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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国公府?”郭满知道周大美人是个二婚的, 前妻就是出自这谢国公府。虽说不清楚大美人跟前头那位怎么闹矛盾的, 怎么和离的。但按照正常的逻辑, 和离之后不该两家人就此闹翻, 之后老死不相往来么?
苏嬷嬷的嘴角拉下来, 明明白白地显出了主子方氏对谢家的态度。
虽说方氏私心里不喜谢思思性子跳脱, 却着实在她身上费了许多心血。谁知这媳妇是半点不知感恩的, 转头就去谢皇后跟前痛诉周家不仁。哭诉她对她太苛刻,非折腾得雅哥儿的名声都毁了也要和离。方氏是真心寒,再不愿跟谢家那一家子打交道。奈何方氏的私心是她一个人的事儿, 谢国公府与周家同处于一个阵营,不来往不可能。
苏嬷嬷沉吟许久,也说不好这个宴要怎么安排。
周谢两家之间复杂的复杂, 并非一两句话能说清得道得明的。苏嬷嬷虽说时常跟着方氏前后, 但碍于眼界有限,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罢了, 嬷嬷不用忧心, ”郭满纠结了片刻就放开了, “夫君晚上回来, 我在问问他。”
这话还没说完, 苏嬷嬷突然扭头看向她。
“怎么?不可?”朝堂的事儿问周博雅不是最方便么?郭满不懂她惊讶什么。
苏嬷嬷是心里复杂。不是她看低新郭满,实在这都是人之常情。谢家那位折腾出这么一个大闹剧, 周家上下都没脸,公子自幼的名声也都毁了大半, 落霞苑不还空着呢。这人啊, 只要不熟冷血,有些情分不是说视而不见就真没有的。这半年谣言四起,都在说公子身子有碍,不用多费心就查到谢家那位头上,可有见公子与谢家那位计较过?没有,这便是不同。
少年结发,情谊自然更不同。成亲三载,不说其他,当初公子对谢家那位是有求必应的。换句话说,不被被宠着,谁敢有恃无恐?新少奶奶实在不该拿这事儿去试探公子。
“少奶奶,”新少奶奶约莫还是年纪太小,意气用事了。苏嬷嬷怜惜地提点她道,“少在公子跟前提起谢家为好,跟她斗气,不值当的……”
郭满:“……”想哪儿去了!
这事儿必须得问,否则三日后她人不在府上,周博雅一样会知道。郭满知道苏嬷嬷此番告诫她是好意,但她没那个意思。她干嘛要故意戳周博雅伤疤?又不是脑子坏了!
听她解释后,苏嬷嬷叹了口气。
理儿确实是这个理儿,但这不是盼着夫人的烦心事儿能少些么?公子的院子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小夫妻俩正好着呢,她实在不愿再看到有人搅混水。可谢国公府老封君七十大寿,确实不是想瞒就瞒得住的。
“看来少奶奶心里门儿清呢,”苏嬷嬷想自己也是老糊涂了,把人尽往低了看。少奶奶能讨的公子夫人的喜欢,哪里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奶做主便是。”
这方郭满在忙完了头昏眼花,被清欢双叶架着送回西风园。
双喜早就把药煎好放在小炉子上温着,郭满一回来就是一碗黑乎乎的苦药,简直没有比这更绝望。不过为了长寿,她捏着鼻子就是一口干。清欢眼疾手快,夹了一块蜜饯就塞郭满嘴里,真是没有比她更贴心的丫鬟了。
清婉一旁看着三人围着郭满打转,垂在小腹的纤纤玉手手指颤了颤,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素来对自己在西风园的地位是十分自信的,上上下下都尊她一声清婉姑娘。可自从这新奶奶进了门,感觉就变了。她还是大丫鬟没错,院子里什么事儿却不必她过问。如今她整日除了端茶递水,就跟个隐形人似的,被上下的奴婢排斥在外。
清婉不知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她不愿往新奶奶的跟前凑?简直荒唐!她是公子的贴身大丫鬟,又不是伺候那女人的下人,凭什么!
心里不忿,她拦住了端空碗出来的清欢,脸色阴沉。
清欢如今不太愿意搭理她,清婉黑着脸,她的脸更阴沉。
上次那事儿,清欢心里还耿耿于怀呢。今儿最好清婉别再惹她,否则闹起来,别怪她把她心里那点子事儿全捅给少奶奶听!
清欢是真的寒了心的。
清婉私心里,怕是根本没拿她当姐妹在看。但凡真拿她当姐妹,又怎会挑拨她去给奶奶下马威,自己则在一旁唱白脸装恭顺?不过拿她清欢当了盾牌挡前头,好恶心了新奶奶罢了。
若恶心到了,她自个儿心里欢喜。没恶心到,也能试出公子对她们俩自幼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底线如何。
以为她想不明白?越是清楚这些,清欢就越觉得骨子里发寒。清婉心思太歹毒了,十几年姐妹情谊,她说使绊子就使绊子,半点不带含糊的。根本不在乎她清欢会不会因此触怒公子和大夫人而被撵到乡下庄子里或者发卖出府。
现如今想起,清欢还在后怕。但凡少奶奶闹一回,她就不会有好果子吃。她如今这算是把清婉这个人给看透了,再不愿搭理她,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
这般暗道,清欢落下脸便要走。
“站住!”清婉一见清欢不搭理她,顿时也放下端着的架子,小跑着又去拦,“清欢!”
郭满喝了药,正要准备歇下。清欢不想在此处喧哗,只能黑着脸叫她有话去旁处再说。清婉虽说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在管蓉嬷嬷眼皮子底下吵闹什么。僵着脸冲不远处听见动静出来瞧瞧的管蓉嬷嬷行了一礼,随清欢去后院。
西风园的后院有片林子,平素除了两个洒扫的婆子在,没什么人。
清欢气冲冲的,脚下走得十分快。清婉心里也存了气,两人一前一后跟要打仗似的,吓得树荫下躲懒的婆子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身来。
清婉瞥过去一眼,那婆子连忙小跑着避出去。
两人挑了一颗枝叶茂盛的树,面对面站着。清欢全程冷着脸,就听清婉到底要说什么。清婉没想到先背叛她的人居然还有脸撒气,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出来:“清欢,你什么意思?这么快就给郭氏那女人献殷勤了?”
清欢不爱听这话,眉头倏地皱成了一团:“你放肆!敢直呼奶奶姓名!”
清婉话出口也意识到不妥,倒不是觉得自己不懂尊卑,而是怕隔墙有耳。可即便心里觉得不妥,此时跟清欢呕上了,就不愿改这个口,“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十几年的姐妹情你说丢下我就丢下,狼心狗肺!”
到底谁狼心狗肺?清欢都要被气笑了,她怎么就没看出清婉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呢?
“清婉,这是看在咱们相依相伴十年情谊的份上,我最后一次告诫你。”
顿了顿,清欢冷冷道:“有些人你莫要妄想,想了也无用。”不跟她拐弯抹角,清欢直接把她那块遮羞布给扯下来,字字句句戳到清婉心里去,“公子什么人,想必你心里清楚。别指望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在天之骄子的公子心目中能有多稀罕!”
清婉被她这红口白牙的说得里子面子都要被扯出来,一股子火就冲进了脑子里。
她素来自诩温婉端庄,娇脾气上来,当下冲过来就扇清欢嘴巴子。清欢这一张细皮嫩肉的脸当场被扇偏到一边去,眨眼就肿了老高。
清欢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整个人都懵了。
谁知清婉还不解气,见她没反抗,又趁机扇了几巴掌。嘴里说着:“谁是下贱的下人?谁是端茶送水的下人?你才是!”
清欢被她连打了几下,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是个泼辣性子,但素来对自己人厚道仗义。清婉这几巴掌打下去,把她心里剩的那点姐妹情一下子就打碎了。她迅速抓住了清婉的手腕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清欢可不像清婉,她手劲儿大着呢,这一巴掌直扇得清婉耳中翁鸣。
这哪儿还得了?清欢居然敢打她?
清婉娘老子是福禄院伺候公主的人,自幼就没受过这等委屈。五岁被娘老子送来周博雅身边,更是到哪儿都被人尊一句‘清婉姑娘’。清欢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因着得她眷顾才在周府里在活得这般体面,如今居然敢打她?!
气疯了的清婉顾不上温婉风姿了,当场就扑上去,与清欢扭打了起来。
林子里打得不可开交,觉得不对又折回来的婆子一瞧这情况。转头就把事儿告到管蓉嬷嬷那儿去。
西风园的一等大丫鬟,躺在地上跟泼妇似的扭打。简直不成体统!
正巧女主子已经睡下,管蓉嬷嬷立即就找来两个粗使婆子来把两人拉开。
拉开之后,两人气喘吁吁。两张如花似玉的娇嫩脸庞都不能看了。清婉当真心狠手黑,指甲在清欢那漂亮的脸上抠出了个长长的血痕,从眼角一路划到耳朵根,破相了都!就是这般清婉还不解气,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骂了句贱人。
清字大丫鬟统共就俩,她们今儿算是彻底闹翻了。
清欢破了相,清婉要比她好些。显然清欢对她还留了情面,除了脸颊那块肿得老高,发髻蓬乱些,清婉别的大伤没有。
管蓉嬷嬷一看这两人的德行,脸就阴沉下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贴身丫鬟素来代表着主子的脸面,身份高些的人家,对贴身丫头的教养要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仔细。清欢清婉是周家悉心调.教出来的,从头到脚都体面。如今清欢这好好的脸蛋破了相,当真可惜了!
脸上疼自己哪儿没感觉?清欢心中冰凉一片,她眼泪都要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