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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石义宽也是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东瀛混混鹰司寺竟然也不是吃素的。靠着走私买卖获利后,竟然招兵买马,在北海落脚,不断试探上岸,大有分割掉北海的意思。
鹰司寺之前就跟他表明了意图,东瀛太小,子民们都渴望在大陆生活。若是石国丈愿意帮助他分割掉北海,那是最好不过了。
毕竟北海对于大燕来说,也是鸡肋一块,并非什么福地。
石义宽没想到鹰司寺竟然怀着这般狼子野心,想收手,却不大好甩开这位合作多时的生意伙伴了。
不过眼下鹰司寺与崔行舟对上了,对于石义宽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随着绥王的倒台,刘淯皇权巩固。可是对于石义宽来说并非太好的事情。
皇权巩固,就意味着臣子不好当了。
而崔行舟这厮更与他不是同道中人。想到他回绝了自己小女儿的联姻之意,又将自己的脸面狠狠摔在地上,石义宽便觉得郁气难平。
可是如今,崔行舟去北海剿灭匪患,正好跟鹰司寺对上。这两个人无论谁死,他都不吃亏!
在石义宽看来,事情若是分出轻重缓急的话,他倒是希望崔行舟先死。
毕竟淮阳王的羽翼壮大了,若想再扳倒就难了。
而鹰司寺无非是贪图北海而已,让他得逞的话,倒也不急……
这般打算后,石义宽便将查探到的淮阳王的军事动向整理好后都转给鹰司寺,他则要在故技重施。就像当年看崔行舟与绥王掐架一般,坐当渔翁,笑看鹬蚌相争。
当关于崔行舟的情报送到鹰司寺的手里时,鹰司寺一目十行地看着,然后便在记录者淮阳王妃柳氏的几顿住了:
柳氏眠棠,罪臣之女,影传曾在仰山落草为寇,为群匪之首,亦曾与当今万岁有私交,化名陆文,其性狡黠不下于淮阳王是也。
鹰司寺越看越心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娇滴滴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匪?
再说北海,随着崔行舟带领兵卒在倭人经常肆虐的村庄主动打了一场遭遇战后,海面清平了不少。
若不是倭人仗着地利,占据了离岸较远的一处海岛,加之最近风浪甚大不利于偷袭,只怕崔行舟要一鼓作气,攻向寇岛了。
不过崔行舟知道,若是海战变数甚大,那些倭人们常年生活在海上,对于海战熟稔得很。最主要的事他们的海船,简直船身遍布獠刺,让人无法攀爬,而且船只转动灵活。
反观大燕的战船笨重极了,若是真跟倭人在海上遭遇,只怕占不得什么便宜。
所以倭人虽然一时不敢上道骚扰。可是大燕的军队这边也要加紧造船,只要夺回寇岛,才可让北海之患彻底消失。
为此,崔行舟花重金聘请了几位南阳的工匠,改造北海的战船。
一转眼,淮阳王到北海已经数月,这段时间四处出击大败倭人,倭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上岸劫掠。镇南侯也是日夜操劳,救助百姓,所以百姓对淮阳王和眞州军大为改观,当地青壮年也纷纷报名参军。
战船的图纸终于画好,淮阳王立刻筹备建造战船,同时操练水军,大半时间都在水军营寨度过,人也晒得黑了了一些。
眠棠每天都做些崔行舟喜欢的饭菜,用大食盒提着坐车来到水军营寨送饭。
这日海上起了大雾,触目望去皆是雾茫茫的一片。
远处传来吱吱嘎嘎划桨前进的声音,随着声音渐响,一艘小船晃悠悠地在浓雾中逐渐现形,影影绰绰的显露出几个着北海当地人服饰的人影。过了一会,小船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靠岸,几个人先后跳了下来,为首的正是鹰司寺。
倭人的驻地小岛易守难攻,也是贫瘠不堪,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抢掠而来。因为淮阳王的打击,倭人有段时日没有上岸,坐吃山空,物质贫乏,很快就要没得东西吃了。
鹰司寺一向胆子奇大,便算准了天气,趁着大雾掩护,领着几个手下上岸,乔装客商购买些吃食,顺便打探些消息。
下船后,鹰司寺乔装打扮,领着手下首先来到水军营寨,选了处隐秘的位置仔细瞧看营寨的规模和里面正在操练的水军。
前几日大燕内探特意传给他消息,说淮阳王开始建造战船,可惜战船都是在营寨里秘密打造,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点战船的影子。
可是若再想靠前些,却不能了。
这时,一辆马车来到营寨门口,车帘撩开,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款款下了车,一个侍女提个食盒跟在后面。
苍梧郡这几日连连降雨,所以眠棠并未穿绸鞋,而是脱了鞋袜,穿了便于在泥地上行走的木屐。身上所穿着的衣裙,也是北海流行了露出脚踝的薄裙,断袖低胸,很是凉爽,衬得她的身姿愈显窈窕。
鹰司寺心中激动,一因为离得较远,看不清清那女子的面容,但只凭那绰约的风姿,他猜测便是那个射了他一箭让他念念不忘的淮阳王妃。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小心翼翼地举起西洋镜,避免反出光亮,仔细打量,果然正是许久未见的柳眠棠,云鬓高高梳起,露出细白的脖颈,行走之间,自是另一番风流。
今日观这女子仿佛比上次更加妩媚动人,让他心中砰砰跳动不已。
恰好早花寿出事时唯一的漏网之鱼也跟随他出来,鹰司寺把西洋镜给那人,让他看看可认识这个女子。
那倭人只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地就放下了镜子,对鹰司寺说道:“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亲手砍下下了早花首领的首级。”
鹰司寺岁虽然一早也这么想,可是听那部下亲口承认,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真是难以想象,她曾经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诊脉的那一只纤细酥手是如何拿握刀剑,砍下人头的……
眠棠不知有人正在窥探自己,只拉着姐姐崔芙的手道:“姐姐小心些走,船坞头里更加泥泞,仔细别摔着了。”
崔芙前些阵子一直呕吐,请了赵泉前来切脉后发现,她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李光才听了简直欣喜若狂,差一点就将崔芙供在床上,免得她磕碰出了意外。
不过他跟淮阳王一样,这几日为了赶着监督战船,不得回家,所以这次她便和柳眠棠一起,来给夫君送些吃的。
赵泉作为护花的使者,也跟着一起前往,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替二位夫人擎着油伞。
第158章
李光才见崔芙也来了,一早就快步奔下船,跟在左右嘘寒问暖。
这时,淮阳王崔行舟走过来,嫌弃赵泉给眠棠举着的遮阳伞是三心二意,没有尽挡住阳光,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大伞,妥帖的将眠棠都罩在伞下。
眠棠冲着他甜甜一笑,看着崔行舟被晒红了的颧骨,又觉得心疼,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用指尖沾了里面的油膏抹在了他的脸上:“上次见你在日头下,肩头都晒伤了,便让李妈妈炼化了鹅油,又配了雪莲粉,制成了膏药,可缓解灼痛,你自己不要忘了抹。”
赵泉经过这些时日的将养,总算抚平了那一夜惊魂的心悸。
不过看着眠棠一副体贴周到的贤惠样子,隐隐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人拉扯过。这眼前叫人称羡的美娇娥,跟那日的女修罗总也对不上。
他这些日子来叮嘱至交最多的一句便是:夜里睡得不可太实,夫妻间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天长地久。只不过隔着别人家的屋子里,顶多夫妻拌嘴,再不济让小娘子抓挠两下。可是他淮阳王娶的这位,若是真吵红了脸,是会抽刀剁脑袋的。
淮阳王却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道:“那不更好,嘉鱼兄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可是赵嘉鱼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也是到如今才算想明白,为何自己鬼迷心窍时,言语那般过分,崔行舟都没有真恼过他。
盖因为淮阳王一早便知,他娶的女人并非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
所以如今再看面前这对神仙眷侣,赵泉倒是少了嫉妒,平添了几分真诚的羡慕。
而此时潜伏在隐蔽林中,鹰司寺在西洋镜中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一阵翻滚。
他原先只是听闻着柳眠棠乃是淮阳王的妻子,可是等亲眼看到淮阳王夫妇如此恩爱,那看着纤弱的身影被别的男人拢在怀里时,心中却是分外难受。
几个人走到营寨深处,早已看不见身影,他还固执地举着西洋镜,望着王妃来时乘坐的马车,双眸露出些许阴翳之色。
有倭人低声问道:“大将,我们已经在水军营寨外面观察了不短时间,其他人已经联络了黑市的商贾将粮食运上船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鹰司寺放下西洋镜,说道:“不急,且让粮船先开回去,我们留在这里。淮阳王如此紧锣密鼓建造战船,一旦他成事,于我们大大不利,打探淮阳王下一步动向和新战船的情况更加重要,”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们现在先去找个地方休息,晚上过来探营,一定要找到新战船,尽可能将战船破坏掉!”
说完,起身领着几个人到了一个冷清无人的山坡,在山坡上吃了带着的饭团,就和衣躺下等着天黑。
晚上,鹰司寺带着人从远处下水,泅水到了营寨外面。今夜月暗星稀,对他们摸进军营很有利。
营寨的寨墙都是直达江底的,无论上面还是水下都是过不去的。
不过鹰司寺这次带出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贼,几个倭人轮流潜到水下,从身上掏出专门用于水下切削的短刃,在修建寨墙的木头上切下一个大小合适的圆洞,几个人顺利的进入了水军大营。
鹰司寺悄悄探出头,观察下方向。他白天已经仔细看过,将可能建造战船的几个地方一一记下,认清方向后就向那几处泅水过去。
他的运气不错,寻到第二处时就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船坞,正是建造新战船的地方。船坞里灯火通明,远远地就能看到三个巨大无比的船架高高的矗立在那里,里面有数不清的身影正在里面劳作,铺设木板,搭建龙骨,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这战船也并非全新,不过是从江浙那里抽调过来战船,然后在老战船的基础上做出适合海战的改造。
看着三个巨大的船架上延伸出了的甲板,鹰司寺手下的几个倭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看这船架就能想象得到改造后的战船有多么巨大,足以抵挡狂风恶浪。
若是等着这三艘主战船修好,就算是不擅长海战的眞州陆兵,也可以跨过海峡阻碍,登上寇岛。
到时候若是进入到近身拼刀剑的肉搏混战时,他们这些七拼八凑的浪人,可绝不是崔行舟兵马的对手了!
想到这,鹰司寺清楚,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战船造好。
船坞虽大,但是守卫也甚是严密,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能看到几组士兵来回巡逻,凭他们这几个人无论是暗进还是强攻,都绝无可能进到船坞里面。
是以鹰司寺原先准备用菜油点燃战船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鹰司寺又仔细查看船坞的其他地方,看到了在灯火映照下闪着金属寒光的超出想象的巨大撞角,比大燕京城里最高的楼阁还要高上一些的投石器,城墙一般高大深厚的保护船身的铁甲,心里又是不争气地狠狠地跳动一番。
那时心怀勃勃野心之人,却遭遇到了强大敌手时,内心不由自主燃烧起的斗志。
突然,他看到有几个木匠走到他们隐身的甲板上,对着海面抽出烟斗,一边吧嗒吸着烟解乏,一边说话。
鹰司寺让一个精通汉语的手下沉下身子,在水中潜到他们脚下,听他们谈些什么。一个木匠说道:“现在的船舵怕是不成,船身如此巨大,船舵受力太大,用上几天就会坏掉,这明日该如何跟工头去讲?”另一个木匠说道:“如今成不成也没有关系,谢大匠会解决的。”
另一人道:“谢大匠?这几日总听你们说起,我怎么不知?”
“你那日不是歇工回家看婆娘去了嘛!这位谢大匠可是位造船的高手,听说是淮阳王从江浙一带请回来的高人。那日王爷亲自带着他来巡查。这高手就是高手,只上下走了一圈,我们先前的工事废了大半,据说等谢大匠画好了图纸再改。”
另一个人一听,朝着水里狠狠吐了一口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方才想破了头皮,不知该怎么跟工头言。”
那人道:“反正这两日,手里的活都缓缓,不然干了也是白干,听说谢大匠有些水土不服,那日巡查了战船后,便病倒了,大约得缓上几日才能见到图纸吧!”
余下的时间,就是两个人又羡慕一番淮阳王给谢大匠的礼遇,抽完烟斗又回去干活。
鹰司寺从他们闲谈中了解到谢大匠应该就是淮阳王聘请改造战船的高人,因为水土不服,被淮阳王安排在附近靠近江边的一座大宅院中休息。
听到这里,鹰司寺的眼前一亮,低声吩咐他们泅水离开船坞。
再过两个月,就是北海台风连绵的季节,只要能拖延着他们的战船不能定架子上桅杆,那么这些半成品的船架子就会在台风天里被拍得粉碎。
听石义宽的密信上说,朝中对崔行舟频频请调拨银钱修建战船很是不满,认为他只要守住北海陆地便好,本就不该兴师动众地打海战。
只要他的战船修建不顺利,白白耗费了军资,大燕朝的那些谏官们就够这位王爷喝一壶的了!
鹰司寺当下决定,要刺杀那位谢大匠。
没了这位建船高人的指点,淮阳王的新战船就会半途夭折,至少也要延误一段时日,就算是淮阳王命好躲过了台风,到时候他就有时间想办法解决淮阳王和他的战船。
于是,鹰司寺带着倭人顺着原路泅水来到寨墙,从水下圆洞钻了出来。
倭人在当地肆虐甚久,在当地自然也买通了些地痞溜子一类的人充作他们的耳目。
所以,知道了谢大匠的落脚之处后,找寻他暂住的居所也轻而易举。
那位谢大匠出身不俗,以往能请动他之人,也都不是凡人,所以对于这落脚休息的诸多要求,可比淮阳王讲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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