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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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蒋亮他爸来了，他先进门，随后是孙莹、冰姑姑、蒋亮。他们一走进来气氛就变得怪异，孙莹站到一边，樊辣椒想对她说话的，动动嘴皮最终没说出来。冰姑姑眼巴巴看着坐在病床上的我，露出惊讶的、心痛的神态，来之前她应该不知道我受伤吧，她的姿势……明显想要走向我，只是看了一眼樊辣椒以后她改变了主意，又经过了一番犹豫，她最后站到了孙莹的身边。蒋亮，他没有异样，如果非得说他有，那……看我的时候他多少有点闪缩，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医生怎么说？”蒋亮他爸问我。

“挺好，修养个几天就可以出院，我得谢谢你的手下，因为只要随便往左或者往右插偏几分我就寿终正寝了！”我不是要故意挑事坏气氛，而是我必须站到樊辣椒一边说话，此刻房间里的环境就她比较孤单。蒋家父子站一边，冰姑姑与孙莹站一边，樊辣椒却是自己寥寥一人，我不能让她孤独无缓，我除了用说话表示站在她一边，还必须用行动去证明，“辣椒，过来这边。”我向她招手。

樊辣椒看了冰姑姑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后走过来，站在床边。她，刚才看冰姑姑的时候我也在看冰姑姑，我第一次发现这两姐妹长相有相似，眼睛的形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她们是两姐妹才有这个发现，以前我就没有过。以前，就算拿来她们做对比，都会觉得她们完全不一样，一个眼波温柔，一个目带压迫，显然不一样，但是单就形状而言，真的像。

“这算是一个谈判吧，我是受害者，昨晚……我经历了一场危险。”我指着蒋亮他爸，“你给我的危险，所以我觉得我有份量说话，你赞同不赞同？”

“我人已经来了，你说我赞同不赞同？”蒋亮他爸反问。

“老头，我不喜欢这种答案。”我说，用强势的口吻，欺负蒋亮他爸就这么一次机会，我得让樊辣椒赚足面子，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一些。当然他这种好受建立在蒋亮他爸的难受之上，说句难听的，樊辣椒是受害者，蒋亮他爸是凶手，再难受的待遇他都应该承受。

“赞同。”蒋亮他爸说，他很郁闷，不能发脾气，还不能不听话，他知道我在做什么，知道我不是存心破坏，知道我是占嘴皮上的便宜！

“辣椒，你呢？”

樊辣椒认真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蒋冰你呢？”我转向冰姑姑，进来前她估计好烦躁，不知道进了以后要站什么位置，最后选了一个中立位置，我觉得这样不对，她要占樊辣椒这边，这样樊辣椒会比较好受。而蒋亮她爸……过后我会和他再谈谈，反正这出戏是演给樊辣椒看的，要演就要演个圆满。

在冰姑姑回答那几秒，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眼睛范围。我希望她站过来，无奈她并没有接收到我传递的信息，她不知道我们在演戏，不过孙莹知道，她隐秘地推了她一下，她踏出一步，那一秒我在惊喜，因为我的惊喜，她接收到了，看了蒋亮他爸一眼，然后走过来牵着樊辣椒的手。那一刻我留意到樊辣椒的目光透露出一股感动，她最渴望得到的不是来自我的支持，而是来自她亲姐姐的支持，她最终得到了，感动无疑合情合理。

“我也赞同。”冰姑姑说，对蒋亮他爸说，“哥……我们今天就……”

“今天主要解决一个问题！”我打断冰姑姑的话，我觉得她往下要说的不会是好事情，指不定是断绝关系或者是别的次一级选择，总之就不好，因为樊辣椒，亦或者因为我，蒋亮他爸伤害我了，但这是演戏，所以我不能让她说下去，要打断她，“这个问题是上一代的……恩怨，老头，错事你做了，你要解释一下吗？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为你自己辩解，你有这个权利！”

“那些事情，责任落我头上是对的。”蒋亮他爸思考着说道，“但如果是全责，显然不对，我不会去承认这点，因为不是事实。这就好比……宁浩，昨晚那些人，让你挨刀子那个，你找他报仇还是找我报仇？找主谋，昨晚我是主谋，而那件事我不算主谋，我没那么残忍。而且我和……老凌还算有点交情，那属于许多巧合结合在一起的一个错误吧！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调查我是什么时候得到那块地的，是五年之后。”这个事情我后来和樊辣椒一起去做过调查，当时地皮转到一个大人物手里，五年之后蒋亮他爸才弄到这幅地皮的所有权，签署的那一天正好是冰姑姑的生日，他把地还给了冰姑姑。“我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在推卸责任，而是我有必要说出真相，我有责任这是肯定的，我做出了选择，准备承受后果。”蒋亮他爸看着冰姑姑，“蒋冰，对不起，瞒了你那么多年，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是……老人家那边，希望你保守秘密，可以吗？”

冰姑姑点了点头！

“老头，你说的准备承受后果是什么？如果要你交出你的所有你愿意么？如果不愿意，我们继续斗吧！你昨晚没能杀死我，但你杀我了，我站在辣椒一边，我们开战，继续开，你说我逼你也好，怎么样都好，随便。”说完，我心虚地看了蒋亮一眼，我觉得他会怒火，可是没有，他很平静。

“宁浩，交出所有等于叫我去死，我没有了钱、没有了地位，会有大把大把的人回头找我麻烦。”

我没接蒋亮他爸的话，而是看着樊辣椒。

“我说吧！”樊辣椒站前一步，目光带着深深的仇恨瞪着蒋亮他爸，“蒋老头，你死一万次都不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但是你很幸运，你有一个复杂关系，有我亲姐姐，有宁浩，还有蒋亮、黄小淑他们。我知道，如果我杀了你，我会惹来所有人憎恨，或许不算憎恨吧，因为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该报仇，可是我会失去他们所有的人，这点我无法接受。我不是害怕孤独，我独来独往那么久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只是觉得为了两个已死的人而得罪那么多活着的人不值得。”樊辣椒这个女人连报仇都能那么理智，服了，“更不值得的是，为了让你去死而要别人陪葬，比如宁浩，在这件事里面他是无辜的，因此我昨晚答应和你谈，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我不会，除非……”樊辣椒弯下腰，伸手进被子下面摸出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拆开扔到地上，是一柄匕首，昨晚插进我腹部的那柄匕首，“你给自己一刀，不能是手，更不能是腿，这里是医院，不倒霉的话应该不会死，你赚了！”

我顿时呆了，我没想到樊辣椒来这招，而且她把匕首放被窝下面我都没发现。她应该昨晚就想好了吧？她这个人总是那么能想，昨晚就已经想好要怎么解决。她其实在赌，蒋亮他爸插自己一刀不死证明命不该绝，樊辣椒算报仇了，死了，一样报仇了，她才最能安慰自己，最能找一个让自己不难受的台阶。

冰姑姑也呆了，看了樊辣椒几眼，然后看我，我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劝樊辣椒，我知道她想劝，她善良。最后，冰姑姑的目光落在蒋亮他爸身上，露出几分心痛神色。原本蒋亮他爸要拒绝樊辣椒的要求，我在他眼里看见怒火，我对他摇头，甚至用哀求的目光求他不要发火他都没反应，可是冰姑姑这个目光，却最终令他改变了主意。

“如果一刀能消除仇恨，又在医院，我插吧，听天由命，一刀勾销。”

蒋亮他爸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决然，走前几步想要捡那柄匕首，他慢了一步，匕首让飞快冲过来的蒋亮捡了起来，然后他闪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蒋亮他爸向蒋亮大吼，要拿回匕首。

“不要过来。”蒋亮用匕首对准自己心房，大声说，“我让你不要过来听见没有？”

蒋亮他爸不敢动了，停下来看着蒋亮，蒋亮没看他，转过来看樊辣椒。

“樊总，都说父债子还，这一刀我来受吧，希望这一刀能消除你心里的仇恨，你不要说话……我有时候和你一样固执，这是我们蒋家欠你的，我应该还你一个公道。”说完，蒋亮转向我，“哥们，对不起，你也是，你昨晚……又是我爸做的错事，虽然他不值得帮，但他始终是我爸，对不起！”

“蒋亮……”我喉咙卡着了，仿佛无法往下说。

“刚才你提出的要求我答应了，蒋家的所有都给樊总，以物质补偿人命计算起来赚的是我们蒋家。”蒋亮勉强笑了下，转回他爸那个方向，笑着道，“从小到大都是你逼我做事，虽然你一次都没成功过，但你逼了！这次……轮到我逼你了，你做个选择吧，如果你同意，我往不会立刻死的地方插，如果你不同意……我往心脏插，给你十秒考虑。”说完，蒋亮开始数数，他数到七的时候他爸回答了，他说：物质是虚的。

“谢谢！”蒋亮给他爸鞠了个躬，脸带微笑看着已经在哭的冰姑姑，“冰姑姑，谢谢你，谢谢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我爸害了你亲生父母，你还把我当亲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姑，我永远以你为荣。”

听蒋亮说完，冰姑姑哇地大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