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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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云起正在电脑上看股票行情，看到陈芒在门口，招了招手，让他进去，问道：“陈芒，你炒股吗？”

“玩过几次，现在没在玩。”陈芒回答道，“潘书记，你现在有空吗？叶镇长让你过去一趟。”

“哦？”潘云起的目光从电脑上收回来，看着陈芒，说道，“为了刚才的事？”

“潘书记，你知道了？”

“嗯，周漪刚才来跟我说了。”潘云起说着，站起身来，“走吧，既然镇长叫，那我就过去一下。”

潘云起将门随手带上，随陈芒一起走进了叶一清办公室。叶一清已经从沙发转战到了大班椅里，正端着茶杯喝茶。

潘云起走过去，拉开叶一清对面的那张椅子，坐下来，问道：“叶书记，什么事？”

叶一清的目光瞥了一眼陈芒，对潘云起说道：“在全党开展保持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非常时期，陈芒同志，对女同志言行不端，作为党员，得好好教育教育。百泉同志出事了，这段时间，更是非常时期，你作为党委副书记得把好关。别让有些同志，搅得整个镇政府不安宁，影响政府形象。”

这帽子扣得可大了。

陈芒和潘云起都有些惊讶。

潘云起笑着说道：“叶书记，虽然陶书记不在镇上了，但是有您在，谁敢胡来？”

叶一清看了潘云起一眼，笑道：“你也别给我吃花，我还没糊涂呢。”

“叶书记，我是老清水了，这点套路还是懂的。清水镇党委书记，非你莫属。至于陈芒，年轻人，有些言语不够谨慎细致，也可以理解。您放心，我会好好批评教育。”

叶一清又看了陈芒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

陈芒慢慢下了楼。心里猛然醒悟了一件事：叶一清准备搞他了。可是，原因呢？难道真是因为唐婧？就为了那一句丰乳肥臀？应该不至于。虽然叶一清是雌菜镇长，但他更是政治动物，他就算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一定会讲究手段策略，不会这样赤。可是，若唐婧仅仅只是一个幌子，那么，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他去看守所看望陶百泉吗？

陈芒想起那一次高井水的发票事件，还有老章的里程补贴，意识到，这个理由可能更接近真相。

叶一清看着潘云起，说道：“陈芒这一次的性质有些恶劣，对女同志言行不端，还动手动脚，这种事，若是真动起真格来，是可以追究法律责任的。之所以叫潘书记你来，还是想着，这种事，能内部处理还是内部处理了，年轻同志，该保护的地方还是要保护的。但是，警钟还是要敲一下的，不然这样下去，真就要无法无天了。这样吧，你开个机关支部党员会议，让他做个检查。另外，这两天，我们开个党委会，关于陈芒的行为，给个党内警告。”

潘云起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问题竟严重到这个份上。很明显，叶一清是要毁了陈芒。党内警告，说大不大，但是一个年轻干部背上这么一个处分，在仕途上基本上也是毁了，除非有重大机遇或者强大背景。

“叶书记，这处分是不是太重了。陈芒，平时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潘书记，你是说我判断失误？”叶一清打断了潘云起的话。

潘云起作为老清水，一直中立于陶百泉和叶一清之间，也一直能够在两人之间游刃有余。为了拉拢他，两人也都很尊重他。没想到，陶百泉一倒，叶一清对他的态度就变了。看来，以后若真是叶一清当书记，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叶书记，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才也说了，清水镇现在是非常时期，现在开党委会处分他，报到县纪委，似乎有些不妥。您担任党委书记的事，应该这段时间组织部就会有决定，等文件下来之后吧，这样可能更稳妥些。”

叶一清看着潘云起，似乎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终于漏出一丝笑容，说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陈芒刚回到办公室，便收到了干部科茹逸的短信：“兄弟，你那边确定了吗？市统战部催的很急。若是你这里不行，他们要另外选人了。”

这件事，叶一清已经拒绝了他。若他还想争取，只能让一个和叶一清关系不错的人帮他说话。可是，想了许久，他也想不出这么一个人来。

有句话，官场无人莫做官。在官场，没有背景，真是寸步难行。

想了想，陈芒据实说道：“我们清水镇目前书记空缺，年轻干部也比较缺，我和镇长关系一般，他不同意。”

茹逸的短信过了一会儿才来，回复道：“叶一清这人，有弱点。你找准他的弱点行事。”

叶一清的弱点，是女人。

可是，陈芒不是女人，即使是，他也不会为了调岗，出卖身体。如果灵魂可以出卖身体，总有一天灵魂也会被出卖。虽然他想上位，但是，他想要清清白白，脚踏实地地上去。

过了一会儿，陈芒回复道：“他的弱点我知道，但我没有药。”

茹逸很快回道：“兄弟，你没有，人家有嘛。”

陈芒打了个电话给褚名剑，想听听他的意见，刚把情况说了一下。褚名剑就说，陈芒，这个事你别再惦记了。正好，我昨天晚上和统战部的常务副部长一起吃饭，他说起了这事。人选已经定了，是市安监局局长的侄子。

在官场，关系就如蜘蛛的那张网，关系越多，丝越密，你坐在网中，就拥有了权力。

挂断电话，陈芒想了想给茹逸回了条短信：“茹科长，看来这次的机会我只能放弃了。非常感谢您，下次请你吃饭。”

茹逸很快回复：“没事，兄弟之间不言谢。”

放下手机，正看到周漪看他，便笑问道：“怎么了？”

“叶一清没拿你怎么样吧？”

陈芒笑笑：“没什么，就是说了几句。”

刚说完，电话响了，是潘云起的电话。

坐在潘云起对面的椅子里，陈芒知道，这事恐怕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如今，在清水镇，也就潘云起这个党委副书记，在清水镇资历最深的领导干部，能和叶一清抗衡一二。虽然潘云起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比较好，但他并不确定，潘云起会不会保护他。

他看着潘云起，等待他开口。

潘云起看了看陈芒，又看了看敞开的门，说道：“去把门关了。”

听到这一句，陈芒的心定了定。关门这个动作，给了他一些讯息，第一，潘云起接下来要跟他讲的话很重要，也很私密；第二，潘云起对他很特别，至少是把他看做自己人的。

关了门，陈芒端正地坐在椅子里。潘云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终于开口了：“陈芒，你刚毕业，许多事可能还不理解，或者说，理解得还不够深刻。但是，潘书记今天在这里跟你说，江中省是一个比较有政治情结的省，镜州作为江中的一个市，表现非常明显。几乎所有男人茶余饭后都爱谈论政治。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政府始终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而在这个焦点的中心就是公务员。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呢？因为，我一直在关注你，从你第一天来报到，我就比较看好你，你各方面素质都不错。我是老清水了，清水镇来过许多大学生，但像你这样，气质才华都出众的，不多。但是，这一段时间下来，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你可能还没有很好地从大学里转换过来，无论是思维方式，还是表达方式。你很诚恳，这是你的可贵之处，但是，有些时候，你得稍微圆滑一些，或者，也可以采取一些手段。陈芒，你要知道，在政治的环境中，采取恰当的手段，是政治智慧，而不是耍心眼。陈芒，今天我在这里跟你说这些，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希望你能在之后的政治道路上走的很远，很顺利。”

陈芒知道，这一番确是潘云起的肺腑之言，心中非常感动，毕恭毕敬地说道：“陈芒一定谨记潘书记教诲。”

“你得罪叶镇长了？”潘云起看着陈芒，猛然问道。这个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但是，这个孩子还太单纯，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陈芒认真地想了一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也很困惑，为什么他忽然对我很不满意。上次，他还让我帮他写论文。我加班加点地完成了任务。我自信，论文的质量应该没有问题。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得罪了他。”

潘云起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言行。还有，唐婧，你还是少接触，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我对她没有任何过分的想法。我会注意的。”陈芒点头说道，“还有，潘书记，市委统战部借调的事，我已经放弃了。”

“嗯，这个事也只能如此。这段时间是敏感时期，你记住，一切谨言慎行。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知道了吗？”潘云起认真地交代道。

陈芒点点头，他本来想问，叶一清当书记的可能性有多大，但转念间还是忍住了。组织任命谁都说不准，而且，虽然大家都说叶一清当选书记的可能性最大，实际上，潘云起作为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当时纪委书记没有规定一定得专职。）又是老清水，也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