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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和霍戎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艾伦母亲是拉丁美人。棕发灰眼的艾伦在看见霍戎拉着一个陌生人过来了,也不跑,他嘴里吹着泡泡,风筝在风里飘荡着。
等到两人真的走近了,艾伦睁着他灰色的大眼睛看了赵远阳一眼,接着转身就跑。
赵远阳觉得他漂亮,像小女孩,漂亮得不像话了,他由衷地感叹:“你弟弟真可爱。”
穿了一双负重的鞋,那十岁的孩子却跑得并不缓慢,一会儿就拉着风筝不见人影了。
专门用来停机的草坪被风吹得像一块上好的葱绿色地毯,霍戎说:“他是这个家里最不可爱的人了。”
他顿了顿,还是专门提醒道:“阳阳,虽然我带你来,但也不用非得跟他们打交道的,我们参加完婚礼,就回去。”
在霍戎的认知里,赵远阳不会喜欢和他家人这样的人接触的。
赵远阳通常情况下,还是很听他的话的:“你爸爸不是生病了吗?我用不用去看他?”
“他老眼昏花……不认识人的,不过你想去,我们就去看看他。”
赵远阳噢了声,拐弯抹角道:“那我听你的话,我不跟你家人打交道了,我特别无聊怎么办?”
“那你想玩什么?”霍戎看着他。
赵远阳眼睛一亮,说:“我在外公那里见过坦克模型,但是没开过。”
第119章
霍戎一笑:“你想开这个?家里就有, 是我小时候的玩具。”
赵远阳恬不知耻道:“我也想要这么个玩具!”
“没法给你带回去,这东西出口不了, 太大了。小的还行。”霍戎解释。
霍戎这么说,就好像有盆冷水浇下来,赵远阳不禁有些失望。
“坦克不好玩,”霍戎忍不住安慰道,“里面空气很不好, 闷热, 有股汽油味, 里头四面八方都是操纵台, 连个休息的软垫也没有。”
跟着霍戎进入他家,赵远阳一个人也没看到,就好像这里根本就没住人一样。
但进去后,赵远阳又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似乎这里面到处都是人, 到处都有眼睛, 在盯着自己,让他感觉到极度不舒服。
这种感觉, 到了霍戎房间的时候, 就突然松了——他不属于敏感的人,但今天却感觉明显。
赵远阳参观霍戎的房间,忍不住给他说:“我刚刚上来的时候,感觉有很多人在看着我。”
霍戎神情一滞:“休息会儿就好了。”他顺手把窗帘给拉上了,“这里曾经住过好几代人, 你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墙上的画像?”
在沿途到房间的路上,墙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画像,有些新有些旧,半身像姿态庄严。
赵远阳很快就接受了他这个说法,窗帘拉上后,他感觉到了轻松,环顾一眼霍戎的房间:“你这里怎么这么空?”
房间里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但就是给人一种空的感觉,霍戎解释道:“我很少回来住,十年间,可能就回来住了三次,每次最多就呆一个月。”他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带赵远阳过来了。
他不应该把赵远阳带出来,让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下的,但他回来,一是参加婚礼,二是有要事,他得处理突发状况。
这突发状况,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他不可能把赵远阳独自留下。为了赵远阳的安全着想,这座被安全局牢牢监控起来的房子,无疑是最固若金汤的地方。
在这个固若金汤的地方,只有他能出入,别人没法进来,也没法离开。
婚礼在三天后,在此前,霍戎先带赵远阳去开了他的“玩具”坦克,里头果然很闷热,密不透风。
赵远阳不会操控,霍戎就教他。接着,坦克在他的操控下启动,履带缓缓动了起来,赵远阳在里面没有太大的感觉,钻出去才发现真的在动啊。
他高兴坏了,觉得小时候的梦想实现了,握着操控杆对霍戎说到:“我还在外公那里看过战斗机模型!我想开那个!!”
男孩子,对机械的魅力是抵抗不住的,哪怕是赵远阳这样的,他也难免会有英雄梦。以前想着开坦克开战斗机,后来就想要个钢铁侠的机甲,能带着他上天。
但他通常就是想想,做白日梦的时候想一下,根本不好意思给别人说。不仅不好意思,要是有哪个人到他面前来说自己想要个艾德曼合金的盔甲,他还会狠狠嘲笑对方一番的。
霍戎听到赵远阳得寸进尺的要求,不由道:“战斗机……那个太容易出意外了。如果你想去试试,下次带你去,但是你不能做驾驶员。”
赵远阳早知结果如此,叹气:“要是有机会去坐航母,就好了。”
睡觉的时候,赵远阳听见楼上像是跳舞的声音,还有铁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地板在晃动。他有时差要调整,和别人的作息稍有不同。忍着忍着,那声音消失了,赵远阳便睡着了。
醒来时,霍戎不见踪影,他给赵远阳留下一部手机和一张便签,便签上写着:“饿了就告诉门外的人,有事给我打电话,如果可以,尽量就在这三间房间内活动。”
“搞什么嘛……”赵远阳把便签丢掉,接着捡起来,放回原位。
他摆弄了会儿手机,里面存着一个电话,没有游戏。随后,赵远阳打开门,要了晚饭。
他没有指定说一定要吃什么什么,结果晚饭端上来,仍是他喜欢吃的东西,有几道湘菜和川菜,居然还有鸭血粉丝汤!赵远阳大为感动,但分量太多,他吃不完,就剩下了。
赵远阳以为霍戎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以为他可能就是去参加个宴会什么的……在上辈子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已经和霍戎分开了。他在九月的时候刚刚过来读书,他的学校在格林威治,刚开学的时候,一周三节课,赵远阳每天都在玩。
结果十月的时候,威斯敏斯特教堂附近的一栋民居突然爆炸了,报纸上说,房子里甚至有两个国家重要政治人物。
赵远阳能记住,是因为有个同学那晚上在那边玩,就在附近,听到爆炸声立刻冲出来,还拿手机摄影。
回来后,他大肆跟赵远阳以及别的同学说起这件事,语气夸张:“真的,我亲眼看到它爆炸的!“轰——”一声!然后抬出来了好多具烧焦的尸体,起码得有十个吧?我还在现场看到了清场的人,把警察和消防员都赶走了,也把围观人群赶走了,搞得像里面正在开黑帮会议一样……”
包括后来的新闻报纸报道,都显示这出市区内的爆炸案并不简单,至少涉及多个国家的“重要人物”。
但那对赵远阳来说是很遥远的事,而且爆炸案什么的,他并不感兴趣,看过就忘。
赵远阳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件事来——具体是多久发生的?他记不清楚,总之只知道是他刚刚出国读书不久的事情,他和霍戎那时候,已经失去了联系。
深夜了,赵远阳没有睡意。
他时差倒不过来了。
满脑子都是霍戎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他打了会儿游戏,握着手机不知该不该打电话。过了许久,赵远阳躺在床上,试探性地给霍戎发了条短信。
手机挺古董的,上面没有中文输入法,赵远阳随手打了个hello,加了个微笑的颜文字表情。
过了会儿,霍戎给他回复短信,说自己被急事绊住了,短时间回不来了。
赵远阳皱眉,手指飞快打了一句脏话出来,删掉,接着不客气地问了他时间:“短时间是多久?”
他发完消息,把手机丢开,躺进被窝里,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下午他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霍戎也钻进来浅眠了会儿,所以这张床对赵远阳而言,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而且还挺舒服的。
“短信又来了,他问你:短时间是多久?”戴着口罩的金发男人看了眼手机,接着放下,重新戴上他的手套,拿起手术钳和镊子,给躺着不能动弹的霍戎做手术。
霍戎没打麻药,因为打麻药对他没好处,所以他一向都是拒绝麻药的。他头上冒着冷汗,因为疼痛而说不出话。
手术刀划开他伤口四周的皮肉,霍戎咬牙忍着,面孔上有一些痛色,嘴里叫了句赵远阳的名字,汗水从额间淌落。金发男人很快把他胸口处的子弹取出来,用镊子夹着,眯着眼凑近看了眼:“嗯……m82a1。”
他把子弹装进旁边的取证袋里,看着霍戎,蓝色眼睛里露出一点冷淡的同情来:“你命很大啊。”
霍戎重重喘气,嘴唇发白地笑了下。他伸手,从托盘上拿着缝合工具,低头自己动手缝合起来,嘴里冷静道:“帮我回复下短信。”
他声音听着比平时虚弱,要是赵远阳听了,肯定会意识到问题——虽然赵远阳是个不怎么敏锐的人。
赵远阳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他没什么睡意,手机又亮了一次,赵远阳连忙打开一看,还是短信,没有电话。
霍戎给他发消息道:“阳阳,哥短时间没法回来了,可能在你的假期期间,都没法回来了。如果你不想参加婚礼,也不要从房子里离开,至少等到七天假期过后,再回国。”
这几条简略而饱含深意的话,却让赵远阳突然有些不安了起来。
停立刻回复:“你在哪?怎么了?”
他忍不住咬手指。
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但并不常在他身上出现,只有在非常不安的时候,他才会出现这种的小动作。
他眉头深皱,看着屏幕顶端显示的两点,以及屏幕上的那唯一的一个电话号码发呆。屏幕悄悄暗下去,赵远阳也不知怎么想的,打开电脑,用搜索引擎搜索几个字眼:威斯敏斯特、爆炸案。
搜索引擎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近期的爆炸案件,只有好几年前的,而且还是什么厨房失火导致的爆炸,和什么政治阴谋搭不上边。
赵远阳呼出口气。
他关了电脑,觉得自己是神经太敏感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嘛!那么严重的爆炸案,要是戎哥就在里头,那多半抢救不回来了。
结果现在,还能跟他发短信,所以肯定跟霍戎没关系。
赵远阳猜他是有事,在一个没法通话的环境,可能在谈什么大生意呢,所以没有贸然给他打电话。
他咬着手指,躺下后,低头继续给他发短信:“我睡不着,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我想听你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坦克没戏了……还是等戎哥回家再开小火车吧!
第120章
霍戎完成了伤口缝合, 丢开带血的纱布,低头缠着绷带。旁边金发的医生里昂一边给他念短信内容:“我睡不着,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我想听你的声音。”
他抬头看一眼霍戎,手摁在拨号键上。
霍戎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声音疲累而干涩地道:“帮我倒杯水吧,谢谢。”
他从简易手术台上下来, 动作很缓慢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此刻的他,就像一匹永远在奔跑的马, 他感受不到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也根本不知道累了就该慢下来,现在突然受伤了, 才露出疲态来。
霍戎低头看着短信, 里昂把水给他, 他喝了一口润嗓, 问道:“我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有不同。不过讲话的时候手机拿远一点, 制造一点噪音,说信号不好,就能掩盖这个问题。”
霍戎不想让赵远阳担心,又怕他听出问题来,但是这个电话要是不打过去,就赵远阳那停歇不下来的性格,肯定会出现问题。
他咕咚一口把水全灌下去,喉结攒动,汗水往下滴, 他背靠沙发,摁下拨号键。
赵远阳终于等到他的电话了,在电话铃还没响的时候,他就立刻按下了接听。
但戎哥那边像是信号不好,滋滋作响,霍戎的声音听起来忽近忽远,对赵远阳说:“阳阳,能听见吗?这附近有信号屏蔽的装置,信号不稳。”
赵远阳对他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心里的不安也被驱散了:“能听见,哥……你……没事吧?”
他听见霍戎在笑,语气稀松平常:“怎么会有事,但的确有要紧事要办,我等下就要上飞机,去开普敦,大约走半个月吧。”
“……噢。”赵远阳沉默了。
霍戎语气像平时那样,混杂着噪音:“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出去乱跑,外面很危险,最好不要离开房子。”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你要听话,再无聊也不能乱跑。”
听着他语气突然变得和平常不同起来,赵远阳也不得不提起重视:“那……好,好,我听你话,不乱跑。”
他顿了顿:“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还有还有,婚礼你不来,我一个人去参加吗?我不认识你家人……”
“那就不用去,如果有人来敲门,邀请你去,就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