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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向窈心头一跳:“懂什么?”
看她一脸茫然无辜的模样,想到明明那晚很快就反应过来骂他,谢则凛唇角轻挑,甚至一时不知道该说她可爱,还是被烧糊涂了。
谢则凛掐了掐她的脸,嗓音饱含深意:“看不出来我女朋友还是朵小白花。”
脸颊一红,钟向窈偷偷摸摸地问:“所以你想不想要这个生日礼物呀。”
她习惯性打直球,今天这样的遮遮掩掩反而极度不适,眼巴巴地瞅着谢则凛,试图分辩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谁知谢则凛抬手碰了碰她的脑袋,偏了下头靠近她耳边,轻声细语:“现在不行。”
“为什么啊。”钟向窈瞪眼。
谢则凛笑:“因为你还太小。”
人都会对没有涉足的领域有好奇心,尤其想跟喜欢的人贴贴,是很正常的事。
乍一听谢则凛这话,钟向窈几乎是第一时间低头去看某处,眼神极为灼热。
谢则凛一顿,立马撑住她的脸。
“我明明不小!”钟向窈据理力争,“你干嘛打击我的自尊心。”
谢则凛无言到直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说你现在年龄小,舍不得。”
“可我八月就二十三岁了。”钟向窈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而且我好奇嘛。”
闻言,谢则凛没有多说什么。
小姑娘好奇这些事情,但他年长几岁,就不能任由钟向窈一阵上头肆意妄为。
他怕钟向窈只是一时兴起,也怕她后悔。
因为有些事情,做了就是一辈子。
见他久久没有吭声,钟向窈抬起眼皮,伸手碰了碰他的下颌:“你干嘛不说话。”
“我在后悔。”谢则凛慢声道。
钟向窈顿时僵着脸:“你为什么后悔,跟我在一起让你后悔了吗?”
“嘶——”谢则凛不爽地掐她耳朵,“你一天怎么就是管不住你那脑子呢。”
瞪大双眼,钟向窈皱着眉头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呀!”
话音才刚落下,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都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对视一眼,谢则凛按下了静音。
钟向窈清了清喉咙坐直身子,打开免提:爷爷,这会儿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在哪里呢?”钟老爷子笑吟吟地问,“今天天气好,你谢爷爷说一起吃个饭。”
钟向窈愣了下:“现在吗?”
“你今天忙不忙?”钟老爷子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另一道声音,随后他又道,“顺便是想着谈谈你们两个的婚事。”
结婚吗?
钟向窈的表情怔忡一瞬,很快偏过头看向谢则凛,讷讷道:“但我现在跟小叔出门啦,可能晚点才有空呢。”
“欸囡囡啊,是谢爷爷。”音筒那头突然换了道声音,“你把电话给谢则凛。”
钟向窈将手机递过去的同时,耳朵也支棱起来,谁知下一秒,谢则凛便默默看了眼她,而后关掉免提,把手机移到另一侧。
面对她的怒瞪,谢则凛视若无睹。
这通电话只打了一分钟。
不知道谢老爷子到底说了些什么,钟向窈还在生气,手机就被还了回来。
谢则凛敲了敲储物格,跟司机交代:“前面路口掉头,去云水巷钟家。”
“我现在跟靳总那边联系吗?”彭畅会意今天跟寰越的应酬应该是去不成了,“您看把时间改到下周三可以吗?”
“不用。”谢则凛敛眉,“你直接安排王副总过去交接工作,有事直接联系我。”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安排,钟向窈愣怔地看向谢则凛:“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刚才钟爷爷不是跟你说了。”他面不改色的笑,“商量婚事。”
话是这么说,但钟向窈不太相信:“没必要这么快吧,明天再谈也不行吗?”
“不想给我个名分啊?”谢则凛问,表情似乎有些伤心,“那你就当是我等不及了。”
整件事情透露着古怪。
车子停在钟家门口,钟向窈被谢则凛牵着手走了进去,绕过玄关屏风,沙发上竟齐齐坐了不少人,像是特意在等他们。
钟老爷子与谢老爷子正品着茶,钟白槐夫妻俩端坐在一侧,场面安静到诡异。
钟向窈抿了抿唇,乖乖喊人。
等到他们坐下,钟老爷子率先开了口:“今天叫你们回来,其实就是为了咱们两家一直没确定的婚约,之前没有感情基础,也没有过于催促,现在既然谈了,那就好好的。”
“这话说的没错。”谢老爷子放下茶盏,“婚约兹事体大,就想着问问你们的意见。”
对面四位长辈同时看过来,压迫感十足,钟向窈后背僵硬,唇角紧抿:“我感觉现在谈这些是不是早了点儿,我还没准备好呢。”
“咱们先商定,距离结婚还有不少流程,定下来过了礼可以暂时订婚。”谢老爷子安抚,“等到你们想好了再结婚。”
闻言,钟向窈心底的不安稍稍退散。
许久没联系的钟白槐此时倒是开了口,斯文道:“谢叔既然说了结婚是大事,我倒也是觉得不必操之过急。”
钟向窈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谁知钟老爷子压根没搭理这话,反而问起了谢则凛:“阿凛以为呢?”
“我没有意见。”谢则凛抓着钟向窈手指的力道紧了几分,眉眼低垂,“听她的。”
见两个小辈都没有拒绝,钟老爷子笑了笑:“这事你们说了算,那咱们就……”
“爸。”钟白槐皱眉打断,“我才是窈窈的父亲,婚事说到底还得听父母之命。”
客厅倏然一阵安静。
钟老爷子收敛起眼底的笑意,回视他:“父母之命?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这句话。”
“……”
当年钟白槐与谢靓闹的江北人尽皆知,但到底两家都失了体面,所以并未苛责谁,此时钟向窈好不容易开窍,钟白槐又想插手了。
见他被噎住,钟老爷子笑了笑:“不过我也不是会捂嘴的长辈,你想说什么?”
“这事,”钟白槐停顿,“我不同意。”
话音一落,钟向窈与谢则凛同时抬起头,一个眉心轻轻拧着,一个眼神阴郁。
而钟白槐置若罔闻,自顾自道:“娃娃亲本来就是封建残余,二十一世纪,触碰法律的事情不能做,何况钟向窈是有思想的人,不是畜生,应该让她自己选择想要的生活。”
这些话若是放在成年前,或许钟向窈还会觉得感动,甚至认为钟白槐是为她着想。
可时过境迁,她长大太久了。
现在再看,只会想钟白槐是另有图谋。
察觉到掌心里的指尖僵硬紧绷,钟向窈收回视线,不经意地瞥了眼谢则凛。
果不其然,他面沉如水。
钟向窈手指回握,轻轻抠了抠他的指腹。
像猝不及防被人从梦中唤醒,谢则凛倏然收回了眼,低垂眼睫,与钟向窈四目相对。
她轻眨右眼,宛若在说“别听他放屁”。
谢则凛的唇角略略扬了几分。
刚刚在那通电话里,谢老爷子只说要商谈两人的婚事,让他们必须立马回家。
于是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一听钟白槐的话,谢则凛瞬间会意。
而钟老爷子仿若听到天方夜谭,半眯着眼睛质问他:“你现在终于明白父亲这两个字的责任了?那早干嘛去了。”
“爸!”钟白槐不悦。
“不过就是她刚出国那年,你们两口子跟着陪了半个月,就定居瑞士再没管过她,现在摆父母的谱儿了。”钟老爷子教训他向来不藏着掖着,每句话都直往最深处捅,“她那年才刚十岁,病的时候你管过?受委屈了你问过?开口就是比赛跟成绩。”
钟白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反驳:“我那时候也在事业上升期,我能怎么办!”
“谁没上升期?”钟老爷子反问,“既然你没精力管她,你当初为什么生,生而不养,我跟你妈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
“……”
钟老爷子冷着脸嗤笑一声:“整个钟家,最没资格管囡囡的,就是你们夫妻俩。”
被当着小辈这样训斥,钟白槐失尽了面子,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向如意拽了下。
向如意的母家是平江刺绣向家,也算世家大族了,她从小被按照非遗传承人培养,家里为了让她专心学艺,曾要她退学闭关,可向如意巧舌如簧,只好同意她边念书边学刺绣。
原本家为不会发生意外。
谁知道她高考结束,骗家里人落榜,实际报考了江北大学的传媒管理,毕业就进了钟白槐的工作室。
她是业内颇有名望的公关总监,过往所有经手的棘手案件,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原本该是望而生畏的地位,但在钟家,尤其是钟老爷子面前,向如意半句话也不敢反驳,总是觉得那双眼会戳中她心底怯弱。
而钟向窈说得没错。
向如意当年一点儿也不喜欢刺绣,从出生到离开向家,整整十八年的所有路全是被家族一早就安排好的。
她的姐姐们早已成为国家级刺绣大师,但向如意从未后悔,因为她受够了那种日子。
但她的女儿,却也步入了她的后路。
唯独不同的是钟向窈喜欢小提琴。
所有的选择皆为被迫,被安排、被束缚、被鞭策,这全是曾经向如意经历过的。
她明白母女一脉,钟向窈必定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