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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去走一趟挺好,若是那个人再有别的动作,他可以直接令人杀了他。
少年天子到底是过于傲气,不将那个人放在眼里,虽然仗着预知后事提前对人下杀手有些卑鄙,但若是为了小外甥以及这天下,所谓君子道义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沐之在第二天就踏上了巡查之路,他只带了十几个死士以及王承宣。
王承宣并不想动,然而人在屋檐下,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但这个时代的出行方式,对于王承宣这个娇生惯养的现代人来说,根本适应不了。
本身路就不怎么平坦,王沐之又不肯用好的马车,只用最普通的那种,外表看起来粗糙极了,自然车轮也没有做减震处理,坐一整天下来,王承宣觉得整个人都要废了,连下马车进客栈都是被王沐之身边的死士提进去的。
我说老祖宗你干什么非要带我出来啊?趴在客栈房间内的床上,王承宣有气无力地朝着站在窗户前吹风的男人问道。
把你放在京城,我不放心。王沐之转过身,走到桌子前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客栈里没有好的茶叶,与其将就那些淡而无味的茶叶,反而不如一杯白开水。
王承宣翻了个白眼,这人得知他用加速符之后,对他就是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度。
我真不会画符,那张加速符是一个大师给我的。
王沐之瞥他一眼,我不信你,所以自然是看着你才比较安心。
王承宣:老祖宗,我是你的后代!
王沐之不语,王承宣却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三两步走到桌子旁坐下。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还挺好奇。王承宣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止是我好奇,后世很多人也很好奇。
王沐之侧头看他,嗯?
老祖宗,你上辈子的妻子是谁啊?王承宣一脸地八卦,说来也奇怪,你墓中留下来的资料竟然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即便是咱们王家族谱,也只记载了一个妻王柳氏,对于她的出身半点没有提起。
王沐之脸上的神色逐渐隐去,她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妇人罢了,上辈子我之所以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偿还她的一饭之恩,应她的请求,给她和一个容身之处罢了。
而这辈子不一样,战乱未起,也未曾民不聊生,她此时应当是在家相夫教子,家庭和睦。
王承宣目瞪口呆,普通妇人?她嫁人了?
王沐之瞥他一眼,不欲作答。
这不能啊。王承宣抓了抓头发,那这样岂不就是全乱了,那我们这些后代岂不是全都不存在了?
王沐之愣了愣,打量了王承宣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回答道:可是你还在,不是吗?
王承宣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拍了拍自己的双臂,没有任何异常。
也是哦。
王沐之瞥他一眼,又道:我上辈子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孩子,或许你们是那孩子的后代也说不定。
王承宣若有所思,又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假设是这样,那我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人有相似并不奇怪,更何况过继的那个孩子是我堂弟的,血脉相连之下,容貌也有相似的可能。
王沐之说完,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一刻都耽误不得。
不早一点确认那个人有无威胁,他安不下心。
紧赶慢赶,一个月之后,王沐之一行人抵达了最远的边城荒城。
怎么跑这里来了?那个人不是在洛泽吗?王承宣从车窗探头朝外看,荒城一如它的名字般,荒凉无比,即便是走到了城中心,街道亦是破破烂烂,两旁摆摊的人也是极其稀少。
我没跟你说吗?王沐之有些诧异地出声,他报名参加修建边防城墙了,目前他就在荒城这边。
话音刚落,马车停在城中唯一一家客栈,王沐之率先走下马车,全然不顾王承宣石化的表情。
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柜台旁,撑着头昏昏欲睡的掌柜被脚步声惊醒,再看到一行人走了进来之后,顿时笑弯了眼。
在这种荒芜的地方,突然来这么多人,绝对算的上一笔大生意。
王承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们住几天。
好勒。掌柜眼睛放光,拿起银锭咬了一下,笑眯眯地朝楼上喊。
二狗快下来,带客人去房间。
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便借口游玩,直接带人离开了客栈。
虽然急于见到那个人,但是王沐之并未忘记自己身上的任务,还是先去了荒城内修建的国学院。
这里竟然人还挺多。王承宣跟在王沐之身后,有些诧异地看着国学院门外拍起的长龙。
队伍的最前方摆着一张桌子,一名俊朗男子坐在桌子面前,手中提着笔,而他的身后站着几名士兵。
大爷,真不行。俊雅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人在观察自己,只神色为难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您的年纪太大了,超出了报名的要求,这种苦力活,您干不来。
国学院建成完毕,这里的人手便空了出来,边防城墙的修建需要大量人力,俊朗青年因为识字,便临时被调了过来帮忙登记报名之人的信息,谁料竟碰上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闹着也要报名。
好不容易将最后一个老人劝离开,俊朗青年松了一口气,面前忽地笼罩下一片阴影。
想要报名,先报上姓名籍贯俊朗青年拿着毛笔在砚台里点了点,一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面前的两人容貌相似,年长的那个更是气度不凡,俊朗青年怔了怔,有些犹豫地开口,两位应该不是来报名吧?
第45章
王沐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王承宣以为他在走神,而面前的青年神情已经变得怪异起来,为了避免两人身份引起猜忌,王承宣开口反问。
你怎么就确定我们不是来报名的?
烦请两位让一让,后边还有人
俊朗青年的声音与王承宣的声音同一时间段响起,在听清了王承宣的反问之后,俊朗青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穿成这样跑来荒城就罢了,还敢说自己是来报名当苦力的。
就这细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怕是连一块青砖都搬不动吧。
这么想着,俊朗青年放下手中笔,语气委婉:公子说笑了,以两位公子的穿着来说,应当是富贵人家出身,恐怕做不来这种苦力活。
王沐之回过神,我们做不来这种苦力活,你外表看上去与我们差不了多少,难道你就不一样?
俊朗青年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在下出身农户,自小与父母在田地里耕作惯了,一些普通的力气活还是能做的。
哦?王沐之挑了一下眉,可你看上去倒像个读书人,不像农夫。
读过些许,但身为农家子,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身,自然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是啊,你别看赵兄弟外表弱不禁风,实际上他力气可大了。俊朗青年身侧的士兵忍不住开口了,每次统计劳动时长,赵兄弟的时长都是按双倍计算的,都是因为他力气太大了,每趟运的青砖都是人家的双倍,甚至还要多上一些。
王沐之怔忪了一下,俊朗青年却有些谦虚地笑了一下,只是天生力气大了一点。
王沐之咽了咽口水,他想起上辈子听说的一个传闻。
北燕覆灭,新君登基庆典之时,世家余孽尚存,他们故技重施,派遣刺客入宫刺杀新君。
那刺客扮作舞娘混到宴席中间,趁人不备直接拔出匕首朝着新君刺去。
新君身边都是一些普通宫人,眼见那刺客即将得手之时被一个约半人高的香炉砸晕。
那香炉重达上百来斤,当场就把刺客砸得脑浆迸裂,而当时一片混乱并未有人关注是谁扔的香炉,但后来却有传言说是新君所为。
王沐之上辈子只将其当做坊间笑谈,他见过新君,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是气质却更偏向文人,哪里像是能举起那么重香炉的大力士。
然而现在,在听完士兵的话之后,王沐之却有些怀疑人生了。
难不成,他还真是个大力士不成?
时间不早了,后面还有人在等,两位可否行个方便?俊朗青年伸出手,手心向上指向一边。
我们确实不是来报名的。王沐之一边说,一边朝着他指的地方走去,让出位置给后面的人报名。
不过现在我倒是对赵兄弟有点兴趣,不知赵兄弟等会儿可有空,在下想请你喝杯茶。
俊朗青年含笑登记下面前人的信息,闻声头也不抬地说道说道:排队登记的人这么多,那你可要多等一些时候了。
王沐之笑了一声,抱胸往旁边的大树一靠,还真就是一副等下去的架势了。
牛批。王承宣啧了一声,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自家老祖宗在天子以外的人面前吃瘪,本以为王沐之性格会一走了之,外表再怎么谦逊温和,也毕竟是世家出身,与生俱来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头的。
这么想着,王承宣转头看向王沐之,却不由地愣住。
这架势,竟然是想等着?
老祖宗你王承宣的话说到一半,王沐之抬起眼,竖起手指置于唇边,王承宣止住了声音,然而心中的好奇却是愈发浓烈了。
王承宣摸着下巴,一边思索这个姓赵的到底哪里特殊。
姓赵的?
赵?
王承宣手一顿,眼睛微微放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一样。
不会吧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那位推翻燕朝的也是姓赵,可是说好的身长八尺,声如铜铃,面目犁黑呢?
登记了足足一个时辰,总算是送走了最后一个人,青年放下手中的笔,一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赵兄弟,那两个人还在那等着你呢。身侧的士兵低声提醒。
赵亦泽一愣,没想到那两人竟然还真有这么好的耐心,他循着士兵指着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人还未走。
那士兵拍了拍赵亦泽的肩膀,今天下午就给你准个假,那两人瞧着不像是什么坏人,赵兄弟你有能力,不如与他们聊一聊,或许遇上贵人也说不定,抓住了机会总比做这些苦力活好。
赵亦泽扯了扯嘴角,多谢大人。
赵亦泽将纸笔收好,又将登记册交到士兵的手里,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提步向着那两人走去。
还未走近,便见那两人向着自己看了过来,赵亦泽露出一抹客气的微笑,拱手道:人比较多,让两位公子久等了。
王沐之回了一礼,我来时见那边有间茶馆,不如
可以。赵亦泽颔首,提步与王沐之并排朝着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交流起来。
而王承宣走在王沐之的另一侧,借机用王沐之的身体打掩护,一边偷偷打量这位未来的启国之主。
启,承上启下。
启国如它的国号一般,它存在的数年间也确实发挥了这种的作用,它除掉了燕朝统治时的奢靡风气,一项项有力地改革措施为后来的盛世奠定了基础,历史书上关于这位君王在位时的功绩都能写上两页。
而这样牛逼的人,落魄时竟然在搬砖。
王承宣唏嘘了几声,一边看向王沐之,他是知道王沐之的打算的,然而他扭头看去,却见自家老祖宗表情温和,言语之间态度自然,丝毫看不出半点杀意,一派正人君子之相。
言谈之间,三人走到了茶馆门口,点了一壶茶之后,三人依次落座。
茶水上来之后,王沐之的话题一拐,拐到了修建边防城墙一事上。
如今我燕国一统,那几个边陲小国完全不成气候,根本无需特意修建边防城墙王沐之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哦?赵亦泽目光探究地看向王沐之,木兄不看好这项举措?
我觉得此举完全是劳命伤财。王沐之掷地有声,一旁的王承宣瞥了一本正经的王沐之一眼,心道,之前不知道是谁整天在他面前吹嘘天子如何如何有远见。
区区蛮夷不成气候,天子到底是年幼,竟然怕了这些蛮夷。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佳,对方不论文采还是见识都让赵亦泽心生敬仰,哪怕先前把士兵的贵人之言当做笑谈的赵亦泽,都不免有些动摇了。
或许真是贵人也不一定。
然而此刻,在听到这番话时,赵亦泽却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即便是贵人,但志不同道不合的贵人,即便遇见了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此,赵亦泽脸上的笑容疏浅了不少,区区小民不通政事,虽然有些看法,但怕说出来引人发笑。
你我二人交谈甚欢,赵兄弟你文采斐然何惧之有?王沐之摆了摆手,赵兄弟你大可敞开了说。
赵亦泽一手执起茶杯,也不喝只在手里转悠,我与木兄看法不大一样,虽然目前来看修边防城墙略伤财了些,但是它的作用却大了去了,至于劳民
赵亦泽轻笑了一声,那更是无稽之谈,木兄也看见了,只要一说征人,老百姓们都迫不及待地跑来报名了,若是劳民之事,恐怕早已怨声载道了。
原来赵兄弟是支持的一方,也难怪赵兄弟也会报名参加,听那小兵说赵兄弟干活还能一个顶俩。王沐之勾了勾唇,故意露出一丝不屑,语气轻慢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以赵兄弟的文采,难道不觉得做这种苦力活有辱尊严吗?
家中亲人抚养我,供我识字,我在空闲之余用,自己的双手劳动为家中减轻压力,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辱。赵亦泽大大方方地回答道,目光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