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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和我回到地面上去吧,让我带你去看医生,让我了解你……”
她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手摘下埃里克小指上那枚戒指,主动套到了自己右手的中指之上1。
在埃里克难以置信的呆滞目光中,苏冉轻轻地继续道:
“埃里克,活下去,这样未来或许有一天……我会爱上你。”
道林单手插在兜中,站在床尾,安静地对着提着药箱准备离开的塞弗医生点了点头,在这一刻将英国人的礼貌矜持发挥到了极致。
在套间的房门合上之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坐在床边的苏冉身上,目光在落到那只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死死扣着苏冉手腕男人的手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暗色。
他向前走了几步,重新回到了烛光之下,明亮的光线将他上身白绸缎的马甲晕染出细腻的光晕,也勾勒出他不似人类的完美的轮廓。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随着光影的变化重回晴空般湛蓝澄澈,一如他干净的嗓音:“既然埃里克先生暂时脱离了危险,苏,你应该去休息一下,夜已经很深了。”
已经用过药注射过吗啡的埃里克陷入了近乎昏迷的沉睡,他的脸色苍白依旧,紧锁的眉头却渐渐舒展,露出一种平静安详的神态。
苏冉闻声转过头,对上道林关切的视线,压低的嗓音中满是感激:“抱歉,今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谢谢你,道林。”
他走到苏冉身边,在她坐着的椅边蹲下身,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她需要微微低下头才能对视着他的眼睛,这个俯视的角度让他英俊迷人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纯真。
“请千万不要这样想,苏,我很高兴自己能帮到你。”
道林眼中跳动的快乐是如此显而易见,让任何注视之人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对于埃里克先生的伤势我深感抱歉,可如果不是因为他,此时此刻我并不能在你身边……噢上帝,我心中的快乐或许太不合时宜,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因此感到欣喜。”
说到这里,道林扬起头,如天使般的无辜神情中带着一种请求的姿态:“请你原谅我,苏。”
几天前道林差一点死在埃里克剑下的惊魂场面还历历在目,看到他此时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欢快的样子,苏冉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迅速地为道林这种近乎天真的单纯而止不住地感到有些担心。
“不,我怎么会因此责备你?你不计前嫌地帮助一个曾经要置你于死地的陌生人,这样的胸襟和善良让我自愧弗如。”
他们此时正在道林落脚的位于巴黎歌剧院对面的the grand hotel的一间套房中,这个房间正好在道林客房的隔壁,两个房间之间有一扇门相通。
今日下午两人分别时,一起陪同苏冉拜访过塞弗医生的道林很容易便猜到了她想要去探望埃里克的想法。他提出想要同行的请求虽然被苏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在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请求道林为她在这家酒店中额外预定了一间房——如果埃里克的伤势太过严峻,她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安置对方、请医生出诊的地方。
这本是针对最糟糕情况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真的派上了用场。
从歌剧院出来的路上,埃里克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不时回头看向她,静静地带着她在地下的迷宫里穿梭。有好几次,她揪心地以为他会倒下,像真正的幽灵一样,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巴黎地下的黑暗里。
虽然只是一个小时前刚刚经历的事情,那走出地下的十分钟却悠远得像是一场长梦。
道林听到苏冉的称赞,似乎想要竭力掩饰自己被心上人夸奖的喜悦,可他脸上的表情毫不费力地出卖了他。他在这时看向埃里克扣着苏冉的手腕,微微嘟起玫瑰花瓣一样的唇片,眼中的沮丧和受伤如同冬夜落下的雪片:“苏,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当看到另一个男人这样牵着你的手,那名为嫉妒的火焰折磨得让我发狂。”
他说完下意识地抬起伸出手去,但在触到苏冉的皮肤之前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轻声征询道:“……may i?”
苏冉被道林的反应逗得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她故意摇了摇头,在对方因为被拒绝而如丧考妣的黯然中,缓慢用力地抽出了埃里克自走出地下宫殿后就一直放开过的手。
她转了转通红胀痛的手腕,看着道林依旧蹲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那种让人难以抵抗的、类似动物幼崽一般的可怜神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做了一件非常不符合当下礼节,却是她想做了许久的事情——她轻轻揉了揉道林的发顶。
道林微微睁大眼,那双眼睛绽放出宝石一样的光泽,光洁如白瓷的脸颊上迅速飞起淡淡的红晕,这样的神情让他看起来俊美得更加不像真人。
苏冉收回手,笑了笑,脸上带着某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软:“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张椅子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道林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苏冉温情脉脉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快得像是壁炉柴薪燃烧时迸出的火星一样短暂而迅速。
“我在这里陪着你,苏。”道林的语气中有着少见的坚决,他指了指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法式的软榻和它旁边的一张小沙发,“这张躺椅会更舒服一点,我就在旁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