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撒娇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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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旻看了他一眼,忽而再度抓住他的手:“现在立刻跟朕回宫,身体不舒服的话,等御医给你看了再说,要休息多久你说了不算。”
明慎努力把手抽出来,有点无奈:“旻哥哥,我去医馆看过了,郎中也要我在家好好休养的,如果您觉得我在御史台请这么久的假,有尸位素餐之嫌的话,将我罢免也是可以的……”
玉旻的脸色微微变了:“朕不是这个意思。”
明慎嘀咕:“那就是了,您是皇帝,就不用关心我们这些小官请假多久了。”
玉旻坚持道:“外边的郎中能有御医好?你先随朕回宫。”
明慎道:“我在街口那家医馆看的病,老先生之前也是御医,开了方子的。”
玉旻:“……”
明慎又道:“今天窑子也关门啦,您也查不到什么违法乱纪的官员的,还是早些回宫罢,外面人多眼杂,说不定会有歹人。您也是,玟玟还小,外面坏人很多的,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他又补充:“虽然臣很穷,是有些丢您的脸,但是臣真的很需要这些钱,我……我这就把我的布告都收回来,对不住,旻哥哥。”
明慎看了一眼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玉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回头试探着问道:“那臣……先告退了?”
玉旻的脸色此刻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明慎偶尔被他凶几次是会变乖,但真要觉得有点委屈时,那也是会生出反骨的。
他何尝不知道这几句话有些刺人?小时候他会直接哭,玉旻还能哄哄,但他现在显然不能哭了,他是个大人了。
明慎闷闷不乐地告退了,又回到了他之前张贴布告的地方,沿路将布告一张一张地收了回来。然而有些奇怪的是,他记得自己明明买了五十张麻纸,可最后收回来的只有四十八张。
或许是被风刮跑了?他想着。
明慎回到家中,发觉霍冰已经回来了,只是在睡觉,他便没有去打扰他,只是让家丁去热了他带回来的饭菜,预备等霍冰起来后一起吃。
他一面盘算着要不要辞退几个家丁,这样下个月他们家发不出工资,一面就有些后悔——玉旻不管怎样都是皇帝了,他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可他一开始就是想做点事情帮到玉旻,不是吗?
他坐下来打算写一封道歉认错的折子,像以前他们吵架拌嘴的每一次一样,首先让步,结果还没开始写,宫中的人马就到了——
抬来了整整十箱纯金并纯银,珠宝不计其数。明家的前院几乎要被这些东西堆满了,无处下脚。
来读圣旨的是程一多,他清了清嗓子,只简单地道:“阿慎,这些都是陛下赏你的。”
明慎惊呆了:“我,我不用这么多……就算是皇后的份例,也没有这么多呀?”
“是这样的,阿慎,陛下深觉亏待了你,所以决定预支十年皇后的俸禄。本来陛下想预支一百年的,但是动用这么大的一笔银两会被户部注意到,故而先拿来了这么点。”
明慎:“……”
程一多叹了口气:“阿慎,从前你们也吵,至多不过三天就好了。如今陛下当了皇帝,你既要为人臣也要为人后,都不容易,可陛下想明白了他到底要把您当做臣还是当做后,您自个儿想明白了么?”
明慎愣了愣:“我……”
程一多摆摆手:“话说开,阿慎,有些话直接同陛下说便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我们在宫中等你。”
明慎看着老太监走后,嘀咕道:“我想好好跟旻哥哥说话来着,可是旻哥哥从来不肯跟我多说……”
*
霍冰醒来后,看见满院子的金银珠宝,倒是没有很惊讶。反倒是他一醒,明慎就说着有些疲累,早早的就要去睡了。
明慎道:“哥,那道荸荠饼还有酥黄独你不准吃光了,明天我起来还要吃的。”
霍冰道:“谁跟你抢?我只吃肉,菜都归你。”
明慎便去睡了。
他又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他和玉旻吵架的那一回。玉旻心高气傲,喜怒无常,要指望他道歉基本是不可能的,还爱赌气,简直难缠得要命。
他弄丢了他给他雕刻的小鸡——玉旻说是凤凰,玉旻好几天没理他,他摸过去道歉,撒娇,承认错误,无所不用其极,可玉旻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他一个心急就哭了出来,以为玉旻不要他了,玉旻看他哭了半天之后,表情松动了,俯身把他抱在怀里,又用袖子给他擦掉鼻涕眼泪,道:“阿慎不哭,我不怪你了。”
“不怪你”这已经是玉旻做出的最大让步。玉旻记仇,且有仇必报,是个从来不会谅解人的人,要他不计较什么事,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明慎迷迷糊糊的睡着,忽而觉得有些干渴,一睁眼发觉已经是半夜了。
他有点懊恼自己错过了今晚的宵夜,刚要坐起身来,又给吓了回去——他床前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走过来,赫然是一个黑色的人影,明慎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被捂住了嘴巴扑倒在床上。
再抬眼一看,是玉旻。
明慎惊魂未定:“您怎么来了!”
“朕爬窗来的。”玉旻道,低下头来看他,“朕想了许久,上回是朕冲动了,白天有许多话未曾与你说清。”
明慎觉得自己都要结巴了。
玉旻半夜翻窗过来找他,就为了找他说几句话?
他下意识地道:“白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旻哥哥。”
“朕知道。”玉旻摸了摸他的头,顺着他的头发滑到他脸颊边,捏了捏他的脸皮,“是朕不对,阿慎,你要朕做什么都好,别同朕置气了。”
第26章
明慎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方才还在梦里想, 要玉旻主动认错服软简直比登天还难,结果玉旻就主动来哄他,还道歉了?
他揉了揉眼睛, 手也被玉旻一把抓了过去, 压在手心里握好,低声问他:“你的答案呢?”
明慎赶紧道:“臣不和您置气了的。”
他又想了想, 道:“那些赏银,陛下还是收回去罢,臣错了就是错了,该罚的, 本来我和我哥还算宽裕,只是一下子罚光了八十两银子,手头有一点紧。我再做几单生意就有钱了, 您不用动用皇家私库, 这样您自己的零花钱也没有了……我听说户部那些老头子都是很抠门的,就算是给您的零花钱也没有很多。”
“你拿着,阿慎,这些不是赏银,是你的份例,明白吗?”玉旻道,“朕今日只让程一多送了十年的过来,还剩九十年的朕会在年底之前给你, 最近户部那帮人皮痒,想要撺掇张念景冻结皇家金库, 我还要花点时间收拾他们……另外,朕打算将人头税从七岁后撤到二十岁,免得好些地方穷苦,听说地方有些人克扣严重,百姓交不起人头税,故而杀婴……”
他还撑在明慎身上,半压不压的姿势,跟他认认真真地讨论这些问题。明慎发觉玉旻每当提起这些事时就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将他所有的阴戾、狠绝和厌世的一面全部收敛起来,小心又认真地当着他的皇帝。
他想,他的旻哥哥是真的不一样了。
或许和他一样,都长大了罢。
想到这里,他忽而伸出手抱了抱玉旻——向上凑过去,抱住他的脊背,将脸贴在他怀里的姿势。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旻哥哥大半夜跑过来跟他这个六品芝麻官道歉,还有点心疼。也为他不在玉旻身边的这飞速成长的两年而感到高兴。
玉旻:“?”
他被明慎突如其来的动作止住了话头,就那样低头看着明慎,稍稍动一动,唇便能擦过明慎的额头。
他真的那样做了,低头在他眉心吻了吻。
明慎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猛地缩了回去,带着玉旻直接放松下来,压在了他身上。
明慎差点没被压出一口老血来,赶紧伸手推了推他:“您……您好重。”
玉旻得寸进尺,将下巴搁在他肩颈处,整个人埋在他身上,低笑一声:“提前适应一下好不好?宝宝?”
明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适应……适应什么?”随后他反应过来了,立刻脸红了起来,说什么也要把玉旻推下去。
玉旻倒也随他,往旁边翻过去时顺便就把明慎拉进了怀里,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朕预支十年的,还剩九十年的明年给你,好不好?”
明慎被他压在怀里,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连说话都瓮声瓮气的:“旻哥哥,我们活不到一百岁的……不对,那样你要活到一百二十二岁,我要活到一百一十七岁,那就太长啦。”
“长点不好么?”玉旻道,“百年好合,那你一定要当朕的皇后满一百年才可以。你领了皇后的俸禄,就不能反悔。”
明慎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居然还空出功夫来算了算:“可是,不说百年前,就是十年前,米价也比现在低得多,再过百年说不定米价飞涨,陛下您现在就把一百年的例银给了我,我是不是有点亏?”
说完他就后悔了,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就随便说说……”
玉旻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皇后是想要利息?“
明慎赶紧道:“没有没有,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臣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好……”
“你来朕这里,朕又不会饿着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帮人家姑娘补珠花,知道了吗?”玉旻命令道。
明慎先是“嗯”了一声,而后不情不愿地扯了扯玉旻的袖子,小声道:“可是旻哥哥,就跟你闲下来的时候喜欢琢玉一样,我偶尔也是想做一点珠花玩玩的,这样可以吗?现在我不缺钱的话,那我……无偿给她们补,可以吗?”
玉旻一听,这个家伙心不死,不仅还要继续给人家姑娘补珠花,甚至将要变成不收钱的,于是立刻道:“不行。”
明慎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阿慎,你最近是不是越发的会顶嘴了?”玉旻道。
明慎把下巴埋进被子里,嘀咕道:“好像是,对不起,旻哥哥。”
玉旻只用一只手就把他从被子里扒了出来,扣着他的下巴尖,将他扳过来面朝自己,眼神深沉无波,有点凶。
明慎觉得自己冤死了——明明什么都没做还道了歉,结果玉旻又开始凶他。
他的旻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也很凶,但是对他总是和颜悦色的,喜怒哀乐也都写在脸上。明慎仗着刚刚和玉旻和好,也瞪了回去,希望玉旻好好珍惜他来之不易的消气,结果还没瞪到一会儿,他自己首先败下阵来。
他以为玉旻要骂他,可是没有。年轻的帝王低头看着他,轻轻地吻了上去。
时隔十多天,两人再度隔得这样近,失去已久的温软触感和水润唇舌重新变得生动、鲜活,明慎没反应过来,嘴唇抿着,又被玉旻小小地掐了一把。
他不解地看过来,玉旻才道:“阿慎,张开嘴。”
他这才红着脸微微张开唇舌,随后被玉旻一口吻住,亲吻吮吸,辗转交错。明明是很深重的动作,可呼吸声却轻得不得了,好像怕碰坏了什么东西一样,好像他是什么脆弱的珍宝。玉旻的手缓缓地摩挲着明慎的眼尾,等到身下人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时,才沉声问道:“怎么这么乖?”
那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凶狠,很好辨认,但明慎的脸一下就更红了,仿佛他成了什么不正经的人,他在出斥责他不懂拒绝的轻浮。
他憋着声音不敢答话,玉旻却放软了预期,在他颊边亲了一小口:“怎么这么乖呢?谁把你养成这样的?”这回又像是有些认真的懊恼。
他揉了揉他的头。
明慎终于开口了,低声道:“还不是……您……”
玉旻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他伸手把他抱起来,抱到身上,也不做什么,就是那样紧紧地包围着他,不撒手,声音有些许的喑哑:“早些回去罢,阿慎。”
明慎道:“……嗯。”
“拉钩。”玉旻说着勾起他的手指,低声道,“答应朕,很快就回去,好不好?四月十三有场春猎,你来陪朕,好不好?”
明慎道:“四月十三吗?可是那天我要陪我哥去看他的腿,上次听人说有个老药医针灸治疗瘫子很有效,我想针灸说不定会很痛,还是去陪一下他好了。”
玉旻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你实在不放心,朕让人陪伴他去就好了,让卜瑜去,就这么说定了。”
明慎仍觉得不妥,还要跟他说,结果玉旻翻过身来,认真对他道:“阿慎,这次春猎,太上皇会随行,张氏那帮人也会去,朕登基以来孤立无援,唯有你来了才找寻到几分主心骨,你不来,朕夜间连个话事的人都没有。”
明慎立刻就心疼了,赶紧道:“好好好,那就去,我哥就再劳烦一下卜瑜大人好了。”
玉旻跟他拉了钩,又用皇命威胁了一番,确保明慎不会放他鸽子,这才放心地下床,又回头给明慎掖好被角。
明慎以为他会留下睡觉,不禁有些疑惑:“旻哥哥,你不留下睡吗?我去给你准备沐浴用品,衣裳我给你洗了,烤一烤就干了,很快的,您能赶上早朝的。现在回去的话还要耽误时间,那样睡觉也睡不好了。”
“不了,阿慎,朕今日早朝前还约了人谈事。”玉旻摸摸他的头,把他按在床边不许他起来送,“朕就是过来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