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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北知道自己不说清楚的话,这钱可能真要不出来了,“我想给我姥我姐我小姨还有屿轩哥、夏老师买礼物,快过年了么。”

墨向阳有点吃醋:“想得还挺全乎,怎么就把你爸你妈给漏了啊?”

墨北翻个白眼,“剩下那几百块不都给你了吗?”

墨向阳还是酸酸的:“那能一样么,钱是钱,礼物是礼物。”

墨北:“那你把钱全给我。”

墨向阳:“做梦。”

墨北炸毛了:“小金库你还想不想要了!”

墨向阳:“臭小子敢威胁你老子!三百块,再多没有了啊。”

墨北又叮嘱:“别跟我妈说啊,要不钱一分也到不了咱俩兜里。”

墨向阳犹豫:“你防你妈怎么跟防贼似的,儿子,这不好吧。再说你发表文章这是好事,跟你妈说说,也省得她老嫌我惯着你。”

墨北说:“还是别说了,我怕她知道以后再搬几本百科全书回来叫我背。反正稿费给你了,你是想给她买衣服,还是直接把钱给她花,都行。”

墨向阳琢磨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这钱爸给你存着,不会花的。小北,爸爸觉得你、你对你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墨北没出声,墨向阳也没再追问,把墨北的帽子和围脖给掖好,蹬着自行车往家去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墨北看到孙丽华跟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在说什么,那男的把一样东西往孙丽华手里塞,孙丽华推拒着。

“这是?”墨向阳跳下自行车,诧异地问。

孙丽华有点不自在地退后一步,和那男人拉开了些距离,说:“向阳,这是祁敬中老祁,在咱们医院住过院的,还是你给动的手术呢,记得不?盲肠。”

墨向阳笑着说:“哦,记得记得,小手术恢复得快。那这是?”

祁敬中客气地说:“墨大夫,我住院的时候多亏了您和孙护士长的照顾,一直想着要过来看看你们,可一直有事给耽误了。这不,我一朋友刚从上海回来,给带了块丝巾,您说我一单身汉要这干嘛啊。这不我就给孙护士长送来了,可孙护士长太客气了,说什么都不要。墨大夫您可得劝劝,我这又不是贿赂,就是想谢谢你们,以后能当朋友处处。对了,您看,还有这箱带鱼也是给你们的,还有这两瓶酒。”

祁敬中把墨向阳给忽悠晕了,最后不仅收下了礼物,还把人给请进家里一起吃饭,三言两语的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墨北真的很惊讶,这个祁敬中就是他上辈子的继父,他一直以为祁敬中和孙丽华是在墨向阳去世后由人介绍认识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早就认识了。那条丝巾他隐约也有印象,还记得上辈子过年的时候孙丽华就戴过,这块橙色的丝巾给孙丽华增添了一抹亮丽,很是夺人眼球。

祁敬中长相很硬朗,一米九的大高个,国字脸,剑眉虎目,看着是个很严肃的人。事实上,上辈子墨北也一直觉得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现在才知道原来祁敬中也能舌绽莲花,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对他信任起来。难怪上辈子祁敬中能把生意做大。

祁敬中跟墨北的关系很冷淡,在墨北出柜之前,他一直在为墨北的衣食住行读书而花钱,后来墨北跟母亲闹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身为继父,祁敬中自然而然地也就跟墨北没有任何往来了。不过,据墨北所知,祁敬中对墨洁还算不错,这或许是因为墨洁是女孩子,乖巧温柔不叛逆,又或许是因为墨洁的丈夫李维是个官二代……

虽然在挨母亲打的时候,墨北怨恨过祁敬中的冷眼旁观,但后来他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他亲妈都那样了,还能怨得着后爹不好吗?

祁敬中跟墨向阳谈得很热络,又哄逗着墨洁、墨北,反倒没怎么跟孙丽华说话。墨北心里想,欲盖弥彰啊老祁同志,你在门口跟我妈拉拉扯扯的那股劲儿呢,这会儿装疏远,晚了吧?

送走祁敬中,墨向阳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孙丽华收拾完厨房出来,说:“醉了吧?多喝点水,早点儿睡,当心明早起来头疼。”

墨向阳嗯了一声,说:“小北,给爸爸沏杯茶去。”又对孙丽华说,“媳妇儿,坐这儿,咱俩看会儿电视。”

孙丽华说:“你自个儿看吧,我还有衣服要洗呢。”

墨向阳拉她坐下,借着醉意撒娇:“衣服明天再洗也一样。媳妇儿,媳妇儿你真好看。”

孙丽华脸一红,忙瞪了端茶过来的墨北一眼:“都几点了还不去睡觉。”

墨北无辜中箭,只好去洗手间洗漱,特意把门留着缝偷听。

墨向阳搂着孙丽华腻歪了几句,突然说:“那个老祁不是头一回找你了吧?”

孙丽华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墨向阳叹了口气:“我媳妇儿漂亮,好多人惦记,我知道。”

孙丽华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墨向阳你什么意思?”

墨向阳的声音还是低低地很温柔:“媳妇儿,你知道么,能娶你当媳妇儿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你和小洁、小北,就是我最大的幸福。那个老祁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一眼就知道了。可他们再怎么惦记也没用,你是我媳妇儿,是我孩子的妈,我们家的一号领导。”

孙丽华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别瞎想,我不是那种人。”

墨向阳吻了吻她的脸颊:“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挺骄傲的,我媳妇儿这么漂亮,对我还这么好。”

孙丽华说:“其实原本我也没打算收他的东西,可他在你面前那么一说,我要是不收,就好像有什么似的。你要是不高兴,明天我把东西给他退回去。这么白要人家东西是不好。”

墨向阳说:“不用,就当普通朋友处着呗,等过年的时候咱也给他送礼,没几天了。咱们自己坦坦荡荡的就行,甭管别人怎么想,你也用不着担心我往歪了想,我心胸开阔着呢。”

孙丽华呸了一声,带着笑意。

墨向阳又说:“我看那丝巾也挺漂亮的,回头我给你买件羊毛衫搭配着穿,医院那些女医生、护士肯定得羡慕。等休息的时候,我陪你去把这头发也烫烫。”

孙丽华娇嗔:“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才不折腾这些呢,这样就挺好。”

墨向阳说:“我媳妇儿年轻着呢,十八岁的小姑娘。”

洗手间里,墨北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默默地给老爸竖了个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墨爸爸很会哄老婆的o(n_n)o稿费这个问题呢,貌似那时候平均千字十块钱左右吧,不过当时的物价水平也低,相比较而言当时的稿费就不算低了。

而且墨北家的经济条件是不错的,父母是双职工都在医院上班,家里还有电视洗衣机。就是上辈子亲爹去世了,后爹也是个有钱的,可以说墨北的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从来都用不着在钱的方面发愁。只不过墨北后来跟母亲断绝关系,家里也不再给他提供经济支持,虽然有姐姐和小姨帮忙,可他身为一个男人也不能只等着姐姐和小姨来养活他,而且他在国外的生活费、学费都不低,他又有病需要治疗需要吃药,这笔钱也不少,所以他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但是童年、少年时期比较优越的生活还是对他有很大影响,在金钱方面他再在意也不会是那种特别小气的。对于墨北来说,钱当然是赚得越多越好,但是为了赚钱而经营商业帝国什么的,就有点夸张了,他多的只是见识,当然人也聪明,可做一个公司所需的不仅仅是这些,他也没法重生一回就变成李嘉诚。所以,赚钱的事就慢慢来吧,金手指会开,但不会太夸张。

☆、春节

邻近春节的时候,龚小楠和冯望南回来了,两个人都瘦了不少,但精神很好。冯望南还学会了用广东话骂人,看着别人不明所以的样子,他就捂着肚子大笑。

后来还是墨北把他这毛病给板正过来了:“你骂别人,可人家听不懂,那你不是白骂了吗?你想说就是要让人听不懂,你好自己暗爽?这跟恨一个人却不敢当面翻脸,只能躲在家里打小人的怂包有什么区别?”

冯望南说:“掉牙也没耽误你刻薄,破孩子,亏我还惦记你,给你又是买衣服又是买吃的。”

墨北很嫌弃地拨拉一下堆了面前那些进口小食品和广东特产,说:“这些东西拿去哄我姐还成,送礼都不用心思,不能留心一下别人的喜好吗?”

冯望南掐着他脖子摇晃:“老子给你花钱你还不稀罕,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墨北配合地吐出舌头翻白眼。一年多没见冯望南和龚小楠他也挺想的,想的结果就是忍不住要毒舌一下。

冯望南也舍不得用劲儿,晃了两下就把墨北放开了:“来,咬一口。”

龚小楠:“您老能舍得把自个儿的胳臂放他嘴边么?”

墨北也纳闷地看着冯望南,冯望南还在怂恿他:“咬一口,用点儿劲,我看看缺牙的牙印是什么样。”

墨北:“……”

正巧姥姥端了盆冻梨进来,忙说:“小北,可不能咬人,听着没有。”

墨北好冤枉。

因为龚小柏经常来孙家玩,姥姥知道了龚家哥俩儿没爹没妈,于是母性大发,对他们好得不得了,有时候连孙五岳都要吃龚小柏的醋。龚小楠也乐于为哥哥挣面子,所以昨天才下的火车,今天就拎着大包小包地过来串门儿了。

姥姥把冻梨放在桌上,看着堆了一沙发的礼物直叹气:“你说说你这孩子,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回来,真是乱花钱。你们在外头又不容易,挣了钱还不知道攒着,以后有要用钱的地方可怎么整。”

龚小楠笑道:“我跟汪汪不是弄了个车队么,帮人家送货,有些就是厂家给的,没花钱。”

姥姥白了他一眼:“你就蒙我吧,当大娘没出过远门就没见识呢。南方人都精着呢,还能白给你好处?还有这衣服,挂百货里能卖个两三百块,哪个厂家能这么大方啊?”

冯望南说:“大娘,那衣服是给小北妈妈买的,按丽萍姐说的尺寸,您看看咱大姐能不能相中?”

姥姥一边嗔怪着不在家的孙丽萍,一边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件藏蓝色收腰小西装外套,说:“大娘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眼光,小北,你说呢?”

墨北说:“挺漂亮的,配我妈那条橙色丝巾正好。”这衣服的设计和面料可不止姥姥说的两三百块,看来龚小柏为了讨好未来的大姨子没少下功夫。

龚小楠说:“小北说好那就是真好。”说着帮姥姥把沙发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这里边连给墨向阳的礼物都准备了,可见龚家哥俩儿花的心思。

姥姥看了一下墙边的木壳子大座钟:“五岳也该下班了,小柏跟丽萍也快回来了,我先去做饭。”

龚小楠忙说:“我帮您。”

姥姥笑道:“你一大小伙子哪进过厨房啊,坐着吧。”

冯望南也笑:“您别说,楠哥下厨还真有两手,大娘您别心疼他,今晚上的饭都让他做,他会着呢。”

龚小楠也说:“我跟我哥都会做饭,别的不敢说,肯定比萍姐做得好吃。”

姥姥说:“那丫头炒个鸡蛋都能糊锅,可不敢指望她。”

龚小楠说:“两口子里有一个会做的就行呗。再说我哥还有饭店呢,等以后他俩不想自己做了,就上店里吃去,省事。”说着陪姥姥进厨房去了。

墨北冲冯望南做个鬼脸:“两口子里有一个会做的就行呗。楠哥下厨有两手。”

冯望南脸一下就红了,又想掐墨北脖子,墨北嘻笑一声跳下沙发跑了,两个人在屋里围追堵截地闹腾了半天,都出了一身汗。冯望南把毛衣脱了,露出里边的粉白色衬衫,又解开两个扣子,袖子也挽到了肘部。

墨北看见他右臂上一条伤疤沿着前臂一直没入衣袖里去,那伤疤刚掉了痂,看着肉粉色得倒是很新鲜,缝针的痕迹让它看起来像条扭曲的大蜈蚣。

这疤,他走的时候可没有。

冯望南捏捏墨北的鼻子:“看什么看,告诉你,这是男人的勋章。”

墨北皱眉:“怎么弄的?”

冯望南眼睛都不眨一下:“磕桌子边磕的,玻璃桌子。”

墨北白了他一眼:“桌子边能磕出西瓜刀的疤来,真有才。”

冯望南唉哟一声,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柏哥跟你说的?不能啊。”他一做出夸张吃惊的表情,俊秀的眉眼就生动得不得了,过了年才周岁十八的少年,不知道已经是在生死边缘打过几个滚了。

墨北说:“我爸可是大夫,拿手术刀的。”

冯望南想了想,把衣袖放了下来:“嗯,可不能孙大娘看见了跟你爸妈学,你妈本来就看不上柏哥,再把他跟萍姐搅黄了,我就成罪人了。”

墨北说:“弄个小车队帮人运运货,嗯?”

冯望南笑:“小破孩什么都打听,弄车队就不能跟人打架啦?抢生意抢地盘,到哪儿不是这么回事。”

墨北问:“那你们现在有几辆车啊?”

冯望南说:“咱自家买的二手卡车,有六辆,还有四辆是司机带车进来的。楠哥跟柏哥商量了,这几个月挣的钱再投里边,柏哥再给拿点钱,等年后回去,再买六辆。哎你不懂,就我跟你楠哥这发展速度,这、这就叫深圳速度,火箭似的,嗖嗖嗖。”

墨北又跟冯望南说了一会儿话,把他们在深圳的事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就开始坐在沙发一角冥思苦想。

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像深圳这样的经济特区是有着大量的机会的,不然墨北当初也不会劝龚小柏去深圳。但是原始资本的积累需要过程,需要机遇,需要胆量,需要头脑,短短几个月龚小楠和冯望南这两个半大孩子就能在深圳建立起车队,这中间吃的苦恐怕比他俩过去十七年都要多。冯望南说为了拉关系,龚小楠跟厂家负责人喝酒,硬是把自己给喝住院了一回,半夜三更的胃出血,把冯望南吓得直哭,差点就没撑住要给龚小柏打电话,还是被龚小楠黑着脸给拦住了。

冯望南心疼龚小楠,龚小楠自己能在装孙子和充大爷两个角色之间自如转换,不管是给人赔笑脸还是抡刀子吓人都全无心理障碍,可他看着就是难受,相比之下自己受那点儿伤都跟挠痒痒似的。跟墨北说的时候,冯望南的眼圈又红了一回。

墨北想帮帮他们,但是一没钱二没人,虽说有些见识和主意,可也拿不准用出来会不会水土不服。一这琢磨就入了神,直到孙丽萍等人回来了,屋里闹哄哄的他才回过神来。

孙五岳从厨房偷了只鸡翅膀出来,塞到墨北嘴里:“尝尝,好吃不?”

孙丽萍说:“再好吃也不是你做的,显摆什么呀。”

孙五岳说:“鸡是我买的。”

孙丽萍说:“翅膀又没长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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