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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姻上仙转过脸钻进修明神君的怀里,心中隐隐觉得好自卑,但她又想到整个天界的神仙,在他面前不自卑的又有几个,于是可耻地平衡了。

她打了个哈欠说道:“木肴上神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妹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感人,这样的好哥哥我没有见过,于是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珞珞双手撑在修明宽阔硬实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望着他:“还有.....我们快要成亲了是不是,在成亲之前弄出太多事,总觉得有些不好。”

然而今日不动手最重要的原因,珞珞却没有对修明神君说。

即便是私藏魔怪暗害上仙的罪名,也不至于让荣泽云后和景瑶天女受到抽骨断魂的极刑处决,一来魔怪数量只有七八个,二来并没有真的害到珞姻,如果当真捅到天帝手下的仙官那里,反而有可能暴露她的赤血鞭和炼狱鬼火。

既然没办法一次搞定景瑶和荣泽云后,倒不如顺遂了木肴上神的心意,让他能代替他的妹妹和母亲,接受三十六重天的玄雷酷刑。

珞姻上仙窝在修明神君的怀里,伸手去抓那解开的九个圈圈,奈何她刚一碰到,圆圈就离得远一些,她不去碰,那圆圈又靠近了点。

这根本就是在逗猫咪。

珞姻上仙胳膊肘向后,捶到了修明神君硬实的胸口,声音低脆婉转却略带不满,很严肃地说道:“我要那些九连环的圈圈,我想重玩一遍。”

却听到修明神君低笑出声,云淡风轻地回答道:“过来,亲一口才给一个。”

珞姻转身跨坐在修明的腿上,绝丽无双的小脸靠近,波光流转的美目盈盈:“九下,亲吧。”

修明伸手搂住她的纤腰,低沉温润的声音极为勾魂道:“但我不止想亲珞珞的小脸。”

他的手从她的锁骨向下一路隔着薄纱衣裙缓慢抚摸:“还有这些地方.....”

珞姻上仙通红了艳绝倾城的小脸,已经被修明勾得将九连环完全忘掉了。

三十六重天广烟神殿的内殿这般浓情蜜意,荣泽云海的瑶光阁却是格外冷清。

珍珠帘幕遮挡了红木高门,锦绣屏风上描画着意境幽深的山水,梳妆台上十几盒的珠宝首饰整齐地排列堆砌着。

华帐红木的玉枕高床边,金乌鸟的羽毛织成的柔软地毯上,却只摆了一双属于景瑶的珍珠绣鞋。

景瑶天女浑身抽痛地躺在床上,身上许多地方都缠绕了厚厚一层的纱布,雪白的纱带处隐约透出斑斑点点的鲜红血迹,整个内室里都弥漫着一股仙草灵丹的味道,经验老道的女医官在一旁准备针灸的银针,几位仙婢神情紧张地照看着景瑶,小心翼翼到不敢大声地喘气。

持续高烧头脑发晕的景瑶开始叫凌泽的名字,她的嗓子干疼,她的喉咙嘶哑,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

不过即便如此,景瑶还是不知疲惫地一遍一遍地叫,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声音里所饱含的刻骨依恋与执念。

她很想他。

她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就仿佛无论伤处再苦再痛,只要有凌泽上神陪着她,她就能忍下去。

然而风姿卓然俊朗过人的凌泽上神却并不在这里,在景瑶如此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这并非他一贯的作风。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我们笨笨的凌泽上神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要不要来表扬他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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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过客醉梦

深蓝苏绣织锦的帘幕深重,雕刻芙蕖碧波的神木撑起楼阁横梁,清明如水的月光自那木窗斜照进屋,润上满地起伏如山峦的缥缈云雾。

铺展而开的玉帛宣纸上,玄黑的浅墨正层层晕开。

任凭那墨汁如何不知轻重地从笔毫上淌下,执笔的凌泽上神也没在宣纸上勾描出一笔一划。

嵌玉雕梁横挂几盏冰绡银灯,凉薄的明光映着他好看的剑眉星目,玄黑色长衣的广袖飘逸若水波纹动般搭在光洁的桌面上,端的是长身玉立,丰神朗朗。

三十六重天的凌泽上神还未娶妻时,乃是天界诸多秀丽女仙的春闺梦里人,他又素来喜好游历八荒,因而所到之处,常常无意间拾取芳心无数。

凌泽上神的父亲川壁云君生平最爱的便是如花美眷,后院常年莺莺燕燕粉黛更迭红颜,川壁云君每日静听丝竹歌舞醉拥娇妻美妾,常以为经理佛法中的往生极乐也不过如此。

许是小时候见多了母亲的黯然心悴,凌泽上神成年后便以为,日后假若遇到心仪的姑娘,那就必当娶她为妻,然后倾尽一生只爱护疼惜她一人,断不会再纳妾亦或沾惹风.流韵事让她伤心。

然凌泽上神却总是记不得,自己到底是如何遇见景瑶的。

他只记得一个梦,一个仿佛是被淡淡桃花色熏染到微微薄醉的浅梦,梦里似有成片水墨颜色的羌芜树林,容色清丽的长裙少女提着装满红果的碧色竹篮,肌肤胜雪,颊生红霞,杏眸含着宁静如秋水的盈盈眼波,她含笑看他一眼,就能让他的心化成一块粘稠酥软的蜜糖。

那清丽少女没有丁点胭脂和珠宝的点缀,却如初生粉荷般姣好惹人凝目,远胜他此前见过的所有红粉佳人。

梦里的素装美人提着裙摆拎着竹篮走过他面前,忽然又退了几步抬头看向他,嗓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呀,这是一只活的上神吗?”

他好像忍俊不禁地开怀一笑,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悦然的笑意,未施粉黛仍旧清丽可人的少女低下头红了一张俏脸,抿唇时可见迷醉人心的浅浅梨涡,她从那竹篮里掏出一个果子,而后将篮子和剩余的红果全都递给他:“送你了,不要再笑话我。”

她转身要走,脚下踩到树林断枝的湿滑苔藓,险些要跌倒的时候被他伸手拉住,反倒是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这色泽艳如桃李的醉心美梦却是到此处骤停,不留余地毫无征兆地倏忽戛然而止。

徒留下一片苍白,一枕槐安和一场空欢喜。

他只记得她很美,笑起来的时候双颊浅生梨涡,可她的整张脸确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分明。

他不止一次地尝试将她画下来,但最后却都只是像如今这般,静默无声地提着笔久久不动,直到宣纸上的玄黑墨点晕开了山峦叠张般的连绵成片。

凌泽将那碧玉杆的毛笔插.回了白玉笔架上,打从出生起就无大喜无大悲的淡漠心境,头一次被杂乱无章的思绪搅出了纷扰的起伏波澜。

凌泽上神抬手将满桌的玉笔砚台琉璃瓶水晶盏全部重重拂到了桌下,玉瓷水晶和琉璃接连应声而碎,滚成一地繁如闪络星光的璀璨,他闭上眼双手撑在那寂寥的桌面上,溶溶月色下整个楼阁越发静得诡异。

托举夜光珠的灯盏在月夜清风下微晃,门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凌泽上神睁眼转过头,看见荣泽云后的贴身侍女对他福了个礼,“有扰上神了,我们云后请上神去一趟瑶光阁。”

这侍女将腰弯的更深,神态和语气都是说不出的恭顺,“景瑶天女适才一直唤着上神的名字,医官说若是您在场,会让景瑶心安些,下针的效果也会更好些。”

凌泽上神拢过玄黑色长衣的广袖,未曾出声应这侍女一句话,抬步朝着荣泽云海的瑶光阁走去。

景步障玉栏杆的瑶光阁门口,丛生的青翠枝蔓间悄然绽出朵朵红艳的蔷薇,这娇嫩欲滴的蔷薇乃是三百年前凌泽与景瑶共同栽下,彼时景瑶嫣然巧笑人比花娇,面色羞赧地轻靠在他胸口说:“花颜常有时,君意不知久。”

他伸手揽上她的杨柳腰,云风拂绕美人在怀,墙边明艳生春的蔷薇花开成簇,他抚着她柔软乌黑的浓密发丝,“我对你的情意虽不是从天地混沌时开始,却是到天崩地裂后也不会结束。”

他灿然一笑:“羌芜树林里我们的那一夜,我对你说了许多这样的话,怎么还是不信我?”

她似是在他怀中一僵。

凌泽上神穿过珍珠帘幕遮挡的红木绣门,脚步生风带起玄黑色衣袂飘扬,他的妻子平躺在红罗锦帐遮掩的硬木雕花床上,带着青紫伤痕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失去血色的唇无力地张着,却还是在连连叫唤着他的名字。

他终归被她叫得心里不忍,宠惯了三百年的心肝宝贝被折磨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心里只有一阵沉闷的抽痛。

他坐在床边,牵过她柔软的手,以往白滑的美人肤,而今遍布涂着药膏的瘀伤。

景瑶甫一碰触到他的手,就仿佛一条即将溺毙的小鱼又遇到了汪泽的水塘,拼尽全力也要迎过去,苍白的手指将他握得死紧,秀眉之间拧出了一个川字,

她睁开眼,一如过去的含情眼波凝睇,饱含百千依恋与万般贪嗔痴却是欲语还休,楚楚可怜的泪水浮至眼眶,喑哑的嗓子费力开口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女医官手执排排银针走过来,凌泽知道景瑶最害怕针灸,他心下怜惜,反握着她的手说:“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知道她最害怕针灸,还知道她最害怕喝苦药,知道她喜欢华服珠宝,喜欢清淡花糕,喜欢在云雾缭绕的山间凌风处跳一曲端然倾城的惊鸿舞。

但他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她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针灸,根本没喝过药,根本没见过华服珠宝,随手折来的柳枝绿叶叠成的简陋小舟,都能博她开怀一笑。

唯一重合交叠的,是她很单纯善良。

然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却让凌泽上神心间杂乱。

他被荣泽云君叫走时,珞姻和阿瑶正一齐走往水榭回廊,从始至终都是景瑶自己搭话珞姻,而珞姻却并未应答一句。

他想到景瑶天女平素对瑶光阁的众多侍女一直和颜悦色温声软语,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那么害怕她。

而今日,既然珞姻上仙与魔怪一事毫无关联,为何阿瑶伤重成那副模样,却仍要出言牵扯到她。

身为天界第一美人的珞姻上仙顾盼间倾国亦倾城,绝色姿容让人过目难忘,凌泽上神却从第一次见她起,就莫名觉得她有些像从前认识的哪一位。

凌泽从不多看珞姻一眼,因为看多了心间便会涌出诸多无从追究的繁绪。

凌泽上神握着景瑶天女的手,他曾以为明珠千斛尚不及她一根手指头珍贵,锦绣繁花不敌她回眸一笑的柔媚。

但今日那蕴着仙力的尖锐银针道道扎进景瑶柔嫩的皮肤里,她的手指甲疼得扎进他的掌心,他仍旧在毫无察觉地分神。

次日,天界广烟神殿。

三十六重天久负盛名的仙医沉枫负手站在青叶葳蕤百花凝香的庭院中,碧色青衫的衣角被凉风吹得微荡。

他原本神色轻漠地望着那片盎然生机的花草神木,然在见到远远走过来的窈窕绝色美人时,却是眉目含笑,看起来极为清朗动人。

珞姻上仙手持锦绣团扇,在离他三尺的地方停下,浅妃色素绣丹樱花的云纱长裙美如一场清梦,美目静然无波看向他,“你传信给我,说凌泽上神.....”

沉枫仙医轻甩青衣的广袖,衣摆生出柳色浅纹,“就像信鸟所言的那样,凌泽上神似是被谁下了蛊,他私下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

“还是一种挺厉害的蛊,并且游走于肺腑,极难被发现。”

“这蛊虫仿佛为他而生的一般,无论大小性情都极为妥帖。”

沉枫仙医忽然浅笑出声,眸中含着泰然自若的流光,“但即便是再厉害的蛊,也能将它取出来。”

珞姻上仙似乎顿了那么一瞬,纤长的白皙手指反转着手里的团扇扇柄,而后指尖抵在扇面,“这蛊,对他有什么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凌泽其实很可怜qaq

☆、第49章 碧血桃花

早风清凉晓碧凝霜,沉枫仙医轻拢了云风吹拂的青衣广袖,面上虽浮出同情的神色,然那眉目之间还是含着轻视的笑意,“说来荒唐,凌泽身上的蛊虫,会让他忘记.....”

初生朝阳若含白露,丝丝缕缕的晨光都蕴着一层浅浅的薄雾,殊色倾城的珞姻上仙抬眸静静看着他。

会忘记什么?

她想起荣泽云海无人问津的边境处,有一片墨色连天的羌芜树林,晚风涤荡白霜,漫漫沾衣不觉,苍广的暗沉夜幕高悬一轮明月,皎皎流华不知为谁而圆。

那夜抵死缠绵许下海誓山盟的鱼水相欢,到头来也不过尽付一场飞花流雪的缥缈青烟。

堕天台上,相思永诀。

珞姻上仙的眼底仿佛有盈盈波光若漫天星辰映水浮动,她似是豁然开朗侧过脸轻笑出声,语声依旧低脆悦耳:“是不是会忘记意中人?”

她笑她自己,也笑凌泽上神。

荣泽云海心如白纸不知人事的了了,毫无反抗地沦为任人宰割的替罪羔羊,川壁云洲出身名门年少有为的上神凌泽,竟是因为区区虫蛊在三百年间被人玩弄于鼓掌。

当年浮生虚度相思穿肠肚,而今守得云开月明,却只希望水落石出尘归尘土归土。

沉枫仙医闻言先是微有诧异地挑眉,接着称赞道:“上仙兰质蕙心。”

他清浅一笑,颇为得意地继续说道:“虽说这蛊虫不易辨识又极难观察,但我还是发现,它除了让宿主忘记意中人外,还会让那倒霉的宿主将下蛊的人,错当成从前的意中人......”

沉枫仙医叹息一声,清亮的眸中漾开淡淡的惋惜,“因而那下蛊的,该是荣泽云海的景瑶天女,凌泽上神宠溺无度的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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