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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则凛稍稍侧头,整个人如同一座高山压了过来,紧接着含住了她的唇。
钟向窈的双手下意识收拢,指尖扣紧了谢则凛的手背,缩了缩脖子。
裹着灼热气息的冷香充斥齿间。
她被吻得双眼迷离,心跳一声盖过一声,连同脚趾都缩了起来,眼尾溢出水气。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谢则凛才稳住呼吸,收回手重新坐回去,眼露满意地打量着狼狈的钟向窈。
过了片刻,她气息不匀地睁开眼。
只见谢则凛抬手刮过唇角,将沾染的那点口红擦净后,才意味不明地轻笑:“味道果然跟你说的一样。”
过去他始终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饶是逗弄钟向窈,也带着点漫不经心,平素在外人眼中,更是清冷禁欲,不近女色。
可谁能想到,谢则凛也会有这样一面。
钟向窈顿时涨红了脸。
憋了很久,她才捂住嘴巴骂:“变态!”
……
两人吃完早餐之后,钟向窈今天没有行程安排,便乖乖坐在一侧等谢则凛接听电话。
单手托腮,拎着叉子戳着碗里的虾仁。
而谢则凛好似手头工作很忙,通话那头的汇报声接连不断。
他一边应答,一边侧头看向钟向窈。
四目相对,她歪了歪脑袋。
等到结束通话,立志要做贤惠女友的钟向窈体贴询问:“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啊?”
“差不多。”谢则凛挑眉,“怎么了?”
钟向窈弯唇一笑:“那你去忙吧。”
“你干什么?”谢则凛疑惑,“怎么谈个恋爱性格变得这么奇怪了。”
他居然说自己奇怪,钟向窈抿了抿唇:“但你不是还有工作吗,不能影响你赚钱。”
谢则凛闻声忍俊不禁:“再忙陪你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恋爱第一天不陪陪你,要是你给我打负分怎么办。”谢则凛调侃,“原本分数就不高,这要是再减一减,恐怕要负值了吧。”
钟向窈立马坐直了身子:“谁说不高!”
“你亲口说的呀。”谢则凛上半身往后靠,懒洋洋地看着她,“毕竟都见着我对狗下手了,可不是负值。”
见他主动提及这件事,钟向窈也难掩好奇,抿唇压住那丝不自在,想了想问他:“所以当时是为什么呀,你又不告诉我。”
“真想知道?”
钟向窈眼睛亮亮地点点头。
谢则凛垂眸一笑:“求人就这态度?”
闻言,钟向窈愣了愣,几乎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忍不住心里暗骂了句葛朗台。
随后倾身,飞快地在谢则凛脸颊亲了亲。
谢则凛捏捏她的手,像是夸奖一般,唇角一弯很快出声:“那只狗是我的。”
“可当时为什么要处理掉啊。”钟向窈不明其就,“而且我没见你养过狗呀。”
谢则凛掀起眼皮,神色有些恍惚。
在预谋那场车祸之前,外人眼中的他与谢和黎,是打小穿同一条裤子的亲兄弟。
然而实际并不尽然。
谢和黎的父亲谢林是谢则凛的亲二叔,在谢和黎三岁那年遭遇空难,夫妻俩双双离世,他便被养在谢老爷子跟前。
后来念小学,又被过继至谢则凛家。
兄弟俩相差两岁,可相处的却极好,谢和黎沉默内敛,不似谢则凛性格明朗。
后来谢则凛随老爷子外出,那只狗便是当年在路边捡的流浪犬,送去宠物医院检查后打了针,给它洗干净了澡。
原本他以为能养在身边。
可没想到,母亲患有过敏性荨麻疹,过敏原便是宠物毛发。
谢则凛没有办法,只好将狗交给了养在谢老爷子身边的谢和黎。
他从没拿堂兄弟当外人。
也是直到后来谢则凛才知道,原来早在成年前,谢和黎就对他们一家生了逆反心理。
谢则凛因为父亲在商界赫赫有名,便能毫无阻碍地进到公司,成为谢家未来的小家主。
却从没有人能相信谢和黎也可以。
只是因为,他的父亲迟钝笨拙,样样都比不上谢则凛的父亲。
这一切的怨气在得知谢则凛一毕业就能空降项目部总监时,变得愈发浓郁。
所以他策划了那场车祸。
而谋划的引诱核心,就是那只狗。
土佐犬原本就是天生的斗士,跟在谢和黎身边那些年,早已训练有素,也忘记了真正在路边救下奄奄一息的它是谁。
谢则凛从未怀疑过一只狗。
也没想过,在他前往机场的途中停下车,试图为它套上牵引绳,避免吓到更多行人时,一脚油门踩到底撞来的人会是谢和黎。
他算的太准,也明白谢则凛有多善良。
车祸带来的连环效应太可怕。
谢则凛当场倒在血泊里,双腿跟腱几乎全部受损,玻璃渣刺入肺部,刚入医院那些天,他的父母签了整整三十多张病危通知书。
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或许终身瘫痪。
至于谢和黎,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本身命大,车子撞开谢则凛的那瞬间,前方路口只停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小型货车。
车辆相撞,货车顿时被引燃。
所有人都忙着灭火,也正是这个契机,才令他得以迅速逃脱。
而谢则凛苏醒后,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却是来自其他旁支亲戚口中的——“那是你二叔唯一的血脉,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过分追究了吧。”
一名杀人犯逃之夭夭,给他的身体造成此生都无法逆转的伤害,可那群靠着谢氏才能赖以生存的亲戚,却要他不要计较。
谢则凛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出院后,谢父试图直接越过谢则凛,想要将那条土佐犬弄死。
但他阻止了。
从谢家老宅的地下室里,接到白马巷的宅院中,找了训犬师试图重新训练,可一而再再而三次后,始终没有成效。
所以有了钟向窈无意间看到的那幕。
因为那时候谢则凛才明白。
人和动物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谢和黎会因为自卑而罔顾兄弟之情对他下手,钟向窈也会因为长大,而渐渐远离他。
甚至亲手救下的狗,也会在别人的耳濡目染下,慢慢忘了它的第一个朋友其实是他。
复健结束后,谢则凛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当初劝他手下留情的吸血虫,一波一波从谢氏这棵大树上清理干净。
他站在谢氏大楼顶层,目空一切地垂眼打量着这座繁华城市,身边空空荡荡,披荆斩棘走来的荣光无人分享。
那一日天很蓝。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谢则凛却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惆怅。
情绪来的猛烈异常。
如同前一夜阴错阳差挂断的那通钟向窈拨错的电话,也像是当即定下,却又因为车祸而没能登机的那张飞机票。
冥冥注定,又让人无能为力。
而他好像也回不到八岁那年的夏天了。
大梦一场。
醒来钟向窈已经会为了别人红眼,却不再会坐在谢家老宅院子的槐树上,满眼雾霭水气,又可怜兮兮地喊他:“哥哥抱我。”
……
脖颈收紧的力道令谢则凛回神。
他低眸去看,钟向窈哭的满脸潮湿,眼尾通红一片,可怜的不成样。
谢则凛被逗笑,抬手蹭她的眼皮:“怎么搞得好像出车祸的人是你,哭这么惨。”
“不是。”钟向窈抽噎,“早知道那时候你这么严重,我肯定立马赶回来陪着你。”
谢则凛唇边勾着浅浅弧度,逗她:“放弃准备那么久的巡演,也要回来陪我啊?”
“嗯。”钟向窈的嗓音稚嫩,哭过后,带着极为清晰的颗粒感,颤着声音跟他道歉,“当时没有回来,真对不起。”
闻言,谢则凛摸了摸她的后脑:“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不怪你。”
钟向窈哭的抽抽搭搭。
伸手贴在他的胸膛上问:“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谢则凛眼底染着柔光,“痊愈很久了。”
不知道这句话再度戳中了钟向窈大脑中的哪根弦,她抬手捂住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掉落,哭的肩头发抖:“对不起……”
“怎么又哭了。”
谢则凛无奈叹息,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将人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发顶:“人一辈子谁没有受过伤啊,你偷玩我滑板栽的满头大血的时候怪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