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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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最需要解决的还是梁王的怪病。
“我看梁王一时半会也没有性命之忧,身子是好的,只是心智不全了而已,而且你发现没有,他身上的白毛有脱落的现象,这阵子你给他用了什么药吗?”
不止是身体上白毛逐渐脱落,还好像不那么惧怕强光了,江秋意看诊时不小心将夜明珠举的近了些,太上皇差点没惊倒,说是纵是夜明珠光线再柔和,往常离这么近那白猿早就狂躁发疯了,今日却只是眯眯眼,倒是奇怪了。
貌似,那怪异的退化只是假象,一定时间之后便会恢复如常。江秋意暗自记在心中。
孟常德摇摇头:“只是一些寻常的安神静心补气益血的汤药,梁王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敢开其他药给他吃啊!”
太医用药,最大的特征便是温和,所有配方都是在不伤害人体的前提条件下采取了循序渐进的办法,慢慢调养的,治不好人总比治死人强吧!
江秋意虽然看过了脉,可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是以也没有敢开方子,只是叮嘱了孟常德时常注意毛发脱落的情况,其他的那些,便还按照原来的治疗方案进行。
而她来太平行宫的时候目的是很单纯的,只是过来卖给人情个小张氏而已,却没有想到走的时候步伐都是沉重的。
第526章人心四裂
同样步伐沉重的还有远在五百里外军营里的谢六郎。这一批刚刚招募上来的新兵,整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一点正规军的样子都没有!他一回营就全身心的扑在新兵训练上,不敢怠慢,日夜操练。
北魏那边的密报是一式两份由今上的心腹分别送到他和江秋意手里的。
耶律胜刀,北魏的新主,一个雷厉风行手段残暴的人,传言他这一次发动政变夺回皇权可不止斩萧太后的人头于寝宫中,头颅悬挂在城墙上尸体薄干净衣服鞭尸三日,还纵容手底下的人将萧太后同宗同门所有的女子拘在一处,日夜轮奸。
而萧氏九族不止被屠戮殆尽,萧氏的祖坟墓穴三十余座全部被挖出,里头的陪葬品被拥立新皇的有功之臣瓜分,萧太后的祖先却暴尸荒野。
而依附萧太后不肯归降为新皇效命的人,族中男子悉数斩杀,女子同萧女拘在一处沦为士兵的玩物。更有甚至还逼迫父亲亲眼看着妻女老母被凌辱致死,年幼亲子被五马分尸。
残暴,冷血。这是北魏新皇惊动天下的名声。
这样的人要说他愿意偏安一隅,守着贫瘠的北魏过日子,谢六郎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所以他才加紧操练新兵,以备不时之需。
更何况陛下的密报里还提及了北魏新皇有出使长安的打算,谢六郎觉得这个时候,秦军最好能做到严阵以待。只是这个档口,却出了事儿。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末将该死!请将军恕罪!”
漆黑的夜幕下,秦军驻地大将军的营帐里却灯火通明。
“私自离营,醉酒调戏良家妇女?赵铭啊赵铭,你可真是有出息啊!”
谢六郎的手指弯曲着叩击桌案,脸上寒冰似的铁青,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更加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他看赵铭的眼神,除了痛心,还带着一点点的不敢置信。
赵铭!秦羽营的平虏校尉啊,平时是贪杯了些,可从来却没有因为喝酒而误过事儿啊!怎么这一次会这么没有分寸?
带着手底下好几个不知轻重的老秦羽出去喝花酒不讲了,喝多了还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街上的乡亲们给绑了送到军营里来。
致使那妇人不堪受辱,已经上吊投河撞墙寻死过好几回了,事情闹的太难看了,他已经答应了明日午时给众乡亲们一个答复了,可谢六郎心里却是怎么都舍不得杀赵铭的,别说外头还跪了那么多秦羽营的兄弟在给赵铭求情。
秦羽营已经不是当年只有三千亡命之徒的秦羽营了,今上扩充了秦羽,招募了五万新兵入伍,而在这人头济济的军营里,真正和谢六郎有过命交情的,却还是原来的秦羽营老班底。
人总是念旧的,何况还是一同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同袍,谢六郎对这些人,自然比新兵看重,当年的三千秦羽,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南境的战事折损了三分之一的秦羽,这使得谢六郎越发看重仅剩的老秦羽了。
谢六郎和今上一样,迫不及待的想重整秦羽,让它再现“骁勇轻骑”的风采。是以他来了军营之后,顾不上和老兵头子们叙旧,紧锣密鼓的开始操练新兵,从早到晚,一颗不停歇。
可是这会,他却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一贯最放心的老兵头子们,居然带头给他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请大将军念在千夫长初犯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从轻处罚吧!”
外头不断的有求情的声音传入,久不见大将军有回应,便有一人壮着胆子怒气冲冲的闯进了大将军的军帐。
“大将军,这事儿不能全怪在赵铭一个人头上!赵铭醉酒是因为心中不平,将军已有一整年不在军中,不知道咱们这些兄弟在长安过的那都是些什么狗屁日子?”
“赵铭的平虏校尉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拿命凭啥出来的,只因为在长安街上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打了兵部尚书的窝囊废儿子,便被连降数级,是剩下一个小小的千夫长职务。”
“哦,感情,咱在战场上拼杀回来的军衔就这么不顶用,随便是个人说降职就降职啊?兵部尚书自上任以来上过一次战场砍过一颗人头么?一只软脚蟹凭什么骑在咱这些豁出去命保家卫国的人头上拉屎?”
“好,这就不说了。”
“兵部尚书还隔山差五的找咱们这些老秦羽的茬,给的兵器不是没开锋的便是用旧了钝的,连发放的棉衣都是巡防营退下来的破的,净那些破烂玩意儿过来糊弄咱!这口气别说是赵铭就是其他老秦羽都咽不下去!”
说话的不是旁人,真是从前自打江索还在小安山落草为寇便一直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胡四。而胡四那一通胡言乱语之后,原本跪在外头却一直默不作声的江索终于也忍不住冲了进来,拉了一把胡四。
“老四,当着大将军的面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快跪下!”
胡四虽然被江索拉着一块跪下了,腰杆却还是挺的笔直的,他是见过谢六郎式微时的模样的,是以对他的敬畏便比其他人少了一些,在他心里,谢六郎并不完全是天下兵马大将军,更多还是自家兄弟,自然应该站在他们这一边。
“大将军,俺说的都是实话,您一整年的不领军,回来了也不问问俺们这帮兄弟在长安过的好不好,一门心思的就训练新兵,如今俺们想找你喝口酒说会话都难如登天,将军可是位极人臣了便不认识自家兄弟了?”
这话是越说越放肆了,谢六郎皱了眉,江索暗道不妙,猛的将胡四的脑袋重重的按到了地面上,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自己也跟着磕头赔罪。
“大将军息怒,胡四是个粗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将军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江索到底不像胡四,是实打实的草莽出身,江索从前待在齐越手下的孤儿营时便出类拔萃,后来又护佑了齐芳整整十年。
再后来齐芳不需要他了,他便只身远走,以一人之力召集了三千从前孤儿营的兄弟,这才有了秦羽营的前身黑鹰军。
渐渐的,江索的直肠子便被磨成了九曲十八弯,人总是要不断的改变自己去适应险峻的环境,这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所以在胡四冲撞了大将军之后,江索很惶恐。
谢六郎从桌案后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了过去,在江索和胡四面前蹲下,沉默了片刻,众人皆以为大将军动怒了,他却说了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我以为你们皆是自家兄弟,兄弟之情是刻入血脉里的无需多言,我对你们也犯不上使那些个收买人心的手段,所以回营之后才会一心的扑在新兵的训练上,毕竟你们这些个老兵,最是跟我一条心的。”
几句话,便将胡四一肚子的怒火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他抬头对上大将军清亮的眼睛,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没有半分作假,胡四便知道这是将军的心里话,谢将军从来坦荡,是不屑扯半句谎言的。
胡四当场羞愧的憋红了一张脸,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