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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蔚姝身子在微微薄颤,谢秉安垂下眸,狭长的眼睫盖住了眸底翻涌的肆虐,用未受伤的右手沾上药膏涂抹在她的脖子上:“多涂几次,痕迹就消了。”
原来是在看她脖子上的伤。
蔚姝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她尽量忽视掉肌肤上属于温九指腹带来的磨砺感,可脸颊上却不受控制的攀上绯色,一直到耳朵根都是烫呼呼的,她不自在的想往后退,却被温九清冷的声音制止。
“别动。”
蔚姝身子僵住,心不可抑制的跳动。
温九为她涂完脖子,又解开她腕间的细布,在她的伤处涂上药,再用干净的细布包住,男人干净温凉的指腹隔着细布搭在她的脉搏处,抬眼平静无波的看她:“娘娘心跳如此之快,莫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被他这么一说,明明没有什么,可蔚姝却莫名觉得心虚。
她快速收回手,佯装愠怒的瞪他一眼:“我、我是从寝殿过来走的太快,所以心跳才这么快。”怕他不相信,又重重点头:“就是这样!”
“嗯。”
谢秉安垂下眸,唇角扯出一抹笑。
蔚姝回到寝殿时,脸颊上还透着不正常的绯红,云芝一路跟着她回来,看着自家小姐快红到脖子根的肤色,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方才云芝在罩房外站着,并不知她与温九在屋里发生的事。
蔚姝捂着脸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无法抑制的跳动:“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
云芝:……
今日是阴天,且天刚明,还有些冷。
蔚姝用过早膳,心不在焉的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出神,脸上的热意已经淡去,可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悸动还在,让她抓不住,也有些迷惘,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早膳过后云芝便不在了,到了晌午,她问李酉:“可看见云芝了?”
李酉道:“回娘娘,云芝姐姐一个时辰前离开乐明宫了,对奴才说出去转转,赶在午膳前回来。”
蔚姝:……
在尚书府时,云芝就喜欢往外跑,时常将外面发生的事当成乐子讲给她听,没想到到了宫里,还是如此,皇宫危机四伏,若是她不慎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是要遭罪的。
“你出去找找云芝,看……”
“小姐,外面出大事了!”
云芝气喘吁吁的跑进寝殿,打断蔚姝的话,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胸口喘气:“郑、郑公公死了!”
蔚姝怔住:“死了?”
“对,死了。”云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续道:“奴婢听宫女们私底下谈论才知道,郑公公是因为将陛下的药拿错了,害的陛下吐血昏迷,险些丢了性命,陛下醒来后就处死了郑公公。”
蔚姝抿住唇,对于郑公公的死没有太多的感触。
皇帝昏庸暴戾,郑公公犯下大错,被陛下刺死在她的意料之中。
殿门的光线陡地暗下,轻而缓的脚步声徐徐而来,蔚姝抬眼,看见温九走进寝殿,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殿门外投进来的缕缕光线。
他还是穿着那件藏蓝色的太监服,腰间束着革带,宽肩窄腰,面容昳丽冷俊,眼皮懒散的搭着,身上的气息透着几分让人难以接近的凉薄。
午膳时间,殿中只有蔚姝与谢秉安二人。
谢秉安撩袍坐在椅上,掀了下眼皮,见蔚姝脸色有些苍白,冷俊的眉峰皱了一下:“怎么了?”
蔚姝捏紧双箸,洇湿的眸微微发红的看向他:“温九,郑公公死了,他可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
谢秉安:……
他垂下眸,加了块云豆腐吃:“死便死了,有何可哭的。”
蔚姝低下头,撇了撇嘴,像是要绷不住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都说伴君如伴虎,郑公公就是个例子,我真怕哪一日我也与郑公公落个一样的下场。”
谢秉安抬眼瞥了眼她,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不会。”
“那是掌人生死的天子,岂是你我说不会便不会的。”蔚姝叹了一声,又道:“不过,有一人陛下可管不了。”
她看向温九,秀眉轻轻一挑:“你猜是谁?”
谢秉安:……
“谢秉安。”
蔚姝哼道:“他不叫谢秉安,叫奸宦谢狗!”
谢秉安:……
“娘娘再不吃,饭该凉了。”
谢秉安盛了一晚银耳汤放在她面前,蔚姝的目光落在那只端着瓷碗的手上,男人的手白皙好看,手指骨节修长如竹,就连瓷碗的玉/色也被他的手比了下去。
蔚姝忽然间又想到这只手在她脖颈上流连轻抚,为她涂药,温凉的指腹擦过肌肤,带起一丝丝酥麻,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心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脸上也攀上了遮掩不住的绯色。
她快速埋头喝粥,避免被温九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谢秉安手指微曲在桌沿敲了敲:“喝这么快做什么?”
蔚姝口齿不清的回了一句:“饿。”
谢秉安:……
暮色已至,廊檐下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
蔚姝坐在椅上,望着紧闭的寝殿门有些失神。
郑公公死了,那待会来取血的会是谁?
她抬头看站在边上的温九,温九脸上仍带着黑色的面具,漆黑的眸透过面具落在她身上,又看向站在寝殿门前的李酉:“待会承乾宫的人来后,就说娘娘睡下了,让他们在外等候,你进来取血。”
李酉道:“是。”
蔚姝有些担心,搭在腿边的柔夷紧张的蜷紧:“万一他们与郑公公一样,定要亲自进来看着我取血呢?如此,又该怎么隐瞒?”想了想,又道:“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割伤自己的手腕,你的伤已经很深了,万不可再伤着了。”
谢秉安垂眸看她,唇角扯出一抹笑:“娘娘在担心我?”
第30章
蔚姝没有犹豫的点头, 她自是担心的,若温九因帮她而出事,她愧疚难安。
谢秉安敛住笑, 看着蔚姝的眸晦暗深邃。
李酉安静的站在寝殿前, 心中甚为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这还是狠戾无情,冷面冷血的掌印大人吗?自从他跟着娘娘后, 还真是看见了掌印大人的另一面。
到了亥时, 承乾宫的人来了。
来的人是新上任的承乾宫大总管廉阜廉公公,李酉按照温酒的意思传达给廉公公, 没想到他们果真待在殿外, 只让李酉一人拿着匕首与瓷碗进来。
蔚姝顿时觉得庆幸, 可是庆幸过后她又犹豫了。
殿中只有她与云芝,温九与李酉四人, 她自是不能去伤害别人, 正准备挽起左边袖子时,一旁的温九取出一枚瓷瓶,将里面装满的血倒进瓷碗中。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蔚姝怔怔抬头看向温九,眨了眨潋滟的水眸:“这、这是谁的血?”
她下意识看向温九的左手腕, 包扎着白细布,不知伤口如何了。
“狗的血。”
谢秉安将瓷瓶递给李酉:“乐明宫后院养了一条狗,日后便去那里取血。”
狗、狗的血?!
他竟然、竟然让天子喝畜生的血, 胆子也太大了, 万一被发现, 整个乐明宫的人都得死。
蔚姝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你从哪里抓来的狗?”
谢秉安道:“昨晚在冷宫找的。”
蔚姝:……
温九进宫也不过几日,竟这么快摸清了皇宫里的所有路?连冷宫都知道?
谢秉安平静的看着蔚姝:“我每晚都会避开巡逻的禁卫军去熟悉宫中的布局, 不会有人发现我。”
听他这般说,蔚姝不疑有他。
她知道温九武功一向很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能不动声色的避开禁卫军,从冷宫偷一只狗回来。
李酉将血送出去,待承乾宫的人走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为温九的伤换过药后,温九便离开了,云芝为她也涂了些药,时间一晃便入了子时,蔚姝困意来袭,便早早歇下了。
这几日承乾宫的人每晚过来,温九给的都是狗血。
蔚姝每次都会多给狗一些好菜好肉给狗补一补。
用过午膳后,蔚姝与云芝去了后院,后院巨大的铁笼里关着一条大黑狗,看见她们过来,呲着尖利的牙齿狂叫,健壮的四肢在地上使劲的蹬着,眼瞳猩红,甚是吓人。
蔚姝吓得僵在原地,云芝手中提着食盒,紧紧挨着她。
“小、小姐,这么大的狗,温九是、是怎么带回来的?”
云芝被狗叫声吓得哆嗦了几下。
蔚姝吞咽了几下喉咙,秾丽的脸蛋有几分苍白,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狗又大又凶,若是直立,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般高,也不知温九如何瞒过巡逻的禁卫军将它带回来的。
“娘娘。”
身后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蔚姝惊叫一声,哆嗦着靠近云芝,转身看到来人是温九时,瞬间躲在他身后,手指攥紧他的袖子,抬起洇湿潮雾的水眸看他:“温九,这么凶的狗,你如何带回来的?”
狗越叫越凶,大有破笼而出的架势。
谢秉安抬眼看去,深幽的眸冷而戾,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狂叫不止的大黑狗安静下来,它甚至乖巧的卧下,朝着这边欢快的摇尾巴。
哪里还有方才气势汹汹的凶狠模样。
谢秉安垂眸蔚姝:“它怕我,是以,才会乖乖跟我回乐明宫。”
蔚姝:……
这世道,连畜生都会看碟下菜了。
“娘娘日后就别来后院了,免得被狗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