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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晏城扭头看他,蹙了下眉,摇了摇头。

回头,脚下生风,疾步离去。

比起即将初为人父该有的喜悦。

晏城的眉宇间透露出的更多的则是心急如焚。

特别是在听完陈锦琳颠三倒四的实况叙述后,他更是把“担忧害怕紧张”等错综复杂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

陈锦瑶怀孕期间,他也是看了很多有关这方面的书,知道了“头胎不易”等,再加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由晏母认认真真对他危言耸听,“你别看现在医学发达,这女人生孩子啊,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

听到这话那一瞬间,他的反骨让他觉得他爸禽兽不如。

漫天的繁星在不声不响地闪烁着,帝都又陷入了与星光争辉的夜晚,凉风徐徐,一点也没吹散晏城心下的烦躁。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动作随意地很,解开束缚,这也才将郁结在胸的那口气给释放出来,“锦琳,爸妈还有我爸妈那边就麻烦你帮忙通知一下。”

陈锦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通电话,点头如蒜连声应好。

不等她“好”完,晏城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还有,记得把舌头给捋直了,别再把话说错了。”

“………”

**********

按照常规,应该是开五指才给推进产房的。

不过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之前晏家和陈家也嘱托过,所以才会有提前进产房的一幕。

产房分两层,内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产房,而外部则是开五指前忍受抽痛、阵痛时的地方。

所以推进去也并不是就准备生了。

考虑到产妇在生育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体力透支的情况,护士一直陪着陈锦瑶,在陈锦瑶稳定下来后再做些产前准备活动,过了会儿,又让陈锦瑶再吃些东西。

陈锦瑶嘴里含着参片,额间的细汗就像春笋一般冒出来。

疼痛感都是被自己吓的。

等反应过来,陈锦瑶只觉得自己臊地慌。

逐渐恢复成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有规律的阵痛就足够让她节节败退。

陈锦瑶平时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任何事都能处变不惊,可就是怕痛,几乎是一点痛都受不了。

………

因为路上堵车。

再加上陈锦瑶自身的反应很快。

等晏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的羊水已经破了,五指也全开,她被推进内部产房,想撕心裂肺地喊痛却被产科医生用简简单单的一句“忍着声保存体力”给劝住了。

“………”当妈妈可真不容易!

陈锦琳就在门口守着,嘴里碎碎念,时不时地还咬一下唇,紧张到来回踱步。

晏母和陈母是前后脚到的,都带了鸡汤。

虽然关心在产房受难的陈锦瑶,但俩亲家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这并不妨碍她们说大孙子大孙女。

父辈母辈们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静谧的长走廊里。

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喘息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晏城跑地汗如雨下,一双艳丽的桃花眼少了轻浮,多了郑重,他先是往产房看了两眼,弯腰抵在膝盖上的拳头并未松开,小喘了几下,才将视线转移到陈锦琳身上:“你……你姐她现在怎么样?”

陈锦琳实诚地摇了摇头,先前被吓着的苍白的脸颊现在才回了血色,“不清楚。”

两两对望,静默了片刻。

陈锦琳才想起来,“姐夫,好像可以陪产。”

“刚刚护士有问过我。”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抬起手抓了抓后颈,“我怕进去陪过目睹过后,以后就恐生了,所以,宁愿让自己不知者无畏。”

“姐夫,你要不要进去,要的话等会儿问问护士。”

闻言,晏城沉默了下来。

后知后觉的,到现在,脑子才一片空白。

他眼里虚着浮光,好半晌,才沉沉地应了句“行吧”。

时间过去越久,等在外面的晏城就越焦躁不安。

产房内。

护士告诉陈锦瑶,说是她丈夫已经到了。

“要不要让他进来陪你?”护士见惯了会在产房内发生的事情,私以为能在妻子生产时时刻陪在身边甚至是直接进产房握紧妻子的手的丈夫,才是幸福婚姻的在日常细节中的一个体现,这样的夫妻才是有爱的。

话音未落,另一位才出去就又进来的护士传话,就像是为了和前一位打配合似的,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艳羡:“陈女士,你的丈夫要求进来陪你。”

陈锦瑶缓过一阵极致的痛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全身上下都湿了,碎发贴在脸上,汗水直接穿过蓝白条纹病服,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脸上除了苍白一点其他的颜色都没有,贝齿紧咬着唇,两手搅着一旁的固定布条,以便再发力时能借此用上全身的力气,过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看向那两位护士。

“不要让他进来。”陈锦瑶轻声说。

有气无力的,却也十分坚决。

两个护士微微一怔,随即面面相觑对看一眼。

都清晰无比地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解。

陈锦瑶虚弱地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他进来了,我会哭。”她这样说。

我会觉得因为有了能够依赖的对象。

就可以卸下满身的坚强,

述说自己因为疼痛而不断衍生出来的委屈。

最终,可能连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的力气都不想用了,然后就想着矫情地拉着他的衣角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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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

帝都夜生活刚刚在最嗨阶段。

晏城守着产房的门,抓耳挠腮翘首以盼。

漫长的等待消耗了他所有的耐心,他现在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

陈锦瑶说,他进去了她会哭。

他还想说,她不让他进去,他才要哭。

晏城红了眼,眼眶内酸酸涩涩的。

除了干着急,他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二十三点三十九分四十二秒。

产房内传出一声嘹亮的独属于新生儿的啼哭声。

“哇”地一声清脆极了。

晏母笑眯眯地说:“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小子。”

晏城无暇顾及这些,只盼着快点见到陈锦瑶。

护士眉眼弯弯,带着笑出来,给陈锦瑶的家人报喜,说话时却是对着晏城:“恭喜啊,是个男孩儿,七斤二两,健康有劲地很。”

顿了顿,因为看出晏城眼里的急切,又带了几丝安抚的口吻道:“放心,母子平安。”

晏城明显松了口气。

一晚上脑子里绷紧的弦在这时候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礼貌地道了谢,踌躇犹豫了两秒,才‘怯生生’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护士微笑,也礼貌地婉拒了他:“还是等等吧,待会儿就出来转去病房了。”

晏城抿了抿唇,呆愣愣的“噢”了一声。

傻啦吧唧的。

一点没有他往常的风范。

直到晏母走过来,照着他的后脑勺一巴掌盖过去,“以后就是做爸爸的人了,稳重点。”

“………”

一点都不真实。

就像脚踩着云朵上,飘飘然的。

好半晌,初为人父的喜悦才缓慢地爬上心头。

初生的婴儿其实并不好看,皱巴巴的。

眼睛都还不会睁,只会躺着握着小拳头吧唧吧唧小嘴巴。

他就躺在育婴箱内,箱外挂有“母亲:陈锦瑶”的卡片,周围围着晏陈两家人,差点围成个水泄不通,眼睛都亮晶晶的,一点都不诚恳地在那里闭眼吹什么“可爱”、“长大后肯定是个帅小伙”之类的。

这样一只脆弱的小团子,能看出哪种俊俏来。

偏偏大家还一锤定音:“迟迟的爸妈长得好,迟迟也不会差的,只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

好不容易,他们欣赏完了。

陈锦瑶心里惦记着,就催着晏城去看看儿子。

晏城无法,只喂她喝完了粥才肯起身去看。

看完第一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几秒后,冷静客观地评价:“好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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