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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两个人就进了套房。
“妙妙呢?”苏盼今天都没什么时间看孩子,她包里还有礼物没送出去呢。
“刚睡着了。”
小娟一脸庆幸道:“这孩子自打上小学以来就没好好睡个午觉,是天天折腾我俩,今天难得能睡着会儿,也算是心疼我们两口子,让咱都能消停会儿,坐下来好说会话。”
妙妙是瘦猴儿和小娟的独生女,过完年就正满十周岁了,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
小娟怀孕和生孩子时都没少受罪,瘦猴儿当时在产房门口哭得死去活来,还没等小娟跟孩子出院就先给自己结扎,生怕再让小娟受这种罪。
提起这个,在场的几个人就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件忘事——
“我记得当年医院妇联还给你发锦旗来着,说是要把你的行为当做计划生育政策的宣传典型,让来医院的男同志们都学习你的优秀绝育行为……”
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王红星说起话来也早没了昔日腼腆害羞的样子,十分干脆利落地赶在瘦猴儿阻止前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了出来,还不忘问瘦猴儿:“我记得那医院墙上到现在还留着侯哥你的丰功伟绩呢,可惜的就是在你强烈要求下没能把你的照片贴出来。”
瘦猴儿:“……”
我不是侯哥,我是八戒。
戒烟戒酒戒王红星说话的戒。
……
一通调侃之下,几个人也该进入正题了。
家里孩子大了,小娟打算重返职场。
当年在苏盼的帮助下,郑小娟和王红星合伙开了小卖部,到现在这学校里的小卖部也还是她们俩的买卖,只是后来她忙着在家看娃,王红星一心奔着多读书多长见识,这买卖也就一直是小打小闹。
如今,郑小娟孩子大了,王红星书也读到博士没得可再往上读了,俩人就想着把当年支起来的摊子好好地扩大一番,总不能在他们这几个人组成的队伍里落后太多。
俩人一番合计,打算开超市。
要说这国外的超级市场和她们俩的小卖部其实也没啥区别,就是规模大点、卖的东西多点以及管理更规范点。
郑小娟:“我们俩是打算先把京市大学里的小卖部升级一下,红星已经跟学校说好了,那两间房也被我们买下来了,现在的计划是等放寒假的时候给这两间房装修扩建好,先搞个校园小超市练手。”
虽说俩人都觉得经营超市和小卖部没啥区别,但她们到底不是专业人士,就打算先在已有的基础上升级,投资少点也免得眼高手低,就算是玩不转赔钱了,这小打小闹也不会赔太多。
在郑小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王红星也跟着发言:“小娟姐先在国内拿这个练手,我则是出国去学习国外超市的经营模式。我们打算试个半年,半年后我回国,到那时候,就是我们姐俩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这姐俩当年也算小有成绩,可架不住被学业、被家庭牵绊,如今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是彻底排倒数,两姐妹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憋着气,打算要厚积薄发,坚决不做集体中的吊车尾,成就一番属于她们的事业。
苏盼对此表示赞同,并决定大力支持:“盼盼食品厂旗下的所有产品,我可以做主给你们成本价,只要是你们俩名下的超市,就无需经销商,直接由库房发货送上门那种。”
说着,她又问:“对了,你们想好超市要叫什么名字了吗?”
郑小娟和王红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说,支吾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说道:“想好了,就是怕你们觉得不好听……我们俩想了好几个,打算给超市起名叫‘八方客’超市,你们觉得咋样?”
“好听啊!”苏盼十分捧场,给出了自己对这个名字的见解,“八方来客,说明咱们这个超市未来一定能开遍全国,真正做到迎八方来客!”
沈惊蛰也觉得这名字不错,不像是当下国内过于追捧国外而起出来的说洋不洋的古怪名字,这个就很本土化,大气好听还十分接地气儿。
两个人见自己绞尽脑汁想了小半个月的名字,得到了向来信任的沈哥和盼盼姐的肯定,心里头都止不住高兴,哪怕如今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早没了刚认识时的拘束与腼腆,可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郑小娟和王红星俩人在苏盼面前就总忍不住想撒撒娇,让对方夸自己几句。
这可算得到了对方的夸奖,俩人都跟吃了蜜糖似的笑开了花,一左一右坐在苏盼旁边,直接给从前还在她们心里排名第一的沈惊蛰挤开,你一言我一眼地说起了具体想法。
苏盼也是好久没和两个小姐妹聊天唠嗑了,这几年小娟常年住在鹏城,红星则在海市求学,包括她自己也是全国各地跑来跑去,见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这回好不容易能多待几天,自然是得好好唠唠。
至于被挤走的沈惊蛰和一旁全然被忽视的瘦猴儿……
苏盼表示:管他们呢!
起身拉着两个小姐妹的手就往套房房间走,小娟和红星则负责回身把房门关上。
沈惊蛰:“……”
瘦猴儿:“……”
果然,爱会消失。
……
苏盼在海市悠闲痛快地玩了整整一周后,才在厂里需要签字的文件丢成山的电话狂飙中准备动身回京市。
在这期间,王红星先一步由众人送去机场直飞国外,郑小娟也在她出国的第二天带着孩子回鹏城准备办转学手续,好方便她回京市这边大展身手。
看着空荡荡的套房,苏盼忍不住感慨:“又只剩下咱……哦不对,还有瘦猴儿。”说到一半,她就被瘦猴儿幽怨的目光死死叮嘱,便连忙改口道,“明天我也得回京市,而你们俩还得留在海市处理事情,所以你俩才是被留守的大龄儿童。”
“要不我也和你一起先回京市?”沈惊蛰自然是舍不得苏盼的,他们俩这些年总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能把总公司搬回来了,可偏偏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一堆,仍旧得先两地分居着,着实让人郁闷。
“不用,你该干嘛干嘛,我这回去京市也有一堆事要忙,你跟我回去也是在家留守,还不如趁此机会把事情都处理好。”
苏盼说话时故作一脸无奈,心想,这大概就是恋爱对象是年下男所需面对的苦恼与甜蜜——粘人,但是是懂得分寸的粘人——只要自己说不ok,他就一定会变得ok。
像是此刻,沈惊蛰低落了一会儿,心里也知道此时的分开是为了接下来更好的团聚,便点头说道:“那好吧,明天我送你去机场,你注意安全,等到了京市后要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盼盼你想着替我和宋姨问声好,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就会第一时间回京市,到时候你要记得来接我……”
面对沈惊蛰碎碎念叨的叮嘱,苏盼没有半分不耐烦,而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认真回应安抚对方的不放心,直给一旁的瘦猴儿肉麻得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跑带颠地回了屋,打定主意以后自己绝对不要在这两人身边待着当免费的电灯泡!实在是太腻歪太肉麻了!
屋里,瘦猴儿被腻歪得不敢出屋,躺在床上想老婆孩子;
屋外,沈惊蛰和苏盼说着的同时,还不忘交换个亲昵的吻。
沈惊蛰不喜欢离别,但苏盼总能让他在分别中收获喜悦,哪怕只是浅尝辄止的浅浅一个吻,也足够他开心到下一次见面。
……
几年前,宋玉书光荣退休,苏盼在得知她不想继续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后,就软磨硬泡地将她接到了自己新买的房里。
这套房算是京市早期建造的高档小区之一,地理位置属于闹中取静,距离大学也不算特别远,小区南面有处环绕了大半个小区的湖泊,算是天然的遮挡,令这处本就属于富人区的房子更加静谧,过往的人们只能隔着湖水望见丛丛茁壮的梧桐树,以及在树影中若隐若现的别墅尖顶。
这样天然的地理环境,在未来京市涌现出的更多高档小区中是再难寻找到的,苏盼就曾是路过湖泊只能隔湖相望这处小区却清楚自己永远踏不进那里半步的行人。
所以,在得知这处小区开始对外销售后,苏盼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位置最好的一幢临湖别墅。
行李箱被拉着穿过精心修理过的园景,一路走过种着不知名花朵的过道,分岔路的那头是通往车库的小道。踏上台阶,行李箱需要些力气才能顺利通行,直到进入明亮宽阔的玄门口,被放置在浅色的木地板上。
“宋老师?我回来了!你这几天在家都干啥来着,怎么也不出来迎接迎接我这个一个多礼拜没回家的人呀……”苏盼一边换鞋,一边往客厅瞅。
“我在书房。”宋玉书的声音从靠近客厅的书房里传来,“做饭阿姨刚走,我也还没吃饭呢,你洗洗手去盛饭,一起吃。”
“好嘞!”
苏盼洗干净手,把饭菜盛出来,还不忘从行李箱中翻出自己从海市带回来的干货,又炒了个快手菜,并特意将自己炒的菜放在了宋玉书跟前,一副邀功等夸奖的样子,哪里像四十岁人的样子。
宋玉书这几年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性格比从前要柔软些,却又多了些老小孩的古灵精怪,言语交流中也总爱调侃人。
“你那位小沈同志没跟着一起回来?”宋玉书从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对于苏盼和沈惊蛰维持了十年也打死都不结婚的恋爱关系,她也没觉得有啥问题,反而十分认同苏盼的观点。
“他得过几个月才能回来,毕竟是要把整个公司都搬回来了,还是有挺多事情要处理的。”
“搬回来?那看起来他以后要常驻京市了。”宋玉书挑了挑眉,“那等他忙完,不会是要搬过来住吧?先说好,我可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当个老电灯泡。”
对于宋玉书这明显带有调侃意味的明知故问,苏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对方夹个筷她不爱吃但又很健康的菜放进碗里就算是报复后,说道:“您就是爱逗我,明知道我和小沈俩人这些年都是各住各的。”
怎么可能搬过来一起住,同居不代表要住到某一方的房子里,也不代表要天天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苏盼和沈惊蛰俩人都不缺钱,这些年关系再密切,也都是维持着“另买住处当做同居点,有事没事去住几天就继续各回各家”的同居关系。
当然,沈惊蛰总爱赖在同居屋不走是他的个人爱好。
以及,同居屋和沈惊蛰的房子都和她现在的房子在同一小区,步行不超过十分钟则属于情趣。
苏盼和宋玉书认识相处了十多年,哪里会不清楚对方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才故意以这样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想法。
这是她的失职。
苏盼以为自己在接宋玉书来家里住时所说的话就足够安抚对方的不安,却忘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人都是会变的,自己当时说的话或许安抚住了宋玉书,但几年时间过去了,宋玉书会再次觉得不安想搬走也正常,主要还是怪自己这几年一直忙着工作,忽略了宋玉书的心情。
想到这里,苏盼十分诚恳地说道:“宋姨,当年您不知道我为什么从老家来京市不再回去,但这些年我就算是不说,您也猜得出来,我那个家和亲人跟没有是一样的。但谁愿意孤零零连个家人都没有,所以您就委屈委屈给我当亲人吧!”
说着,苏盼没给宋玉书反驳的机会,没了刚刚的诚恳转而变成了一脸赖皮道:“当然,您不乐意也不行,反正我是赖上您了,这辈子您也别指望能享清净了,我肯定是得时时刻刻闹着您。”
尽管和苏盼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也尽管对方在邀请自己和她住时说过很多次让自己放心住踏实住的话,并一注就住了好几年,宋玉书也从没想过对方会真的给自己养老送终。
这几年在她家里住着,苏盼本人一直是天南海北地跑,难得有回家时候还得有不少时间和沈惊蛰一起,宋玉书也只当苏盼是为了偿还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她就想着自己先跟她住几年,就当是帮她看房子了,等她事业稳定,能长期留在京市留在家里住了,再搬走。
可苏盼刚刚说了什么……
宋玉书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一圈。她向来说不出煽情的话,也多少还是不想自己成为对方的负担,让她这个年纪就替自己想着养老的事情。
但宋玉书不想拒绝。
她怕自己的拒绝会让苏盼伤心,怕她以为自己是不愿意成为她的家人。
“我……”
宋玉书缓了一会儿才用有些发哑的声音说道:“我还没老到需要你天天守着我照顾呢……所以,你就放心去拼事业,但,只要回家,我就会在家里迎接你。”
听到这个回答,苏盼笑了。
笑容和当年在病房里第一次见宋玉书时,为了让对方留下自己所表露出的刻意不同,是充满开心满足又带着几分得意的样子。
“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苏盼笑着又给对方夹了好几筷子的菜,讨好道,“就冲您说要迎接我这句话,我以后都得天天回家,好给您多点锻炼的机会。”
“别臭贫,也别再给我夹这个青菜了,我不爱吃青菜!”
“行行行,给您夹肉菜行吧。”
苏盼和宋玉书都不是特别爱表达内心感受的人,把话说明白后,双方也就真情流露了那么一会儿,就又回归到了日常生活里去了。
苏盼:“我记得我出发去海市之前勇军就说要搬家去新房住了,这一多礼拜了,搬家没?我这回从海市还买了温居礼呢,也给他家军军带了不少海市中学的辅导书呢,嘿嘿,希望他能喜欢这个礼物。”
谁家孩子能喜欢辅导书当礼物。
宋玉书白了她一眼,道:“头几天就正式住进新房了,我托人送了礼物过去,至于你这个当领导的送什么礼,就不是我操心的了,反正你回京市肯定得去厂子一趟,到时候勇军就能知道你回来的事,没准还得带着孩子过来串门呢。”
“那倒不用,他们新房离咱这挺远的,特意过来串门实在是太折腾了,回头到厂里见面就行,等回厂我就把礼物给他就行,也都不是外人。”
说起赵勇军,就不得不提起赖老三这号人。
他们俩也算是缘分,当年赵勇军租住了赖老三的房子,本来是顶顶瞧不上这懒汉的,而这懒汉赖老三也一样当赵勇军是洪水猛兽,不乐意按他要求那样做个勤快人。
后来厂里盖宿舍,赵勇军是半点不留恋地搬去了宿舍住,赖老三虽多少有点心疼少了份收入,更多的却还是松了口气,高兴自己能重回懒汉的邋遢生活。
按理说,俩人今后撑死也就是见面打声招呼点个头的关系,不会再有其他的联络,可架不住世事难预料,在瘦猴儿和小娟结婚那年,苏盼去海市参加婚礼期间,赵勇军忙于工作就疏忽了孩子,只一个错眼儿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
当时以为是走丢,可找了大半天也没找着后,赵勇军就意识到这可能是拐卖,可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连到底是不是拐卖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公安那边也没办法立案,只能动员村民和工人去找。
中间过程反正是挺曲折的。
最后还是靠赖老三这“百事通”的能耐给孩子找着的,当时被找到的还有好几个被拐卖的孩子,要不是这几个拐子贪心想多拐几个孩子再走,军军恐怕早就被卖去大山里了。
这是绝对的恩情。
一直到后来村子连同厂房所占的地皮拆迁,赖老三搬到还迁房并用拆迁款买了个门脸儿开婚姻介绍所的当下,赵勇军也仍旧把赖老三这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当做自己和儿子未来要负责养老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