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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信息,从秦阳的心底炸开。
秦阳看着眼前桃花树,心神摇曳,近乎在一瞬间,他便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为什么十二知道那么多。
为什么十二丢出来的漂流瓶,蕴含着完全不合逻辑不讲道理的力量,任何东西都没法阻止她的漂流瓶在他的脸上炸开。
为什么十二会被太昊费了这么大功夫,困死在天宫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
清单列表上一大堆为什么,在这一刻,瞬间有了答案。
十二,就是最初她自己口中提到过的,那株快要长成的仙草啊!
一株真正的仙草。
而不是大荒壶梁上那株完全长歪,已经彻底化作神树的仙草。
真正的仙草,蕴含着其他所有生灵所有没有的,所不能掌握的极致玄妙。
真正的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仙草。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占用这个“仙”字,最毫无争议的存在。
秦阳的心中,仿若有惊雷阵阵作响。
他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什么,却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十二曾经说过的话。
“我是个人族,最纯粹的人族……”
可能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那株仙草。
秦阳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想要露出一丝微笑,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听到了十二在呐喊,在呼唤他。
她就在这里,好先生为什么你听不到我,看不到我。
秦阳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那扇开着窗户的书房,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口白牙,有些浮夸的笑了起来。
“没事的,你先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带你走,我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
十二看到了秦阳看过来,听到了秦阳的话,她忽然放松了一点,心里的忐忑,也仿若被安抚。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就是仙草。
她的确被困在这座云台之上的庄园里,可是她没法出去,她能看到秦阳,秦阳却看不到她,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这座书房里。
她就伫立在秦阳面前。
……
秦阳没有点明,实在是开不了口说:你根本不是人,你只是一株快要长成的仙草,所以你才会这么厉害,偏偏又没有那么厉害。
太昊静静的看着秦阳,似乎对秦阳的变化,特别的感兴趣。
繁杂剧烈的心绪波动,是他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东西。
所以,哪怕人族最强的一字诀,曾经被天帝收藏了所有的完整典籍。
他也从来没法从里面得到一丝半点的感悟。
等到秦阳剧烈波动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太昊才继续开口道。
“我们可以在一些事情上,达成一致。
比如,我可以让你带走十二。
只要你跟我聊聊,听我说完,十二就是你的。
只要那个时候,你真的愿意带走它。”
“我不懂你,你也不会懂我。”
秦阳耷拉着眼皮,再也没有什么时候,能让他感觉到纯粹的恶心,恶心到压制不住内心的恶意。
当年跟嬴帝敌对的时候,说心里话,秦阳还是挺佩服嬴帝的,他们之间要说天大的仇怨,未必有,更多的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谁都无法退后一步而已。
但现在,秦阳真的什么都不想管。
他只是纯粹的想要锤爆太昊的狗头,已经无关屁股坐在哪里的问题,也无关理念,无关信念,无关恩怨。
只是听着他说话,秦阳就觉得作呕,心中的愤慨,简直要压下理智,直接掀桌子,来好好的战一场,死了便死个痛快,大不了之后从亡者之界杀回来。
太昊可没有管秦阳怎么想的,他自顾自的道。
“上古之时,我也陨落了,身为天帝的权柄,也被席卷整个天地的大势撕裂。
我知道我不会死,只是我也不想在劫难肆虐的时候,重新复苏,那会让我再次被撕裂。
可身为天帝,我首当其冲,避无可避,我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救自己。
在最后那一刻,我想到了你们人族。
你们用来封印其他神祇权柄的方式。
所以,我将自己的权柄,投入到了你们人族,化入你们的血脉之中。
整个世界所有的人族,都侵染了一丝。
我把我自己,破碎的权柄,封印在你们人族的血脉里,靠着时间,一点一点的修复,同时避开了大风灾。”
秦阳心神跳动,心头莫名的开始出现一丝不安,他知道,不能听太昊讲故事了。
太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讲故事,他不会做这种毫无用处的事情。
直接掀桌子,听你麻痹。
一旁的府君,面沉似水,他伸出一只手,按在秦阳的肩膀上。
“记住我告诉你的话。”
秦阳的心重新沉了下来,他盯着太昊,思字诀明明没有施展,可他的思维速度,却已经开始加速,无声无息的加速。
太昊根本不管府君说什么,也不管秦阳身上已经无法隐藏,无法压制的恶意。
他不紧不慢,自顾自的说着故事。
“直到有一天,我的权柄在一位人族少女身上重聚、复苏。
我也随之复苏。
那时候,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人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天赋,也拥有着世上最致命的缺陷。
最弱小与最强大同时存在,阴阳两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同化作了太极。
那个时候,我在这个少女身上,找到了一种其他种族所没有的灵性。
曾经我以为你们人族,只会从其他种族身上学习长处,化作你们自己的力量。
所有的法门,所有的神通秘法,最初的来源,都是其他种族。
但是我一直弄不明白,人族最强的一字诀,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直到我发现了那种灵性,才明白,人族最珍贵的地方,就是这一丝灵性。
可以创造出这世上本不存在的东西。
只是后来我发现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掌握这种力量。
最终我只能连同那一丝灵性,包括那位少女,一起斩出来,将她化入到我从医师那里得到的一颗种子。
我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给了她一丝指引,之后便任由她自己成长。
我创立天宫,选拔所有人族最杰出的天骄俊杰,与他们做了一个交易。
我给予他们权柄,交换了他们身为人最珍贵的那一丝灵性,没有一个人拒绝。
我以整个世界最杰出的人族的灵性,培育这颗种子。
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看着她成长,即将成熟,看着她按照我给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创造出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最终还是差了一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那最后一步,却怎么都跨越不过去。
直到有一天,发现,她跟外面的什么人在交流,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跟谁说,我也无法阻止。
这个时候,我发现,停滞的演化,开始重新出现了,直到后来,以一种让我倍感震惊的速度,继续前进。
我才明白,我的确不懂人族,最珍贵的那一点灵性,并不是决定性的东西,而是人本身,才是决定性的东西。
人族曾经出现的那位天尊,的确是位值得敬仰的智者,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明悟了这一点。
他利用人族的心绪为钥匙,无限度的绽放这种力量。
而现在,距离成熟,只差最后一步了。”
秦阳握着拳头,再也无法压制,思字诀尚未开启的情况下,思维风暴脱离了肉身的束缚,轰的一声逸散出来。
他耷拉着眼皮,自言自语道。
“十二,你记住了,我会救你出来的,你好好的等着,不要着急,不要慌乱,也不要绝望,我一定会做到的,我秦有德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的。”
秦阳知道太昊要干什么了。
他想直接掀桌子。
但他更明白,直接掀桌子,反而才是陷入到对方的陷阱里了。
他不能掀桌子,不能动手,他要做的,是稳住十二。
秦阳眼睛里的杀气,已经想外溢出,拳头捏的嘎吱作响,体内的力量已经到了近乎暴走的状态。
可是他还是忍着没动手。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太昊,我真的从未见过,比你更加让我作呕的家伙了,真的。”
……
十二听着太昊的话,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她并不傻,相反,她是这世上灵性最强的人族。
她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有些事是没法控制的。
她的心绪开始剧烈的波动,她抑制不住。
她只是一个被困在云台庄园里的少女,根本不可能做到轻松自如的冷静。
在她的世界里,所有记载的资料,都在此刻打开,无数的书籍,都仿若被卷入到风暴里,不断的旋转着,破碎着。
庄园中心的那颗粉色的桃花树上,一朵朵花骨朵,开始接连盛放。
……
太昊面色淡然,继续缓缓的道。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她已经长成了一株真正的仙草。
只差最后那么一点点,就能真正的成熟。
这个故事,是说给你听的,但是也是要当着你的面,说给她听的。”
太昊看着桃花树上,不断盛开的桃花,每一朵盛开的花朵里,都映照出十二惊恐、绝望、不敢置信的脸庞。
太昊微微昂着头,静静的看着桃花盛放,轻轻的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不够剧烈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便见太昊毫无征兆的伸出一只手,向着秦阳拍来。
他的掌中,仿若凝聚着一轮烈日,好似无穷大,也好似只有那方寸之间。
恐怖的力量,瞬间拍在了秦阳的脑门上。
灼热的神光,瞬间将秦阳笼罩,秦阳的气息,都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
“咚咚……”
“咚咚……”
十二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跳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她的双目里泛着一丝水光,颤颤巍巍的念叨着。
“好……好先生……”
一声念叨之后,十二嘶声大喊。
“好先生!”
独属于人族,最强烈的心绪波动,足以做到入门一字诀的极致情绪,骤然在十二的心田里炸开。
彻底失控。
十二所在的庄园里,如同被暴风卷入其中的无数记载,都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庄园里所有的东西,都仿若消失不见了。
十二的身躯,也随着风暴一起,消失不见。
最后依然存在的,只有那颗桃树。
愤怒、绝望、悲伤、恐惧,极致的心绪,在这一刻,从这颗粉色的桃树上爆发。
所有未开花的花骨朵,都在这一刻,裹挟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骤然怒放。
仙草,成熟了。
可怕的威势,蕴含着寻常生灵,永远无法理解,无法掌握的玄妙。
就连太昊,都被爆发的威势,推的倒飞了出去。
桃树上争相怒放的花朵,在盛开之后,便随之凋谢,花瓣化作花雨,缭绕在桃树周围。
伴随着极致的心绪,所有的花瓣都重新没入到桃树之中。
在桃树的最顶端,一株嫩芽生长了出来,慢慢的化作一个花骨朵,伴随着极致的心绪,怒而盛放。
太昊那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喜。
他一步来到桃树的顶端,摘下了那唯一一朵桃花。
“叹为观止啊,十二,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真的做到了。”
……
后方刺目的神光之中,浑身冒着黑气的秦阳,徒手撕开了神光,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他手中还扶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府君化身。
在太昊出手的那一刹那,府君便挡在了秦阳面前。
可惜,太昊压根就没想过要能杀了秦阳,杀了秦阳也毫无意义,这只是送秦阳去亡者之界而已。
身为唯一一个能完整的从亡者之界回来的人,自然也能回来第二次。
太昊,只是想要借秦阳,来逼十二爆发而已。
一个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的纯真少女,此生唯一重要的人,最能牵动她心绪的人,只有那个从未见过,却答应她来救她,相互之间从未有过一个字谎言的好先生。
她不是秦阳这种老皮,在那一刻,她以为秦阳被诛杀的那一刻,根本控制不住的。
被秦阳拎在手中,正慢慢恢复的府君,歪着脑袋,斜眼看着太昊,嘴角噙着一丝讥讽。
“看来,当过人之后,的确学到不少好东西啊,这般卑鄙无耻,毫无底线,玩弄人心,的确比当年强多了。
不过,你还是那般自大狂傲,人的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你这次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