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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苏一然在城里买了电线灯座和电灯回来, 走近家门,就见自己父亲和大哥二哥坐在门口聊天, 他正准备招呼他们帮忙来接电线安电灯, 发现自己四哥从外面匆匆跑回来。
苏有礼瞧着自己兄弟和父亲:“那余小伟,刚才带了一群人跑去知青点找那个什么瑶的女知青,说她插秧的那块田秧苗全死了, 要找对方赔偿啥的, 你们猜那女娃子说啥?”
什么瑶的女知青?
准备开口说话的苏一然默然了下来,脚步跟着停顿下来, 准备听自己四哥的后文。
“说啥?”老大苏有孝配合的问着。
苏有礼挠挠头:“那女娃子根本不承认, 还要找啥子证据……说啥对比脚板印啥的……乱七糟八一堆话, 可会说了, 说得那余小伟都无话可说。”
苏有礼想了想, 又说:“好像说那女娃子说, 就算是她把秧子给弄死的,那也有余小伟的错,他们知青都没经验, 还安排他们插秧……什么余小伟不会管理分配大家干活……分配余小伟这个工作的人有问题……我们队长也有问题啥的……”
苏有福点点头:“那余小伟本来就有问题, 要不是他是余长寿的侄子, 那位置能轮到他?”
苏国兴听得皱眉, 拿起烟枪在地上敲了敲:“结果呢?去找那女知青, 后来咋了?”
苏有礼想了想:“就走了……哦, 那余小伟警告了那女知青, 让她下次莫楞个了,要是不会插秧,也该去学别个怎么插秧的。”
苏国兴突的站了起来, 吓了他几个儿子一跳:“胡闹。那块田就不解决了?找什么女知青, 秧苗死了不晓得先管田啊!”
苏国兴气得不行,什么女知青插秧把秧苗害死了他不管,但想到一块水田的秧苗死了,没人去想办法弥补,他就生气。
苏国兴想了想,直接走了,去找他大哥苏国盛商量这事,看看怎么弥补,他脚步都带着怒气,只觉得这些小辈做事都糊涂。
苏一然从头听到尾,知道江雎瑶没有吃亏,想也知道,那时候能把余小岗说走,能说出游街就游街,反正村里人一起陪她,这样的人,哪里那么容易中别人的招。
就是秧苗全都弄死了,莫名让他觉得有点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
这会儿苏有礼才看到自己五弟:“一然你回来了啊!”
苏一然心想,我早回来了。
“哥,来帮我,把电线接了。”
“哦,好。”
几兄弟一起帮忙,很快就把电线接了,把灯安上。
苏一然一共买了两个电灯,分别安苏清然的房间苏国兴张秋芳夫妻的房
间。
苏一然把房间里的电灯安上,家里的几个孩子看热闹似的,兴致勃勃的看着。
“五爸,这就是城里人用的电灯啊?”几个孩子很是高兴,家里也有电灯了,虽然他们睡觉的房间没有。
“也不是所有城里人都用电灯。”苏一然顺口回答,也有人舍不得点电灯的,依旧用煤油灯。
苏小天直接道:“嗯,有钱的人家里才用电灯。”
苏小亮看着自己哥哥:“我们家也有电灯了,那我们家也有钱吗?”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好像得不出答案。
苏一然听得直摇头。
对面的一个屋子里,苏越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身体消瘦,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变得特别起来,站在门口,气质非凡,有些像古代专注科考的书生,身上有些书生气。
他此刻看向对面的那个房间,在灯光点亮的瞬间,他目光闪了闪。
苏越然现在是初二的学生,这学期初中就毕业了,也就是说,他马上要考高中了。
村里考高中的没几个,初中生都难得,别说是高中生了。
在这个重要的时期,苏一然要安电灯没有想过他这个弟弟,甚至是苏一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的父母和哥哥嫂嫂,没有一个人想到他,考虑到他要考高中的事。
苏越然的手微微捏紧。
………………
江雎瑶缝完了手中的帽子,递给在旁边等待的王惜因:“你试试看。”
王惜因欢快的接过来戴在自己头上:“哈哈,刚好……我真是受够了村里的廉帽了,戴在头上太松了,一弯腰就会掉。”
江雎瑶笑了下,想到了之前余小伟来找自己的事,虽然余小伟没有得逞,但她还是有些不爽。
江雎瑶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意思是让王惜因坐过来。
王惜因直接坐下:“想问什么?”
江雎瑶微微有些惊讶,但径直问道:“吴清月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和你差不多,就给几天的粮食,逼着吴清月受不了,她也不说,自己挖野菜吃……不知道她和余小伟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反正余小伟说她栽的包谷秧子全死了,让她赔,她当然赔不出来,那时候她家里又写信来说她妈摔了需要钱……反正后来就那样了。”王惜因咬咬唇,眼神里情绪复杂,“她脑子有毛病。”
江雎瑶皱着眉头:“你为啥老说她脑子有毛病?”
王惜因笑了:“其实我们这些知青里孝顺的人不少,经常给家里寄东西的也不少,但后来,大家都更多的顾着自己,而不是家里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雎瑶本能的摇头:“为什么?”
“因为汪淑云。”
“啊?”
“你以为她一开始也这么讨人厌啊?”王惜因看着江雎瑶,“她以前挺好的,就挺正常的,反正不是现在这么个讨人厌的样子。”
“那怎么……现在这个样子?”
“她啊,以前可节约了,一天一顿饭,就吃个水饱,勉强饿不死那种……天天干活积极得很,下工后采蘑菇挖折耳根弄各种可以卖钱的草……从不买任何零食,也不做新衣服,辛辛苦苦把钱存起来,然后寄回家让她家里帮她买个工作,她想回城。”
江雎瑶深呼吸一口气,有些猜到了后来的发展:“她家里把她寄回家的钱挪用了?”
“她弟弟的对象提了一大笔彩礼,她家里拿不出来,她寄回去的这笔钱,可不就解了燃眉之急?”王惜因笑得讽刺,“那时候汪淑云跟疯了似的,你是没见过她那个样子,感觉都活不下去了……我们天天都看着她,生怕她寻死觅活,过了好几个月,终于缓过来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讨人厌的样子。”
江雎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惜因也不用她发表意见:“看到汪淑云的事,大家都学习到了一件事,就算家里人再亲,自己不在他们身边了,父母更多的也不会考虑自己,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但吴清月,你能看出她有长教训?”
反正王惜因自己,每次写信回去,能把自己写得多惨就写多惨,还写她下乡是为了家人,让他们欠着自己。
江雎瑶叹了口气,想到了愚孝两个字。
王惜因拍拍江雎瑶的肩膀:“其实你这样的也好,你父母那样对你,你也对他们死了心,没希望,也不会失望。”
江雎瑶心想,那倒也是,哪怕原主还活着,对那样的家人,也不会有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