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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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要的人,别说是张美人,就算是张夫人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燕瑰的视线从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收回来:“珍珠,带他回去安置。”
若是此事都由燕瑰亲力亲为,对此时的裴青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
翡翠是长乐宫地位最高的宫女,自然是要贴身跟着她伺候,处理一个随手收留的低贱太监,作为三等宫女的珍珠绰绰有余。
车帘被放了下来,若干宫人杵在原地,恭恭敬敬的目送马车载着长公主离开。
珍珠是个穿着粉白衣衫的俏丽宫女,年纪比翡翠小几岁,性格更活泼一些。
对宫内要添的新人,她态度十分亲切:“你先去收拾一下包裹,然后到长乐殿门来。”
她要代替长公主去见张美人,先把人从那位手里要过来。
太监和宫女并不住在一处,她对这种低等太监的住处可没有什么兴趣。
“谢过珍珠姐姐。”
小太监终于回了神,揣着受伤的胳膊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表现得分外乖巧。
不管珍珠多大,她的地位比他高,唤一声姐姐问题不大。
珍珠因为是新提拔的三等宫女,年纪小,反而喜欢旁人喊她姐姐。
在裴青眼角的余光之中,这位粉衣裳的宫女神情舒缓几分,显然对他的称呼还算满意。
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时日,裴青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倘若珍珠不悦,他立马会换个叫法。
等珍珠离开之后,裴青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走。
之前殴打他的几个宫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但是这一回,他们却不是来打人的。
而是腆着脸赔着笑,挽住裴青的胳膊:“裴兄弟,瞧你伤成这样,我们搀着你走。”
他们都不是傻子,栗美人年老色衰,娘家又不够尊贵,虽是主子,却是个显而易见没前途的。
比起两位美人,无论长公主好不好亲近,裴青入了她的眼,就和他们不一样了。
这宫里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若是日后裴青得了长公主青眼,他有心报复,他们哪个都扛不住。
“裴青,你怎么回来了?!”
和裴青同住的是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小太监,瘦瘦小小的个子,生得一双鼠目,眼珠子滴溜直转。
裴青床铺里搜出来的赃物,正是他受了指使,偷偷塞进来的。
手段拙劣,但很管用。
毕竟栗美人要出气,而裴青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小太监。
见到裴青形容狼狈,却活着回来,他吃惊的张大了嘴,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
裴青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淡漠。
“两位哥哥,你们松手吧,我去收拾东西。”
作为低等太监,裴青的东西少的可怜,两套洗得微微发白的薄衣裳,一床棉絮结块的薄被,几个藏起来少的可怜的铜板和一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就是他攒了半年的全部家当。
见裴青出来,踹了那小太监一脚的两个太监跟上来。
裴青要往外走,之前送他过来的两个太监又搀着他。
他们是想着,能不能撞上主子,也得了贵人青眼。
看裴青行李单薄,之前踹了裴青的小黄门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往裴青的袖子里塞荷包:“大家都是奉命行事,之前多有得罪,你大人大量。”
一个扇裴青巴掌,骂他小杂种的太监跟着笑:“对,裴小兄弟一看就胸襟宽阔,你肚子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些吃食,是主子赏赐的点心,我留了许久都舍不得吃,你拿去垫垫肚子。”
他们的品级其实比裴青高个一两级,可对于主子们来说,仍然什么都不是。
裴青之前被打了那么久,死活都不松口,可见是个有韧劲的,如今时来运转,小矛盾也就罢了,这种死仇,能解自然尽量解。
裴青的嗓子因为叫屈哑得厉害,闻言垂下鸦羽般浓密的长睫,遮住满眼的怨毒,软软一笑道:“两位哥哥说的是,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日后有机会,还需要你们几位多有照拂。”
他入宫之后,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甚至还得了张美人的青眼。
眼看着要被提拔,结果转头因为栗美人的针对,就被自己的同伴栽赃陷害。
今日之事告诉他,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无论多小心,只要他地位低贱,什么人都能欺到头上。
这几个人先前对他拳打脚踢,分明想打死他,如今只因为长公主一句话,就能对他卑躬屈膝,赔礼道歉。
这是他的不屈感动了他们吗,当然不是,是因为长公主的荫蔽,长公主掌握的权柄。
小太监裴青的眼里燃着野心的火焰,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
冷风从远处吹来,裴青身体触电一般颤了颤,牙齿怕冷一般发出咯吱细响。
终于找到机会献殷勤的第三人,也就是之前那个栽赃裴青的小太监忙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裴青,瞧你冷的,赶紧多穿件衣裳。”
他不知道裴青身上发生什么了,可看着情况,裴青许是要发达了,好歹有过同房之谊,小太监忙卖好。
反正他栽赃陷害的事情做的隐蔽,又没在裴青跟前承认过。
裴青没有要那个小太监的外衣,因为他一点都不冷。
他的血液沸腾,脸色潮红,浑身滚烫。
想到长公主的笑靥,在冬日,裴青仍是心头火热。
裴青是遭了难进的宫,原本有些浑浑噩噩,在宫中挣扎,全靠求生本能,但从今日起,他前头多了个看起来很艰巨的目标。
他一定要往上爬,爬到能够和长公主并肩站立的位置。
想到了某些大逆不道的画面,裴青控制不住的浑身发颤,兴奋得发颤。
在马车上的燕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马车在御书房前停了,燕瑰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第一排的正中间,那是诸位夫子的眼皮子底下的位置。
能坐到此处,并不是因为她地位尊贵。
事实上,燕瑰最青睐的是角落里的那张桌子,冬日里的时候,太阳照的时间最长,很适合睡觉。
但岑夫子对她很严格,而且还很凶,硬是提溜着她坐在了第一排,自那日起,燕瑰就没能在课上打过瞌睡。
宫人们为长公主翻出上课的书籍,按照顺序从上到下排好,磨墨添香,再在她的桌屉内依次摆上各类点心。
水果,糕点,羊奶,带着花香的糖,满满当当。
燕瑰冷艳高贵的坐着,由香喷喷软绵绵的侍女为她捏肩捏手,免得课上伤着了。
这些专门伺候人的宫女,做的自然万分细致轻柔。
燕瑰习以为常,可落到那山野之中,待在什么都没有的小木屋里的时候,才察觉出殿内的好来。
王至臻连火都不会生,烧的饭菜还难吃,伺候人的活稀烂。凭什么想要把她留在那鸟不生蛋的破屋子里。
简直痴心妄想!
抨击完梦里的疯子之后,燕瑰打开书页,抱着手炉温习功课。
都怪那个漫长的梦境,她的记忆在五年之后与现在反复横跳,这段时间学的东西,早就还到夫子们那里去了。
燕瑰记性不大好,不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因了什么被岑夫子讨厌了,但她依稀记得这位夫子不喜欢她,总爱针对她。
要是被抓到把柄,岑夫子又要罚她。
父王向来是疼爱她的,可要是岑夫子拿出那些讨厌的大道理,她还是会受罚。
燕瑰暂时把乱七八糟的人抛之脑后,专心对付起面前的功课。
片刻之后,其他的皇子、藩王世子陆续入座。
见到燕瑰的时候,各个都要到她跟前来请个安。
燕瑰依旧是那副高贵冷艳,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嗯一句都没有,点个头就过去了。
主要是,她一个人都不认得。
这些人尖尖还爱多想,对谁的态度突然改变,就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燕瑰干脆暂时维持原状。
“岑夫子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课堂瞬间安静下来。
燕瑰揣着小手,端坐着看向讲台,“那柄剑”夹杂着冷风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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