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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很不高兴,长公主的及笄礼,全天下地位最为崇高的两个人都站在此处。
不管是受邀的正宾,还是乌泱泱的观礼人群。
谁的到来,能让他们这般骚动,竟把注意力从长公主身上移走。
仪式已经进行完前半段,笄者就位,正宾净手做好准备,为燕瑰初次加笄,准备好她的簪子,再换上适配的衣物。
簪子选的是皇后送的那支,凤尾栩栩如生。
比不上艳丽的牡丹那么夺目,胜在稳重华贵。
有宦者传递了消息过来:“国师府的人来了。”
燕瑰原本端端正正的跪坐在笄者席上,听到国师两个字,藏在发间的耳朵不自觉竖起来,下意识的朝着观礼者的方向看过去。
本朝国师不是女子,就算是来也不可能成为她的赞者和正宾。
燕瑰本未曾期待更多,写信邀请,不过是借着及笄的机会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交情更深一些,再向国师请求庇佑。
燕瑰早在醒来之后,就把梦境中的事情都记在了新的小本子上。
国师的权利进行交接之后,那位年轻的国师似乎就未曾在人前露过面。
燕瑰顶着沉甸甸的头饰,努力的转脑袋。
让她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国师长什么样。
为了能够更好的查看情况,燕瑰顺带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自从塞外胡床传入中原,她就习惯坐在胡床之上,很少席地跪着。
众目睽睽之下,及笄礼哪能弄个小马扎坐在那。
她悄悄的把跪坐变成了蹲着,视线一下子高出一截,膝盖也不疼了。
燕瑰这样的举动,其实并不够合礼的,可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新鲜的国师吸引了。
无人注意到长公主在礼仪上小小的失格。
有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黏在她的身上,专注炙热。
燕瑰的一举一动,一嗔一怒,他半点没落下。
可在这双眼睛的主人看来,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规矩本是人定的,若是有人胆敢指责燕瑰不对,那便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
观礼的人群往两侧分开,往日里讲究仪态的贵人们,宁愿挤来挤去,也硬生生的让出来一条足够宽敞的道来。
一个漂亮的男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衣服,目不斜视的捧着盒子走了过来。
要想俏一身孝,白色的确会让人显得更加清丽动人。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裁剪,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花纹的纯白的布料,穿在这个男孩的身上,却有一种圣洁的神性。
一个仿佛不沾染世间烟火的孩子,干净出尘得不可思议。
燕瑰盯着对方看,目光炙热得仿佛能在后者的脸上烫出一个洞来。
这个就是国师,守龙脉,定国运,通晓阴阳,聪慧异常的国师大人。
年轻的国师大人拥有着一双澄澈的琥珀色双眼,仿佛洞悉世间的一切。
一个漂亮的,聪明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就是传闻中的国师?!
燕瑰的手指绞着衣服,借着袖摆的遮挡开始做算术。
她死的时候,国师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十七八年,国师的美名在她幼年时就有传闻。
现在的国师至少在这个位置待了十二年,倘若他只有十二岁,便是在襁褓之中就接过了老国师的担子。
不管怎么算,国师的年纪肯定比她大。
燕瑰垂着睫,尽量避开“国师”的视线。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驻颜有术。
对方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拜入道门,追求大道。
可能因此容貌停留在幼年,到死都不会改变。
她怕自己不小心流露出同情,一人之下,不,某种意义上,她的父皇的地位其实在国师之下。
拥有美貌权柄和上天眷顾的国师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这种情绪可能会被讨厌。
那漂亮少年说:“这盒子是我家主人送给长公主的及笄礼,今日才打磨好,耽搁了些时辰。”
国师没来,来的是侍奉左右的小童,年纪本来就小。
在他开口说话之后,在场仿佛凝结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燕瑰悟了,她早知道国师不会混得这么惨。
为自己的胡乱揣测心虚了一秒钟,燕瑰抬起头,对小童灿然一笑。
既然不是不能得罪的国师,她大大方方的欣赏起童子的美貌。
宫中的新人走的是高贵清冷的仙女路线,颇得皇帝的宠爱。
燕瑰还去欣赏过这传闻中不似人间能拥有的美貌,看了一眼还是记不住。
今日观礼,新人依着皇帝的意愿也来了。
燕瑰本不在意亲爹又宠爱了哪个女子,可今日还是注意到了这位不不肯下凡的天仙。
她还是同往日一样倔强,脑袋上簪了一朵娇嫩的小白花。
燕瑰并不爱计较这些,毕竟她对美人格外宽容一些。
只要不是明着来,她不会出手教训人。
不过母后今日瞧小白花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满意,可父皇的新鲜劲还未过,天仙许能再撑上一撑。
可在这小童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高高在上的仙子突然就下凡了,那么仙气的一张脸,硬是被衬托得黯然失色,假仙味十足。
燕瑰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父皇,这一回,皇帝扫过小白花的时候,怜爱的眼神变了。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对国师府表现得非常看重:“来的刚好,没耽搁时辰。”
他表现得很激动,比之前作为及笄者父亲进行仪式的时候还激动一些。
自建朝起,国师府就超然于皇权之上,并不受朝堂管辖。
不管皇椅上坐的是哪个皇帝,国师府都不会参与权力的争夺之中。
他们代表的是离神明更近的位置,是担负天下苍生的存在。
可今日国师府来了,在皇帝看来,这就是国师肯定他明君的意思。
皇帝的眼神闪闪发亮,把作为主角的长公主的戏份都抢过去了。
下一刻,国师府的小童把戏份重新给燕瑰还了回去。
仙童一步步走到台阶上,在蹲着的长公主跟前跪坐下来,在离她一定位置的时候,伏下上半身。
燕瑰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忽然贴地了。
小童双手托着盒子举过头顶,以一种近乎进贡的姿态把礼物盒子献燕瑰跟前:“主人说了,他身体有恙,今日不能出席您的及笄礼,盒中是一点小东西,聊表主人歉意,还请殿下收下。
他本来可以让燕瑰站起来拿,这样两个人身高差摆在那,不用躬身也显得十分礼貌。
可长公主是蹲着的,小童不能“命”她为自己站起来。
全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燕瑰的脸上,手上。
她有些迟钝的看着眼前的盒子,场面太突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接啊。”
皇帝本来看着发急,恨不得代替燕瑰直接拿过这个盒子。
他富有天下,掌控权柄,今日莫名却对自己的女儿有点嫉妒。
不过想想,燕瑰是他宠爱的嫡女,她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心中勉强平衡。
燕瑰终于反应过来,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收下了盒子。
盒子是木头做的,有点沉,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就算是便宜货,燕瑰也很满足。
“国师客气了,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都说国师不好亲近,传言听多了,她都信了。
她就写了份信,国师就特地来送她这样一份大礼。虽然他老人家因故没来,可面子给她给的足足的,真真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早该知道流言害人的,她自己在外的名声和本人完全不一样。
燕瑰高高兴兴的给国师发了张老年好人卡。
她当场邀请小童:“可要代替国师观礼?”
临时添把椅子不算麻烦。
小童依旧跪坐,对她摇摇头:“礼物已送到,我须得向主人复命。
燕瑰没再阻拦,笑着摆了摆手。
“那你快些回去吧。”
小童正要站起来,脸色忽然一变。
同陪同他来的人耳语一阵,一把椅子便从台下搬了上来,放在了燕瑰跟前。
安静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难道是国师要来了?
那小童朗声道:“主人言,周礼有缺,受笄者应坐于椅上加笄。”
礼部的官员负责全部流程,同样站在观者席,听到这话差点没跳出来。
胡说八道,自古以来,及笄者都是跪着受礼的,哪有坐着的道理。
可对上小童,他这话说不出口了。
国师府的传承比他们更长远更完整,兴许跪坐是普通人家的礼仪,长公主就应当坐着呢。
那可是国师呢。
燕瑰端坐在了椅子正中央,国师送的盒子就放在她的双膝之上。
坐着比蹲着还舒服,她的笑容比先前更灿烂了。
这次小童真的走了。
他们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片刻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分开的人群重新聚拢,剩下的流程很快走完。
国师府来人,和长公主及笄礼的事在京城中被放在一起提及。
除了皇帝之外,所有人都在揣测国师府的用意,想要知道国师送这位长公主的盒子里装了什么。
当着皇后和皇帝的面,燕瑰打开了国师送的礼物。
沉甸甸的盒子垫了一块大红色的锦布,中间静静的躺着一枚女子用的玉簪。
款式素净,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看着是那种长辈给小辈会送的款式,其实并不太适合燕瑰。
做工精巧,却不是特别什么稀罕的东西。
皇帝和皇后都松了一口气。
这种一看就是女子的东西,亲爹当然不可能和燕瑰抢。
在燕瑰告诉他自己写信邀请过国师之后,她被批了几句莽撞。
“这种小事情,你不要轻易叨扰国师。”
燕瑰看他的表情就有些不高兴了。
“今日可是我的及笄礼。”
不过若是她不叨扰,今日国师不会安排人来。
皇帝咳嗽了两声:“下次你先同我说一声,这么大的事,若是出了乱子,父皇多心疼你。”
说是这么说,因为这事,皇帝大手一挥,大批的好东西流水一般赏赐过来。
国师都给燕瑰赐福了,说明他的长女是真正有福之人,有助于江山稳固。
“国师送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燕瑰把人送走之后,屏退了下人,然后从袖子里摸索了一番,勾了一枚造型独特的长柄钥匙出来。
那是小童在搀着她坐到椅子上塞进来的东西。
这个盒子有一个机关,放玉簪的只是第一层。
燕瑰搓了搓手,打开了第二层。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木块里镶嵌的东西,果然不能让皇帝看。
那竟是个缩小版的帝冕,若非尺寸不对,燕瑰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把从皇帝脑袋上偷来了。
燕瑰小心翼翼的把帝冕拿了出来,整个十二旒冕也不过巴掌大小,很是精巧可爱。
有亮晶晶的东西晃了她一眼,燕瑰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除了十二旒冕之外,还有两样东西。
国师府的匠人技巧高超,那两件东西竟是玫瑰色的,在烛火下闪耀着冰冷却旖旎的气息。
燕瑰用簪子挑起来,把礼物摔在了地上,帝冕之下,国师送了她一副一根锁链,一副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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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止:正在受罚中不能来,老婆等我下,送个礼物表明心意
燕瑰:这就是你送锁链和镣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