。
此一世的织女娘娘,兴许会更忙。
既然无论如何都听不到自己的心声,还求乞做甚?
她的希偌星球啊,站在她如今的方位,不借用任何的外物,哪怕是把眼望瞎了,都没办法看得到它的一丝痕迹。
“小姐,小姐……”
叶梨歌正兀自魂游天外时,忽然听得盛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在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你悄悄看一眼,那边花船上,奴婢怎么感觉那个男子似是咱们家临江候爷啊!”
盛然是自小跟着她的丫环之一,年纪也是最大的,平时也数她心最细,考虑问题最是周全。
如今听她说起,叶梨歌不动声色的将眼神瞄向不远处的一艘花船。
所谓的花船,无非是装潢比较华美,供人吃酒做乐的风月场所。
与普通船只不同的是,这花船因为其功用性,上边的各方面条件都是比较上档次的。
船头挑着两盏风灯,通由花船的桥岸也挑着两盏风灯,将这方天地照出一片昏昏黄黄的光亮。
五六个穿绸裹缎的青年公子哥一人搂着一个美貌姑娘,正嘻笑着往船上走着。
叶梨歌将视线定在其中一位身装酱红色圆领长袍的青年公子身上,此人一左一右各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美貌佳人。
“大爷,你都来皇城一个多月了,今天才想起奴家,好忧伤哟!”
“心肝儿,爷之前他不是忙嘛。
这刚得了闲,可不就来陪你了嘛!”
“没良心的,就会嘴甜哄奴家……”
虽然晚上光线昏黄,虽然已经差不多两年没有见过长兄叶子衿了,可那轻佻的下作相,只是一眼,就让人看了个清楚。
这不是她那个如今正是临国候府当家人的长兄叶子衿,还能是哪个?
呵呵,当真是讽刺的紧呢!
自己在谢府苦苦挣扎,他却从来不闻不问,任由自己做个任人欺凌的孤女。
罢了!
原本就不曾抱有什么希望,倒也无所谓心伤与否。
抬头仰望着那无尽的苍穹,试图将眸子与夜色融为一体,“盛然,你看错了。”
“是,奴婢确实看错了。”
盛然咬紧下唇,努力将眼底的湿润风干。
姑娘虽然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可终究还未及笄,说白了就还是个未成年人。
即便是在民风相对比较开放的大楚,其行为也要受到一定的限制,所以这几年,她就一直缩在谢府。
“子衿,几年不来皇城,没想到还一如既往的受美女欢迎啊!”
虽说只是一瞥,却引起了叶子衿身边有一位一直罩在黑影中的中年男子注意。
“那是,爷这魅力,那是经过了时间的风华沉淀所成的,势必无人能及。”
叶子衿一拍胸脯,顺着中年男子的指引,看到站在河畔仰头凝视星华的叶梨歌。
“候爷,奴才眼拙,怎么感觉像是咱家大小姐啊!”
这显然是阿娘当年给叶子衿选出的跟班大福的声音。
“阿梨……她不是从来参加此类活动吗?”
放眼望去,一个小丫环正跑到叶梨歌跟前,“小姐,既然来了,好歹放一个,就当是散心解闷了。”
叶梨歌接过小丫环双手捧着的河灯,微微一笑,提笔在写道:星辉月落逐江畔,荡日重云闻水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人生本便不易,犯不着因为别人的轻视或不以为意的搓磨,就让自己伤心难过。
开开心心是一天,伤心难过也是一日,生活如此之美好,何必整日自寻烦恼?
叶梨歌身边的丫环们,即便是比她大几岁,那也是风华正茂的少女,这个年龄正是好玩多动的时候。
难得有这么个可以放开,自由活动的空间,一个个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是不亦乐乎。
顺带着,叶梨歌感觉自己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顺道买了一些日常需要的物什。
毕竟,在韶府里,她们是凡事都需要自力更生的客人,所以,这家常的物什,有些也需要准备起来了。
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韶三,自府衙出来后,人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离开了,至于说他是回府还是继续与情人幽会,与她何干?
原就是两条互不交叉的平行线,何必非要强行扭结在一起?
既然他不同意公开和离,那就是还愿意让她在韶府呆一段时间,从而继续受韶家照顾,如此便足矣,其它的也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当时她就那么不思后果的向周府尹提出了和离,让身边的两个大丫环受惊非小,直到如今还心有余悸的直拍前胸,“我的姑娘啊,当初你巴巴的送给老候爷宝剑,就是为的脱离谢家,前来避难的。
可如果韶三公子真的同意了和离,你再回谢府,岂不是自打脸面?
以前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和离后回去,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叶梨歌脸带讥讽的轻笑出声,“回去?你以为出了谢府,咱还能够再回去吗?”
落雪吃惊的以手遮脸,“姑娘,你的意思是说谢家再不会接纳姑娘了吗?”
“谢家所禀承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离出去的姑娘不仅伤风而且败俗,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
“所以姑娘一准就没打算再回谢家?”
当年父亲出家出走后就再寻不得踪迹,让娘亲被叶家诟病,长兄虽是庶子却无逼迫之意,可却架不住叶家那一帮子老棺材瓤子。
万般无奈之下,阿娘带着年幼的她离开了叶府,实指望谢家能够成为她最后的依仗,岂料,谢家的大门,在她出嫁的那一刻就永远对她关上了。
那段时间,娘亲一直郁郁寡欢的带着她在梅园居住,病体沉沉之时,也没想着寻个大夫来瞧瞧,显是抱了消极求死的决心。
只是在临死前,求外公看在骨肉亲情的面上,收留叶梨歌,并且送上了十万两白银,这才换得叶梨歌在谢府十年的暂住权,其薄情令得叶梨歌每每想起都会夜半寒凉。
想起阿娘以及阿娘临死前的绝望,叶梨歌顿时心情索然,连逛街也失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