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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顺军阵在就要与沙邺人的军阵撞上之前,突然就往左右两翼分开,做出了要包抄沙邺军阵的态势。
沙邺的将军们看见祈顺军分兵之后,都感觉祈顺军的这个举动可笑。本来就兵力不足,还要玩包抄?他们沙邺人为了保持兵力上的优势,在这场仗里都放弃了围城,就是想集中兵力将云霄关的南城一举拿下,没想到这些祈顺人竟然在处于劣势之下,还不知死活的分兵。
“既然祈顺人想自绝生路,那就成全他们,”藏栖梧在中军阵中看见祈顺军分兵之后,命自己的中军官道:“擂鼓催兵。”
沙邺的中军阵中响起了鼓声。
“沙邺人分兵了!”已经身处沙邺军阵中里的程绍跟上官勇大喊道。
卫国军跟着程绍的军队冲入沙邺军阵之中,程绍的手下在冲入阵中之前,就死了近一半人在沙邺的箭阵之下,这会儿两军相接,刀枪相向之下,他们再想护着卫国军往前再进一步,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上官勇打马从程绍的身边跑过,说了一句:“多加小心。”
程绍一枪挑落了沙邺的一员将官,冲着上官勇大喊:“卫朝,老子的仇你一定要为老子报了!”
上官勇手中的战刀冲程绍这里晃了一下,应了一声好,刚才错身之时,他看见一枚雕翎箭箭尖没入了程绍的心口附近。
程绍跟手下们大声道:“跟老子往东走,死也要多杀几个沙邺人垫背!”
数支残兵合起来的这支兵马,跟着程绍往东边杀去。
“他们还要分兵?!”有沙邺将官看到祈顺的这支军又一次分兵出来之后,吃惊地跟身边的同僚道:“祈顺那帮人是不是活够了?”
“那就像陛下说的那样,成全他们,”有同僚笑着回了这个将官一句。
在祈顺军已分兵两次之后,沙邺人更加不把这些手下败将们放在眼里,兵力上的巨大优势,让沙邺人放松了两军拼杀时应有的警惕。在沙邺人的眼里,这些冲进军阵里来的祈顺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事实上,战局初始,祈顺军也的确处在以少敌众的劣势之下,大批地死在沙邺人的军阵之中,这场仗,看上去就是一场一边倒的仗,胜负毫无悬念可言。
世宗端坐在云霄关的城楼之上,看着他的将军和士兵们冲入敌阵,然后成片地倒在关外的荒原之上。
陪在世宗身边的文臣,还有吉和这些近侍们都被关外的搏命场骇得面无人色,有小太监站不住,互相搀扶着站立,恨不得把眼睛闭上才好。
世宗的神情平静,出关迎战的大军若是兵败,藏栖梧一定会率领他的大军冲到云霄关下,这一次藏栖梧不会再错过这个机会,而他白旭尧也到了身死的时候。
“过不去啊!”安元志在挥刀砍倒了拦在他马前的几个沙邺兵卒后,跟上官勇大喊道。
他们的面前这时横着一队沙邺的长矛手,长矛枪尖向前斜对着他们,如同一座枪林。
上官勇没有回应安元志,也没有停马,从地上一个死去的卫国军兵卒的尸身上拔出了一杆长矛,将这长矛向沙邺长矛阵中的一员将官掷去。
这员沙邺将官催马往左迈了一步,手中的枪将朝着自己飞来的长矛一拨,将这杆长矛打到了地上。“给老子弄死他们!”这将官怒吼着命令手下道。
上官勇这时已经马到了长矛阵前。
战马被长矛剌中,长嘶一声之后,倒在了身下的黄土上。
“姐夫!”安元志眼睁睁看着上官勇落马,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
几个死士侍卫几乎是同时向上官勇那里冲去。
上官勇落地之后,身体在地上打滚,将将避开了剌向他的长矛。
“近身,”有卫国军的老将官大声喊道:“不要乱,近身跟他们打!”
上官勇从地上鱼跃而起,手中的刀直接砍在了一个沙邺兵卒的头上,将这沙邺兵砍得头与脖子之间还剩一块皮相连,鲜血从头颈断处汹涌而处,溅了上官勇一身。
“弃马,近身!”卫国军中,还是响着这喊声。
近身肉搏之后,沙邺人手里的长矛就成了致命的短处。
“你们杀祈顺人的马有什么用?!”沙邺的这员将官大声跟部下们吼道:“杀人,给老子杀人!”
长矛阵被卫国军的前队近身之后,乱了阵形,后面的卫国军打马就冲了进来。
安元志马到了这个还在高声下令的将官跟前,一言不发,挥刀就战。
这将官的武艺不弱,与安元志战在一起之后,一时之间两人分不出一个高下来。
安元志正心急间,从斜刺里射来一支短箭,直接将这将官的右臂射穿。
将官受伤,动作慢了一下。
安元志虚晃一招,在将官马往前来时,手起刀落,将这员沙邺将官的身体竖着劈开。
上官勇从这将官的身后跃身上马,将这将官扔下马的同时,把手里拿着的一张短弓扔在了这将官的身上。
“你怎么样?”安元志问了上官勇一声。
上官勇冲安元志摇一下头,随后便大声下令道:“不要停在这儿,我们走!”
抛下被自己冲乱了阵形的沙邺长矛手们,卫国军迅速打马跟在上官勇的身后。
“列阵!”卫国军冲过去之后,有沙邺的将官冲长矛们大喊。这个时候重列阵形,便可堵死这帮祈顺人的退路。
长矛阵不多时就在卫国军的身后重新列阵。
“他们,他们还能撤回来吗?”有御林军的将军在城楼上,颤声问世宗道。
世宗默然,上官勇这一次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自然也不会在意退路的事。
上官勇带着卫国军与程绍等人成犄角之势,往沙邺人的军阵冲杀,这让沙邺的将军们没能看出,上官勇这帮人要往中军去的意图。
程绍坐在马上,看一眼与自己相距千米的卫国军军旗,举起手中的银枪大声下令道:“跟老子再往东走!”
“拦住他们!”沙邺军阵里随即也响起了一个将军的大喊声。
随着这支祈顺军的愈往东行,沙邺人的右军阵越发地被祈顺人带着往东去。
上官勇一直带着卫国军走在沙邺人右路军的边缘,眼看着沙邺人的右路军被程绍这支军带着离中军路越来越远了。上官勇跟安元志小声说了一句:“一定要小心。”
安元志跟上官勇嗯了一声。
“大哥!”身后有将官喊上官勇。
上官勇回身一看,有两路沙邺军往他们这里包抄而来。
“妈的!”安元志骂了一句,身陷在沙邺人的军阵里,他们已经是被重重包围了,这会儿沙邺人还来了援军?
“是从中路过来的,”上官勇却心中一喜,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上官勇大声道:“不要管他们,往前走!”
数万的卫国军,没入近二十万的沙邺军阵里,要不是军旗几经易手,却还始终立在乱军阵中,就算是在城楼之上的祈顺君臣们,都没办法在绞杀在一起的两军阵中,把这支原本用作拱卫京师重地的铁骑分辨出来。
到了这天的正午时分,云霄关已经是被大雪覆盖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云霄关人守在南城下,或者聚在离南城不远的几条街上,静静地听着关外的厮杀声。
关外的沙场上,大雪落地之后就在人和马的踩踏之下融化成水,久而久之,人血和雪泥混在了一起,成了一片散发着血腥味的黑色污泥。
城楼上的人们看到了这样一副奇异的景象,远处的大地一片洁白,无垢的纯净,近处却是一片黑色的沼泽,吞噬着无数人的生命。
正午之后,飘着雪的天空越发的昏暗了。
“他们怎么不往中军去?”有近臣看上官勇到了现在,还不带兵往沙邺中军去,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焦急,开口问世宗道。
世宗还是沉默。
这近臣还要说话,被身旁的同僚拦住了。
荣双给世宗递上了几粒丸药,小声道:“圣上,到服药的时辰了。”
世宗冲荣双摆了摆手。
荣双见世宗不肯服药,竟也不劝世宗,将手中的丸药又收回到了瓶中,抬头还是看向了乱军阵中,行进艰难地几杆祈顺军旗。
“娘,我怕,”风玲在南城下,小声跟程氏夫人道。
程氏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将小女儿搂在了怀中,轻声道:“没什么可怕的,你爹答应过我会回来。”
“答应了,我爹就能回来?”风璃声音急切地问道。
程氏夫人看了四女一眼,说:“你爹答应我的事,从来都是做到的,这次也一样,他一定会回来。”
南城下不时就有人小声抽泣。
程氏夫人看着漫天的飞雪,此时此刻,她只坚信自己的丈夫会平安归来。
鏖战一直持续到了这天的傍晚时分。
程绍这一支祈顺军已所剩无几。
风光远的风家军被沙邺人远远地隔在左军阵中,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只能在做困兽犹斗。
卫国军的那杆军旗也早已消失在沙邺的军阵之中。
城楼上的人们心中绝望,关外大军全军覆没之后,就轮到他们以身殉这座城关了。
“卫国侯爷!”
眼看着白日将尽,城楼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一支黑甲的铁骑突然就出现在沙邺人的中军阵中,薄刃一般,在沙邺人的中军阵里剖开了一条狭小的道路,直插藏栖梧所在的沙邺帅旗之下。
“圣上,真的是卫国侯爷!”吉和在这一刻几乎是喜极而泣。
世宗看着这支黑甲铁骑,卫国军插入沙邺中军阵中的位置,是他们最接近藏栖梧的地方,与藏栖梧处在了一条直线上,上官勇苦战一个白日,终于是找到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