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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别那么混账◎
盛誉的这套房子大,房间也多,要住一大家人绰绰有余——也就再多需要两个卧室,盛染一间,盛仙云和周骏儒一间。
但他们没打算留宿。
吃完晚饭,盛仙云借了客房去洗手补妆,困得要命的盛染瘫在沙发上,周骏儒则在客厅帮盛仙云翻包,找她要的护手霜。
找了好久,周骏儒道:“是不是没带?真没有。”
盛仙云没好气道:“没有一次你能……”
周骏儒赶紧继续翻包:“对不起对不起,我再找找。”
盛仙云不耐烦了,又扬声催了两遍,周骏儒一直赔礼道歉。
冬宁回自己卧室,翻出一罐还没开封的护手霜,送到客房。
“阿姨,您看这个……”
不等她说完,盛仙云已经接过去,对着冬宁的表情很和蔼:“年纪大了,皮肤哪里都干,这一路我补擦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让他找一下,还是死活找不到。”
她涂护手霜的动作很细致,一双保养得几乎看不到细纹的手,十指白葱一样,不看脸,那几乎就是一双小姑娘的手。
涂过一遍以后,盛仙云又挖了一点,来回抹了一遍,然后拉起冬宁的手,很亲热地说:“岁月不饶人,再怎么保养,都跟你们二十来岁的状态不一样了。”
冬宁道:“阿姨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有盛誉和染染这么大两个孩子的样子。”
盛仙云的笑容更大了:“你的嘴甜,脾气好,盛誉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冬宁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来客房跟盛仙云独处,但已经晚了。
面对盛仙云和周骏儒,她心里的愧疚太多了,总觉得抬不起头。
“他这几年都一心扑在生意上,我们看着,根本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时间和意愿,之前我还当他是打算趁着年轻先立业,再考虑成家,现在知道了,他还是一直想着你,现在这样,算得偿所愿。”
冬宁不知道该怎么接,盛仙云又说了几句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要是盛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做错了什么,冬宁尽管告诉她,盛家是讲道理的人家,绝不会偏袒盛誉的话。
就算冬宁不知道周骏儒有没有跟盛仙云说过自己向他开口要钱的事,心里都清楚,这些当然不是盛仙云的心里话。
就因为她是个希望儿子幸福的母亲,才不得不为了盛誉,来全这些体面。
在这些细节上,冬宁会羡慕盛誉。
她这一辈子是没这种福气,体会无论如何,父母都愿意为自己瞻前顾后、粉饰太平、阖家欢乐的感情了。
不过,盛仙云的别扭和难受不会持续太久,等盛誉体验够了如他所说曾想象过的跟冬宁的夫妻场景,跟她离婚,他们就不需要再对冬宁和颜悦色了。
阶级差异巨大,他们甚至不需要再见到冬宁。
等盛仙云放冬宁离开,她在心里深深地深呼吸了一次,下意识走到厨房,站在盛誉身边,想收拾餐桌,但很快就被盛誉推开。
可能是看出冬宁的尴尬,索性支使盛染陪她下楼买两瓶牛油果酱回来。
最近频繁在巴黎与宁城之间往返,盛染没休息好,整晚都精神萎靡,冬宁说不用,但她已经没精打采地站起来,到玄关穿好了羽绒服。
等她们俩跑了趟超市回来,盛仙云和周骏儒都在门口等盛染,准备回酒店了。
冬宁从没把自己当成是这房子的主人,所以,面对这场面,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挽留的话。
盛誉的态度倒很随意,也没有留,只对周骏儒道:“明天下午再一块吃饭吧,你们倒时差,先好好休息。”
周骏儒道:“好,你妈刚还说头疼,是要好好休息。”
他拍拍盛染:“跟哥哥嫂子再见。”
“哥哥再见,嫂子再见。”
冬宁赶忙说:“叔叔阿姨再见,染染再见。路上小心。”
盛染撅了撅嘴,要挂在冬宁身上似的抱了她一下:“明天见。”
下了楼,盛染帮盛仙云抱着她那个死沉的鳄鱼皮包,深深觉得自己毫无人权,就像个随身挂件,被她爹妈无情地拖来拖去。
本来,她的冬季假期刚刚结束,这段时间需要去学校的。
但盛仙云大概觉得只有自己和周骏儒过来的话,一则跟盛誉说不上话,二来,最重要的是,没人活跃气氛。
所以,根本不容拒绝,盛染回国没几天,又来了巴黎。
回酒店的路上,她还在嘟囔:“在家里说得那么不愿意,我还当你真要来砸场子呢,实在害怕出事,才跟过来的。结果呢,见了面不还是客客气气的,我都不懂,为什么非要来一趟。”
盛仙云恨铁不成钢道:“这么自私跟谁学的?你哥天天被你剥削多少,再说,以后你结了婚,万一受了人家的气,不也要我们帮你撑腰。”
盛染匪夷所思:“……合着咱们这是来给我哥撑腰来了?”
盛仙云道:“不然呢?”
“没事。”盛染道,“就是没见过这样撑腰的,您对嫂子多热情啊,比对我和蔼多了,我一个月加起来,都没见你那么多笑容。”
盛仙云嫌她不开窍,干脆不跟她说了。
盛誉一声不吭地结了婚,在冬宁看来,只会有两种认知:一,就像读书时一样,他家里对他不闻不问,形成了习惯,所以才这种事都可以随便就办。二,结婚对他来说等同于儿戏,那么她也用不着认真。
想到这种可能,盛仙云就很着急。
她认为自己很关心盛誉,她也知道,盛誉绝无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冲动。
事实上,他的行事准则中,就没有过冲动这个词。
不管他是怎么跟冬宁谈的结婚,讲了什么条件,冬宁又是什么人品,看中了什么答应结婚,追溯本质,一定是盛誉想结,并且没打算离婚。
盛仙云自认还算个开明的长辈,儿子的伴侣在她面前没有能否通过考核这一说,她喜欢与否,不重要,也不作为考量的标准。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盛誉不要南辕北辙,能如愿以偿。
冬宁这个女孩子,长相是没得说,看着性格也好,几年前接触过几次以后,自认眼光还可以的盛仙云甚至觉得她的脾气是特别软,常常觉得盛誉太冷淡,太霸道,怕她受不了他的大男子主义。
可现在,说实话,对冬宁的了解彻底,她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了。
因为冬宁踩着盛誉的自尊跟周骏儒拿的三十万,因为冬宁一而再再而三地铁了心跟盛誉分手。
因为冬宁明显喜欢盛誉没那么多。
光是最后一条,就足以叫作为母亲的盛仙云五内如焚。
可还是那句话,他们做不了盛誉感情的主,不想把儿子推远,就只能率先敞开怀抱,接受他选择的人。
所以,新婚小夫妻的第一个年,盛誉和冬宁回不去,她作为长辈,也一定要拿出一个态度。
团团圆圆,才叫一家人。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上的体面是一定要有的,只有她试着去把冬宁当成一家人看待,冬宁才有可能以盛誉的“家人”的自觉去对待他。
——她也太瘦了点,几年没见,漂亮还是漂亮的,就是太瘦了,怎么说也是从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曾当成过儿媳妇的女孩子,要不是盛仙云心硬,她拿着护手霜进客房的时候,看她那双看着人的时候还是软乎乎的眼睛,盛仙云就忍不住涌出眼泪来了。
“你都收好了?”冬宁在厨房转了一圈,弯腰看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烤箱,“好快啊。”
“爸擦的烤箱。”
听到盛誉说周骏儒帮忙,冬宁也想起来,周骏儒是厨房的一把好手,以前偶尔去他家,只要周骏儒在,就基本都是他做:“叔叔做饭也很好吃。”
“哪道菜好吃?”
冬宁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具体的菜名,只记得他做天妇罗各种食材,锅里还能冒火,厨房一亮一亮的,特别厉害。
“都挺好吃的。”
“是么。”
冬宁点头:“是啊。”
家里已经没多少聚餐的痕迹,用不着冬宁收拾,她白天还在学校忙了一天,虽然盛仙云和周骏儒基本没跟她说什么敏感的话题,但晚饭全程还是免不了紧张,她这会儿才觉出来累。
因为洗过了澡,就回卧室刷了个牙,重新洗了把脸,换上睡衣,大字型趴在床上。
今天晚上,她打算跟盛誉分房睡,好好休息一晚上。
实验室是个小妖精,已经榨干了她,她实在没多少多余的精力,来应对体力过剩的盛誉。
过了几分钟,冬宁的侧脸贴在床上,人已经快睡着了,房门被敲了敲。
“什么事?”
“睡了?”
冬宁“唔”了声,揉了揉眼睛,把脸埋进被子里:“差一点。”
她的声音本来就低,还被被子里的羽绒吸掉大半,盛誉只听到她咕哝,直接推门进来。
冬宁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下陷,往旁边让了让,被盛誉用手挡在后背,表情像要训小孩一样,但语气很轻:“当心摔。”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微湿,碎发垂在额前,身上带着淡淡的潮意,嘴唇上也有水汽,靠近用手来挡冬宁时,冬宁闻到他身上暖热的淡香。
“……”冬宁莫名其妙有些结巴,“我今晚睡这边……”
盛誉看向她,声音还是很轻:“为什么?”
“我,”冬宁的手指下意识捏着自己的睡裙,“我很累,想好好睡觉。”
“之前不还说,我房间挺好睡?”
他的房间是好睡,他不好睡。
盛誉附身,单手箍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抱了抱,撑在她上方,两个人视线平齐。
“也可以,我们换个房间,睡你这儿。”
“……”冬宁知道他是故意的,翻了个身,侧对着他,“你睡你房间,我睡我房间。”
“那不行。”
“为什么?搬进来之前,你亲口说的,这是我的房间。”
“夫妻不分你我,说什么你的我的,给爸妈听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冬宁的自我认知非常准确,心里很清楚,他爸妈大概只会觉得她欺负他。
盛誉任由她背对着自己,没上手去掰她,自己靠过去,从背后把她搂住,贴着她耳朵,低声说:“妈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