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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龙本来还打算再抢几家的,但是被方逸之坚决制止了。开玩笑,再出几宗这样的事情,他的官声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搞不好得丢乌纱帽呢!再说了,有这七千多两银子,县衙再挤出一点,同时向富户募捐一笔,凑合凑合也够花了,再抢下去很容易全城大乱的!没办法,杨梦龙只好作罢。
这帮强盗在打劫的时候,偷鸡摸狗这一业务也没有放下,张家李家胡家的鸡和狗全让他们一扫而空了。这么多东西,就这帮家伙肯定吃不完的,于是,当天晚上,守城的官兵每人都分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还各自拿到了一两银子。喝着鸡汤,怀里揣着银子,这些穷军汉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士气越发的高涨。这些穷怕了的军汉实在是最容易糊弄的,给几套旧衣裳让他们穿得暖和一点,给一顿肉吃,给点钱他们安家,他们就愿意为你卖命,遗憾的是,明朝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满足他们。
衙役们也拿到了一两银子,都是以朝廷的名义发放的,美其名曰:“恩赏!”其实谁都知道这钱是怎么回事,只是都不愿意说破而已。几位捕头拿到的更多,每人五两,也算一笔小小的横财了,拿人家的手短,再说这几位看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在查案的时候,他们格外的认真,经过反复勘察现场、收集线索、汇总推理、研究研究之后,他们一致认定:这是建奴潜入县城的奸细干的!一听是建奴奸细干的,李老爷一哆嗦就昏迷过去,张老板那双原本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瞪得比猪尿泡还大,胡掌柜张大嘴巴,大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掉了好几颗牙。建奴细作干的!?你蒙鬼呢,建奴细作潜入城里容易吗?不想着如果砍开城门接应大军进城,反倒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抢劫富户,那奴的细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智了!!!几位捕头斜眼望天,老子说是建奴细作干的,它就是建奴细作干的,不服?你行你上,不行就别在这里唧唧歪歪!幸运的是方逸之也认为这一结论有点荒唐,下令仔细查探,不得有误!
于是就重新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努力做到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效率太低了,一直查到杨梦龙离开河北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戚虎也没有闲着,他每天都泡在城墙上,向守城官兵传授战场作战技巧。这些卫所官兵的战斗力实在太烂了,虽然又是大鱼大肉又是银子,鼓起了他们的斗志,但是并不能缩小他们与后金士兵之间那巨大的差距,说得不客气一点,如果是在平地上较量的话,后金一个白甲兵能打他们五个,对此戚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填鸭式的将自己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一个劲的灌给这些士兵:
“建奴在攻城的时候必定会以弓箭手压制我军,不让我军抬头还击,他们的破甲重箭非常厉害,六十破内能洞穿重甲,而且准得要命,说射你眼睛绝不会沾到你的眉毛!他们会轮番向城墙放箭,箭雨不绝,掩护步兵登城……在这个时候你们千万不要抬头,真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城碟之外,否则必死无疑!一定要沉住气,等到建奴靠近到城墙下了,再把灰瓶石块扔下去,等他们爬上云梯了,就往下面泼滚油和金汁……”
“放箭的时候动作要快,要整齐,几十张弓同时放箭,怎么着也能射倒几个的!不过,不要想着跟建奴的弓箭手对射,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建奴登上城墙后怎么办?好办,一对一打不过他们,就几个一起上,他们一架云梯一次只能上来一个人,六七支长枪同时捅过去,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率先登城的建奴一般都是军中最悍勇的亡命之徒,身披重甲,甚至穿了两重铁甲,刀枪不入,因此不要往他们胸口和胸部进攻,要往他们的脖子和脸部刺,实在不行,就用铁锤、铁棍砸他们的头,一样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火枪手在射击的时候千万不能慌,一慌就乱套了……要同时开火,这样才能有效杀伤敌人……”
不得不说,这个老头确实是身经百战,他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对于这些官兵而言,是无价之宝,大家对他可谓心悦诚服。在严守城墙之余,他还把轮换下来休息的士兵组织下来进行突击训练,至于能有多大的效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士兵们非常的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玩命。能活着拿到五两银子花天酒地一番,怎么也比死了换回二十两抚恤银强吧?这可是保命的本事,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用心去学的。
杨梦龙每天都要到城墙去巡查几趟,见官兵的军心越来越稳定,一切都井井有条,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无感激的对戚虎说:“老爷子,多谢了!要不是有你在,我肯定得手忙脚乱了。”
戚虎笑笑,指着那些正大声吼着口令,用崭新的长枪对着稻草人猛刺的士兵,说:“这些兵,勉强可用。”
杨梦龙说:“已经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什么烂样。”
戚虎也是一脸郁闷。如果说现在这支官兵是一支勉强能打仗的弱旅,那么,张千户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团糊不上墙的烂泥,这一对比,效果就出来了。
正说着,马蹄声震天动地,一队队骑兵飞驰而来,扬起漫天雪尘,马蹄声震天动地,欢呼声此起彼伏。杨梦龙眉头一皱:“那帮建奴在搞什么鬼?”
戚虎神情严峻:“建奴要发动进攻了。”眯起眼睛盯着雪尘中涌动的人流,眉头越拧越紧,“人数不对,这远远不止一个牛录,至少三个牛录了!”
杨梦龙吓了一跳:“三个牛录!”
三个牛录就是上千人马了,就城里这点士兵,能顶得住吗?
戚虎说:“三个牛录,只多不少!”
城墙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正在训练的士兵火速集合,而在城墙上的士兵竖起了盾牌,一口口灶子里的微火加大,把锅里的粪汁和滚油煮沸,准备请攻城的后金士兵吃个饱。这时,建奴大军已经越来越近了,旌旗猎猎,人喊马嘶,长枪如林,刀光甲光映着雪光,一股噬血的森冷气息冲天扬起,令人手足发冷。杨梦龙数了数人头,数不清,但绝对不止三百人就是了。他朝士兵们咧嘴笑了笑:“恭喜你们,你们多了几千两银子的收入!不用担心老子支不出钱,只管把他们的脑袋割过来换就是了!”
士兵们发出一阵笑声,临战前的紧张略略减轻了一些。杨梦龙见不少民夫在皮鞭的驱赶下奋力将一辆辆高大的战车推过来,动作稍慢的就被抽得皮开肉绽,心里燃起一团怒火。不过他还是更关心那些战车是怎么回事,指着战车问:“老爷子,那是什么车?看上去挺古怪的样子。”
戚虎说:“是盾车,车上有厚木板和湿棉被,箭射不穿,火也烧不起来,可以给后面的士兵提供有效的保护。”
杨梦龙恍然大悟:“敢情是土坦克啊!”
戚虎一怔:“坦克?这是什么东西?”
杨梦龙说:“坦克就是……”突然想到这玩意可是好几个世纪之后的产物,就算他说破嘴皮子,戚虎也不会明白坦克是什么的,只好改口说:“就是一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车啦。我说那帮建奴也真够白痴的,用得着又是厚木板又是棉被吗,直接在车上装松土不是更好?不光能防箭防火,连石块都砸不动了。”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替建奴的智商着急?
戚虎对这个小怪物实在无语。
“该死的明狗,现在你们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塔布伦额真看着城墙上飘扬的明军旗帜,喃喃自语。在他左右两边,是两位蒙古八旗的牛录额真,正吆喝着指挥蒙古骑兵撒开来,朝着那小小的县城包抄过去。他们原本抢得手风正顺,塔布伦一道命令过去,便依依不舍的扔下各自的地盘,带齐人马赶过来了,没办法,同样是八旗军,满洲八旗的地位可远在蒙古八旗之上,人家放个屁他们都得当圣旨。好在这个县城城墙不算高,也不算厚,打下来的难度并不大,而里面的财货壮丁也不算少,打下来之后大家都能拿到一份,倒不算吃亏。
一千多人把小小的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等声威,想必已经把城里的明人吓破胆了吧?塔布伦额真得意的笑笑,冲一名包衣奴才叫:“你,过去喊话,让城里的明军马上投降,否则城破之后,我誓必屠尽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