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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同时出现在她耳边,只会山崩地裂。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疾步折回谢枝忆的面前,手掌按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人抵在墙上。
两人的身高没差多少。
四目相对时,钟向窈才从谢枝忆的瞳孔中看见她的脸色有多难看:“你再说一遍。”
“我、我说什么啊。”谢枝忆明显意识到说错了话,睫毛颤得飞快,“我没说话。”
钟向窈面色紧绷地扯了扯唇角,手指一点点收紧:“敢做不敢当啊,谢枝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若千斤锤砸在谢枝忆的自尊心上,她用力抿了下唇,梗着脖子反问:“难道我说的有问题吗?”
钟向窈安静地看着她。
“当初你们一起去欧洲学习,你暗恋他那么多年,徐初霓一出现,你就破防了?”谢枝忆口无遮拦,“裴霁不喜欢你是事实,我哥不喜欢你也是事实,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所在,总捂别人的嘴有用吗?!”
就像每个说错话惹别人生气后,丝毫不占理的成年人一样,钟向窈一翻脸,谢枝忆就站不住脚的愈发理直气壮。
见钟向窈说不出话,谢枝忆无比痛快,年初被抢走项链与前不久她告状的怒意翻腾,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拽开。
而后对上钟向窈的眼睛,像上次她对自己挑衅微笑那样,歪了歪头:“哦对了,就像从小到大,你永远没有父母撑腰,因为他们也跟裴霁一样不喜欢你。”
谢枝忆只顾自己痛快。
丝毫没有想到,这话是令钟向窈失去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的一声。
伴随着花容失色的尖叫与瓷器碎裂声,休息室内传出动静极大的声响。
-而另一边。
“我知道你跟钟小姐有婚约,可是你真的喜欢她吗?”苏虹红唇紧抿,灵动明媚的五官染上几丝精明,“你不喜欢她。”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
谢则凛轻嗤,后退一步再度与她拉开距离:“当年的事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但你就敢说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兴趣?”苏虹的声音很哑,“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把我从投资方手里救下来。”
看着苏虹,谢则凛明显的怔了一瞬。
当时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时至今日再回忆,很多细节谢则凛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那晚苏虹含着眼泪扭头看他的那一眼。
像极了某张在脑间鲜活多年的脸。
或许是想到了脸的主人,谢则凛眉心一跳,一反常态地多管了闲事。
思及此,他的不耐烦已经不再掩饰:“那时候应该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想太多。”
苏虹脸色煞白:“可我不甘心。”
不再想与面前的人多谈论一句。
谢则凛直接绕开她,走了两步,又忍无可忍地停下:“当年帮你,只不过是因为你与她三分像的眉眼,否则真以为我是慈善家?”
“别再自取其辱,苏小姐。”
话音刚落,谢则凛眼底的厌恶甚至还没有消散开,不远处就传来谢枝忆响亮的声音。
想到楼下尚在进行的晚宴,谢则凛蹙眉,赶紧循声赶去。
刚走近,他就感受到谢枝忆话语中,毫无遮掩的恶意:“就像从小到大,你永远没有父母撑腰,因为他们也跟裴霁一样不喜欢你。”
“……”
谢则凛的表情倏然变化。
下一秒,房间里响起她的尖叫,以及瓷器酒瓶摔碎的动静。
他伸手推门,而同一时刻,钟向窈白着一张脸从里面往出跑,脚步踉跄慌张。
两人的胳膊很轻地撞了下。
钟向窈毫无所察,拎着裙摆往楼下跑。
谢则凛的步伐停滞在门口,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句戳人心窝的话,看向碎瓷片里蹲着的谢枝忆,缓了缓,他走进去。
“怎么回事?”谢则凛沉声道。
谢枝忆浑身发抖,反应慢半拍地抬头看向垂眸的男人,仿佛找到靠山,满脸惧意:“三哥,钟向窈想打死我……”
谢则凛按捺下因那句话而浮动的心绪,瞥见玻璃渣,伸手将人拉起来:“受伤了?”
闻言,谢枝忆哭声渐止,低头看了看裸露在外的皮肤:“好像没有。”
“知道了。”谢则凛转身往出走。
忽而得到这一句话,谢枝忆来不及擦眼泪,懵懵地问:“三哥你知道什么了?”
谢则凛脚步未停,背影看上去仿若挟着狂风暴雨,冷声道:“宴会结束就给我滚回去,别让我去别人家里逮你。”
说完这话,谢则凛加快步子下楼。
环视了一圈晚宴情况,刚刚结束的钢琴曲正好压过了楼上的动静。
瞧见他出现,不少等着攀关系的投资商陆续抬着酒杯朝这边靠近。
谢则凛此时没什么心情。
被几人缠住无法脱身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彭畅,后者迅速上前解决。
等到把人打发走,彭畅见谢则凛表情不对,快步过来询问:“先生,怎么了?”
“钟向窈刚刚下楼没有?”
彭畅指了个方向:“几分钟前,我看到钟小姐低着头从那儿出去了。”
瞧见是通往酒店花园的走廊。
谢则凛闭了闭眼。
……
钟向窈从酒店后门出来后,顺着石子路走了一圈,夜风有些凉,拂过她的脑门,没一会儿极度浮躁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其实谢枝忆说的没错。
她九岁与裴霁共同前往欧洲,在那之后的十一年里,他成为钟向窈生命里最重要的另一半,裴霁获得欧洲各大钢琴奖项时,她全都在场,她所有的荣光,裴霁也都参与。
甚至被粉丝称为古典界新生代双子星。
这样的关系,动心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她的亲生父母也的确如谢枝忆话中的意思一样,从来没有爱过她。
这些钟向窈都清楚。
可今晚猝不及防被外人指出,她只是觉得有一点儿累,也有点儿无力。
迈入冬季的夜晚气温已经很低了,钟向窈穿着薄薄的复古丝绒长裙,双臂与脖颈全都裸露在外,冷风吹过,生起一片鸡皮疙瘩。
回头看向内场。
钟向窈打消心思,找了个光线不是太暗的台阶边坐下,整个人陷入花丛里。
坐下后,没过小腿肚的长裙往上缩了点,脚踝往上一寸的位置有点凉。
钟向窈弯下腰,伸手搓了搓。
只是手指不知道碰到哪儿,冷不丁地一阵刺痛令她拧起眉头。
身子稍偏,钟向窈就着灯光发现,刚刚失手打翻的瓷器片划伤了脚踝边的软肉。
外层皮肤裂了条口子,红艳艳的渗着血。
刹那间,除却狼狈无力之外的茫然钝痛感,一点一点地顺着小腿爬上她的胸口,变成一只手,狠狠地束缚住她的心脏。
钟向窈立马红了眼。
父母的失责又不是她的错误,凭什么从小到大都因此而被嘲笑。
吧嗒一滴。
眼泪跌落在膝头,被布料吸干,只剩一点不易察觉的痕迹。
须臾后,钟向窈伸手在眼睛旁扇了扇,准备起身回去,道个别回家处理伤口。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
不等钟向窈抬头。
谢则凛已经蹲了下来,而她怔忡地撞进了他冷冽中染着细微担心的眼。
原来他也会担心自己吗?
钟向窈眨了眨眼,心底的那抹酸涩被人稳稳接住,顿时化作一缕夜风,飘进她身体无处不在的乱窜。
鼻尖红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瞧见她这样,谢则凛就意识到今夜过了火,语气缓了缓:“有没有受伤?”
“嗯。”钟向窈克制着颤意,却不料连呼吸都在发着抖诉说委屈,她很轻地哽咽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流血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谢则凛目光沉沉,后槽牙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疼不疼?”
“疼死了。”话音落,钟向窈的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我的手也好疼。”
“我让人去买消毒水。”
钟向窈的委屈却被最大化,如同有针在她心地密密麻麻的扎,语无伦次:“没用。”
见她边说边摇头,谢则凛又气又好笑:“怎么没用,消毒才能好得快。”
“我想——”说完这两个字,钟向窈一声抽噎堵得自己喘不上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则凛没嫌烦,嗯了声:“想什么?”
“想、想……”钟向窈连续抽搭了好几下,才晃晃悠悠地伸出手,露出通红一片,边抹眼泪边说,“你帮我揉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