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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色铁青嘴唇青紫,伸出痉挛形似鸡爪的手,朝空中乱抓,徐有功摁住其脉搏,眼看他睁大的眼忽然紧闭,身体僵挺……徐有功忙试探鼻息……

好在,只是昏过去了。

再看那碗饭,没动过!

门前,一声闷闷钝响。

倒地的是赶来得画师,他抱着门框颤声道——

“大人啊……他他他,他不会是……被猫妖给附身了吧……”

画师是徐有功中途差人去找的。

这事儿怪异,一张画出来的人皮能画出什么花?更别说,还诡异的变成了白皮!然二县令许纯还是让他查了。

最后出什么事,也可以方便推给他!

当然,也敲打了画师,那是画打捞出的猫妖皮!

徐有功抱着少年低喝,“本官从不信世间有鬼!”

故人逝七年,从未入梦来,若世间真有鬼……他怎么没见过一回?

沉着脸抱起昏厥的算数少年往外走,过桌边时,徐有功的大掌足够张开抓起桌上所有纸张。

可门前忽起大风,一团纸,洋洋洒洒若白雪落下。

飞出的白纸黑字,不偏不倚飘到画师脚下一张,正是——

“长安人面画像比例图?”吓得不轻的画师只看一眼便兴奋起来,抓起来迎着灯光道:“真是比例图?”瞪大眼珠子的画师破涕为笑,自问自答:“真是……我在长安见过得!”

他兴奋,徐有功仍漠然,只吩咐“速速画出”,在后侧画师答“是”后,徐有功也往外低喝——

“传大夫!”

汝川县衙内,设有常住有大夫,陈夫子。

“大人,此少年脉象有力,身体并无大碍,只一时情急闭气,只是……”夫子摇头先指了指心又想了下改为指着脑:“身体能治,心病难治,应是受过刺激,诱发的癫痫……”

徐有功问:“能治么。”

陈夫子扣扣手,搓了下,“难。”

徐有功的事他有所耳闻,县令不喜,报销钱拿不到,他岂不亏大。

徐有功不喜官场贿赂,却也不会占人便宜,掏出碎银,放下再问:“能治么。”

“哟,都是给官府办差,能不能得,不都得治……”话这么讲,手已经要将钱揣怀里,被徐有功铁手摁住,“治好。”

陈夫子下意识看去,愣住。

这双手,他从医多年也未曾见过…

大又瘦削,五指张开间,布满伤痕,刀枪火燎撕裂……俨然身经百战。

可他记得,徐有功是文官参军。

一个——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文官?

原本,陈夫子是不曾多眼看徐有功那张瘦削冷厉的脸,太阴郁!

可这双手莫名的让陈夫子心软,“大人放心,下官必尽全力!”

徐有功放手与膝,听陈夫子又说,“说起来,也是我的过失,一年半前,下官才来此,做过一阵义诊,当时这小兄弟不让摸脉,但听人说,他是三年前被上游水冲到汝川,绰号「算痴」。

“每天在河边,玩草叶当算筹,时不时帮人算账讨口饭……就是会抽风,就和今日一样。有人说是犬病,也有人说是羊角风,可下官以他面相看,不似是羊角风,癔症一类……但还是让路人不要太靠近,也算保全他性命……竟不想竟是奇才了。”

陈夫子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令徐有功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拳。

“不过,正因如此,下官想说的是,他应不是大人要找的。若大人信得过,下官可以代为看管,治疗。”

陈夫子后来长街上见过算痴少年,众人对他避如蛇蝎,是连混口饭吃的机会都没有,多少次,陈夫子看见他捡烂菜叶作食……若非他当日下结论也不会有此事发生,可这些就是不能说的了。

点到为止的陈夫子握拳在口边,假意咳嗽,“大人还有什么事吩咐么?”没有的话,他可就送客了,还一堆事要做。

徐有功还未开口,床上的少年却突然惊醒,高呼:“来不及了!”

这一弹,陈夫子差点没从板凳上吓摔。

徐有功扶住夫子,也摁住少年:“来不及什么。”

少年急不可耐的要往外跑,急吼说,“三里粥铺!再晚就赶不上施肉粥!”

整夜,他算数时,胡饼奶酪都在他身边,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却急着要——

肉粥?

徐有功浓眉一凌,更想到些别的东西……这个时代,施舍白米粥都是奢侈,还是肉粥?

“我还没吃过一次肉粥!今日是肉粥开放!”算痴少年舔嘴时,徐有功把他摁住交到陈夫子手上,“带他吃饭。”转身要走,又被陈夫子拉住衣袖——

“大人,饭……是另外的价钱……”

徐有功眉头一皱。

陈夫子发怂,可怂也硬撑着说:“内子严酷,分文不给,真没钱……”

徐有功摸兜,适才给的是全部碎银,钱袋只剩整张银票,是他所有家当,本打算跟陈夫子将碎银换回,哪知陈夫子接过银票眼就直了,乐得龇牙直呼——

“大人阔气,下官一定伺候的小少爷舒舒服服的”,抓着小家伙就跑,徐有功只能认下。

陈夫子拖少年出去后,逢人便对徐有功各种夸,夸徐大人平易近人,乐善好施,不是浪得虚名的徐无杖,更不是他们说的,刻薄暴戾的铁面鬼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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