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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哥没工夫理会秦阳的话,他一步步走出,手中握着一把金光长剑,脸上略显苍白,唯有目光,锐利无匹,如同利剑,直刺人心房。
相隔十数里,沧桑哥便提剑一撩,金色的剑气喷涌而出,锋锐之气与之凝结,化作一柄金色的巨剑,凌空斩下。
眨眼间,半空中就似有一座金色的长桥骤然浮现,一端在沧桑哥这里,一端在那位一身黑袍的狱官身前。
“轰!”
一声轰鸣,金桥贯穿而过,眨眼间便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条金色的光带残影,缓缓的消散。
这时才见狂风骤起,金光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尽数消失不见,密密麻麻的鬼物大军之中,骤然出现一条数里宽的空白地带。
而那位黑袍狱官,周身缭绕着锁链,悬在半空之中,兜帽之下,黑暗一片,根本看不到面容,只是这时,他却忽然沉声开口,声音嘶哑,却恍若洪钟炸响一般,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错觉。
“擅闯邢狱,按律当诛,然念在你乃思字诀传人,又乃通幽之人,本官可网开一面,速速离去,莫要自误。”
沧桑哥剑尖下落,半步不退。
“待摘得暗夜优昙之后,自会一起离去。”
“不可。”黑袍狱官沉声一喝,身边锁链哗啦啦作响:“本官给人族一些颜面,才给你一次机会,莫要不知退让,除你之外,其余之人,尽数当诛,罪无可恕。”
沧桑哥不说话,只是一步跨出,再次撩剑而起,剑气喷涌而出。
然而,下一刻,沧桑哥的身形,却骤然出现在黑袍狱官身前,剑气已经与对方的铁索纠缠在一起。
“叮!”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剑气骤然凝聚,化作丈许长,锋锐之气骤然收敛。
剑锁交击之处,金剑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斩断层层环绕的锁链!
剑气去势不减,从下至上,一剑将黑袍狱官剖成了两半!
黑袍狱官的两半尸身,没有半点血迹浮现,甚至断口之处,也见不到其他东西,只见到阴气涌动,分别在半具尸身之上,凝聚成型,补足了缺失的半边身体。
眨眼间,半空中的黑袍狱官,变成了两个。
而且两个黑袍狱官的气息,根本没有半点减弱,那些断开的锁链,自动飞到两个黑袍狱官手中,自行聚合演化,化作两根完整的漆黑锁链。
“执迷不悟。”两个黑袍狱官齐声暴喝。
身形变幻之间,两个黑袍狱官一起出手,手中锁链哗啦啦一抖,化作两只上千丈长的黑蟒,从两边一起,绞杀向沧桑哥。
黑蟒翻腾,震撼着大地跟着颤抖不已,盘旋之间,如同一面黑色的巨墙,在他周身出现。
沧桑哥把剑斩出,面色却骤然一变。
只见两个黑袍狱官,一个在于他交战,另外一个竟然冲向了秦阳和楉言。
沧桑哥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另一位黑袍狱官面前,与之交战在一起。
出手结束的瞬间,身形却有再次消散,与前方那位黑袍狱官交战在一起。
交战愈发激烈,沧桑哥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时之间,半空中,几乎到处都是他的身影,一人化身数十上百个。
金光剑气与黑蟒黑气,纠缠不休,掀起万丈浪潮,牵引着半空中的黑云一起,化作一方巨大的漩涡。
阴气坠落,剑气挥洒,大地之上,沿着小径走来的无数鬼物,此刻却如同活靶子一样,被稍稍波及,便化作飞灰,随风消散。
细看之下,甚至能看到,那些逸散的剑气,竟然也无一道做无用功,每一道或强或弱,都是恰到好处的将鬼物斩灭,无一丝力量浪费。
轰隆隆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连绵不断,剑气喷涌之声,化作一声剑如的剑气长鸣,浩瀚如歌。
仅凭一己之力,便压的两个分撒开的黑袍狱官,与那无穷鬼物,无一个能靠近十里之地。
而这边,等着暗夜优昙花彻底盛放的秦阳,嘴巴微张,满脸愕然。
“这就是火力全开的沧桑哥么?那种瞬移法门是什么?”
秦阳看的清楚,沧桑哥那种速度,根本不是速度能解释的,而是在出剑的瞬间,人就瞬移到另外一个位置,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时机把握的完美无缺。
当这种出剑速度,与瞬移的频率达成一致,又快到肉眼不可见的时候。
看上去,就像是出现了两个沧桑哥,分别对战两位黑袍狱官。
就是将目力运转到极致时,看起来像是有点掉帧……
一瞬斩出数十剑,一瞬瞬移数十次。
想到之前感受到那种难以压制,沁遍身心内外的思念情绪,秦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除了一字诀之中的思字诀,不可能有别的法门,能有这么霸道的情绪感染力量。
若是思字诀的话,再想到沧桑哥的媳妇,秦阳就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位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被沧桑哥靠思字诀保下来的。
因为不愿她离去,纵然在身边,也会有无尽的思念,思念着曾经的她,让她一直活着。
而现在,沧桑哥施展的法门,恐怕也是思字诀衍生出的法门。
之前跟黑影沟通感情的时候,就曾经听他说过好几次,人族的法门,尽数都是狗屎,只有极少数能入得了眼。
他唯独对一字诀推崇备至,盛赞不已。
秦阳给翻译过来就是:一字诀是当年人族的大佬,给人族开的挂,修成任何一门一字诀的,全部都是臭不要脸的挂逼。
完全不讲道理。
而且纵然是同一种一字诀,不同的人修成之后,效果也既然不同,可若是能修成两种,绝对是最适合修行这种一字诀的绝世天才。
所以,除非是见到,谁也不知道修成一字诀的人,衍生出的神通是什么。
就目前来看,沧桑哥逆天而行,强行保住他媳妇的生机是一种,那种跟开挂差不多的瞬移方式,也是一种。
这么不讲道理,除了一字诀,秦阳还真想不到别的了。
只是秦阳却也看到,沧桑哥的气色越来越差,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而暗夜优昙花却还没有开放到最盛的时候。
正在思索的时候,秦阳体表有一层黑气延伸而出,覆盖到他的脑袋上,黑影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起。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将思字诀修成两种神通的人,秦阳,保住那个人,不能让他死了。”
“呵呵,你没睡醒么,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力量延伸出来这么久,会不知道那个人是这里的狱官,根本不是什么小喽啰,我还要靠他庇护,我拿什么保住他?”
“你不懂,思思念念,在吾身旁,这是最强的求生法门,思之所及,行之所至,这是最强的瞬移法门,毫无道理可言,以你的资质,纵然他愿意传你,你应该也学不会,不过,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地方么,若是他能代你去,或者有能力带着人瞬移,你就不需要等太久了。”
“那位将你乱刀砍死的巨佬么?”秦阳叹了口气,总觉得黑影这货是蹬鼻子上脸,好不容易觉得关系稍稍有些不错了,竟然又想着忽悠自己,让自己去将那位巨佬超度了……
“这事先不急,起码我们都活着才有机会,你要是真有心,赶紧想想,怎么解决那位狱官吧,他被剖成两半,都能化成两个人,却实力不减……”
“说的也是……”黑影干笑一声,也绝对有些操之过急了:“邢狱之中,所有的鬼物,都不会死的,阴兵狱官也不会死,只不过这个不会死,也是有讲究的,他们的真灵与这方世界一起,死了也会被无上伟力复活,继续受刑……”
秦阳点了点头,之前开大,一击秒了所有靠近这里的鬼物,但他们都再次出现了……
不过跟着,秦阳心中一动,想到之前超度了一个阴兵,似乎后来没出现了。
既然能摸尸,证明阴兵是真死了,只是那些没被超度的,后来却又复活了。
他们跟张小胖不一样,张小胖这个挂逼,那是看起来死了,其实没真死。
秦阳忽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只需要真的杀了狱官一次,在他消散复活之前,将他超度了,他就真的死透了。
可问题是,现在要怎么杀掉狱官一次?
举目望去,沧桑哥与黑袍狱官交战的愈发激烈,余波一浪一浪的逸散开,若非沧桑哥对于力量的控制力,高到让人高山仰止的地步。
怕是那些余波,就足以让他承受不住了。
这两人,一方是完全不怕死,一方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死战不退。
只是交战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秦阳都已经能看出来,沧桑哥开始慢慢的落入下风,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如沧桑哥所说,他只能在拖延时间。
而现在看来,他怕是都无法拖延到暗夜优昙花彻底盛开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秦阳琢磨着是不是要亲自出手。
但差距实在是太大,差了至少三个大境界以上,纵然玩命,都未必能在插手之后,保证事情向着有力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还会拖后腿。
毕竟对于力量的控制,实在是差了沧桑哥太多了,在这种交战之中,去了也可能只是卖破绽,扯后腿的概率非常大。
“黑影,你觉得我们,加上丑鸡,一起全力出手的话,能不能一击定乾坤?”
“不能,你太小看狱官了,在上古之时,狱官可是真正在上古地府任职,有官品的,纵然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实力有跌无增,至少也高你三个大境界以上,你无法承受我太多的力量,同样也无法将昊阳宝钟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正当秦阳皱眉苦思,琢磨着怎么阴死狱官的时候。
侧面传来一声暴喝。
声浪卷动着冲来,秦阳扬起手臂抵挡,眯着眼睛望去,只见侧面的一条条小径上,所有的鬼物,骤然炸开,化作飞灰。
疯老祖手中捏着两个阴兵,看到秦阳之后,眼睛一亮,化作一道幻影,出现在秦阳面前。
疯老祖痴痴傻傻的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两个阴兵。
“明哲啊,你在这里啊,为师刚抓了两个浑身冰冷的家伙,给你熬一锅汤,降降火……”
“师尊,这东西有毒,不能吃。”
面对疯老祖,秦阳是已经没脾气了,温声回了句。
刚想说,你给弄死了拉倒,我当个好人,给他们超度了。
然而,这话还没说出口呢……
“噢。”疯老祖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掌中骤然发力,两个阴兵噗嗤一声,就化作飞灰……
秦阳张着嘴巴,到嘴边的话,也噎了回去。
疯老祖不说话了,就站在一旁,满脸呆滞,眼神里透着空洞,只会不时的瞥一眼秦阳,看到秦阳在这里,就继续保持那副模样。
“秦阳,让这个疯老头出手,他若是意识清楚,实力比之那位剑修还要强,让他出手去帮忙,起码有五成胜算,可以打死狱官一次。”
秦阳瞥了一眼疯老祖,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了。
顺手的事就算了,可是现在明显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很大可能会死的,尤其是疯老祖意识不清楚,虽说力量犹在,可真的遇到同级别的强者,他便是满身致命的破绽。
忽悠一个疯子去送死这种事,实在是做不出来。
尤其是疯老祖之前还护着他。
秦阳宁愿自己去拼命,也不想去忽悠疯老祖。
眼看这暗夜优昙花盛放到极致在即,而沧桑哥应该还能撑着,秦阳来到花前,对疯老祖叮嘱了一句。
“师尊,我要摘个花,你帮我护法,若是我的猜测没错,后面可能还可以匀出来一片花瓣给你,有可能会治好你。”
“啊?花?”疯老祖没听明白。
“给我护法。”
“噢。”疯老祖老老实实的站在秦阳身后,警惕着注意着四周。
秦阳盘膝而坐,死死的盯着暗夜优昙花。
“秦阳,一个疯子而已,你俩还可以算是有过节的,就算是你让他去跟狱官死战,他死了,也不过是以绝后患而已,你何必呢。”
“黑影,你不懂。”秦阳的心里也有些复杂。
要说起来,虽说当时是顺手坑钱而已,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辗转之后,赝品到了疯老祖手里,竟然能修个子丑寅卯,然后疯了。
事实上,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秦阳也就是感叹一下疯老祖天才,感叹一下疯老祖倒霉,再没别的感觉了。
要说他跟疯老祖有过节,还的确是真的,放到平日里,只要暴露了,绝对会被弄死。
他要是有机会了,一咬牙,心一黑,顺手坑死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后面跟疯老祖接触了这么久,他已经不是个敌对阵营里的陌生人了。
他只是疯老祖而已。
既然疯老祖愿意护着他,给他熬汤,无论是不是认错人的原因,他也要护着疯老祖。
就这么简单而已。
“有些事,你跨出了第一步,后面就没有第二步了,因为后面是无底深渊,踏出去就再也回不来头了,你愿意帮我,咱们就是自己人,我以后也愿意帮你,以己度人,你难道希望我时时刻刻记着我们曾经的冲突,然后假惺惺的跟你好个几百上千年,等到以后关键时刻,有机会了,顺手把你坑死么?”
黑影沉默了,再也不说顺手坑死疯老祖的话了。
而这一次,秦阳说的平淡,可黑影却感觉的最深切,这一次秦阳说的比任何一次都真。
良久之后,黑影才缓缓道。
“等到暗夜优昙盛放到极致的瞬间,那是曾经最美的美景,上古地府的人,不可能毫无反应,他会露出破绽,那是最好的机会,而且你若想采摘,这么近的距离,你必须保持不受影响,还有最关键的……”
“多谢。”待黑影说完之后,秦阳道了声谢,没有在多说什么。
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到了这时,暗夜优昙的开放,如同一瞬间加速,一瓣瓣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花瓣,缓缓的摊开,点点星光在花瓣之上闪耀。
一束束看起来极为娇嫩的花蕊,似是羞怯不已,半遮半掩的露出一部分。
霎时之间,柔和的光晕,似慢实快的飘起,化作轻纱,披满整个世界,光晕如波,潋滟浮沉,照耀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柔和而明亮,如同如洗的星空,倒映而下。
一时之间,原本阴森死寂的世界,便是那些刺骨的阴气,都变得柔和了,整个世界如梦似幻。
同一时间,幽远隽永的淡淡清香,不知不觉之间,便逸散到整个世界,那种说不上来是什么花的香气,味道又极为淡雅,却偏偏极为霸道,如同在无声无息之间,强行灌入所有人的身体里、神魂里、意识里。
配合着如梦似幻的美景,只是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有暗夜优昙上,不断的浮起点点荧光,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无穷无尽,杀之不完的鬼物,齐齐呆立在原地,双目空洞的望着这幅美景,感受着他们平日里永远不可能感受到的花香味道。
狱官与沧桑哥的战斗,瞬间陷入了停滞。
逸散的余波,被一缕柔和的光晕扫过,顿时化作了绵绵春风,锋锐的金色剑气,被扫过之后,也逸散成点点金色的荧光,缓缓坠落。
整个世界都变得充满了平和与安宁。
沧桑哥的瞳孔缓缓的散开,神态变得放松,嗅着花香,呆呆的看着这里的美景。
而狱官更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坠落到地面,呆呆的仰着头,仰望着天空。
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而秦阳却提前一步,催动了狂暴秘法,摒弃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最基本的理智,还有会随着时间变得狂暴的意识。
他离得最近,感受远比其他人还要深切的多。
施展秘法狂暴之后,意识会随着时间,不断变得狂暴无比,然而此刻,他的意识犹如被无形的力量洗涤,所有狂暴的念头都随之消散,只有安宁与平静缭绕心头。
所有会引起情绪感触的东西,都被压制摒弃,可他却依然愣了一瞬。
回过神的时候,暗夜优昙花,已经开放到最盛的时候了。
就是这一瞬间的过程,之后暗夜优昙花立刻会开始凋谢的过程。
秦阳果断出手,拿着神木木铲,触碰到暗夜优昙花的瞬间,发动了技能。
光晕从秦阳手中逸散出来,笼罩整株暗夜优昙花,盛放到了极致,便停在了这里,没有开始凋谢的过程。
采集开始……
美景与香气依然存在,而这个时候,沧桑哥却已经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瞬间恢复的神智。
金光剑气喷涌而出,瞬间将还未恢复神智的两个狱官斩碎。
破碎的狱官,化作一团团黑气,相互汇聚靠拢。
沧桑哥并指为剑,瞬间出现在这一片黑气之上,一道幽黑色的剑气斩过。
剑气所过之处,划分出阴阳,一团团黑气,化作一块块干瘪的黑色肉块,在剑气之中崩碎消散,化作齑粉。
而还有一部分黑气,四散开来,一些重新衍生出黑袍狱官的身形,围攻沧桑哥,一些则冲向了秦阳这边,还有一些钻入地下,不知道了去哪里。
沧桑哥身形一晃,半空中骤然出现数十个身影,一息之间,斩碎了绝大部分的黑气团。
等他再次出现,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惨白如同死人,身形一个趔趄,差点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而就在这时,秦阳身后不过数十丈的地方,一团团黑气从地下钻出,汇聚到一起,化作黑袍狱官,直奔秦阳而来。
“哗啦啦……”
消失不见的漆黑锁链,也在此刻,出现在狱官的手中。
锁链如同毒蛇,扭动着身子,化作一道残影,直奔秦阳后心。
呆呆傻傻的疯老祖,感受到杀机降临,面色骤然一变,变得森然冷冽,散开的瞳孔,慢慢收缩,眼中的杀机,化作一道神光,瞬间冲击到黑袍狱官身上。
黑袍狱官后退三步,腰身微微佝偻,似是有些意外。
“想杀明哲,我就先杀了你。”疯老祖表情有些狰狞和癫狂,气息变得暴乱,气势却开始暴涨。
疯老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幻影,一手抓住锁链,一手出现在狱官身前,捏住对方的脖颈,轰的一声按到了地上。
“轰……”
大地骤然一震,这里历经交战,都未曾有过太大变化的大地,此刻,却骤然塌陷出一个十数丈直径的大坑。
狱官的肉身再次崩溃,化作黑气爆开,只是这一次,却见疯老祖体内,一座森然的七层高楼骤然出现,凌空压下,将所有黑气都镇压在其中。
“哗啦啦……”
一条大河环绕着七层高楼出现,将所有黑气卷入其中,疯狂的炼化消耗,不过一两个呼吸,所有的黑气都消失不见。
至此,狱官算是死了,就等着他再次复活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被疯老祖抓在手中的锁链,最末端的一截,自行断开,无声无息的贴着地面,冲向了秦阳这里。
待秦阳掌中的光晕收敛,手中多了一株荧光璀璨的花朵时,那一截锁链,直奔他手中的暗夜优昙花而来。
即将抵达之时,锁链幻化,化作黑袍狱官的模样,气势爆发,威压如同实质,镇压在秦阳身上。
秦阳肩头一矮,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山,神魂摇曳,直欲破体而出。
黑袍狱官伸出手,抓到秦阳的右手上。
瞬间,秦阳的右手,飞速的失去光泽,血肉开始枯萎。
然而,秦阳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老子等你很久了。”
秦阳的手背上,一个手型的印记亮起,一个虚幻之手,探入到黑袍狱官的掌中。
瞬间,黑袍狱官僵在了哪里,他身上的黑袍,丝丝剥落,化为飞灰,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如同一个被一层干皮包裹着的骷髅。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愕然,看着身体,如同沙雕,慢慢的风化坍塌,嘴巴张了张,艰难的挤出来两个字,便彻底的化为飞灰。
秦阳眉头微蹙,根本听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更像是临死前的无意义惨叫声。
不过此刻,秦阳已经没心情管狱官说什么了,看着掌中一个昏暗的白色光球,随手拍进脑袋里,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好歹也是一个曾经吊炸天组织的正式员工,就只有一个白色光球?好意思活着么?
稍稍看了一下,这次果然不是什么秘法了,就是正常的一段信息,这货临死之时的讯息。
之前黑影给说了,这位狱官被斩成两段都不死,反而会化出两个身体,实力却没什么减弱,应该就是狱官之中的一种。
他处于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肉身是本体,却不算是全部,连同锁链在内,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狱官。
肉身死了,的确就死了,他会再次复活,可是肉身死了之后,锁链却还会拥有他的意识。
也就是说,纵然狱官离开这里,他在外面死了,只要锁链回到这里,他依然还能复活。
这是狱官的福利,也是枷锁。
上古地府覆灭了这么多年了,他无法更进一步,却也无法摆脱这个枷锁,只能保持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永远持续下去。
但却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暗夜优昙花。
得到了这个东西,他就能彻底的解脱,挣脱枷锁,重新开始,无论成也好败也好,也总好过这么永远的保持这种毫无寸进,却也死不了的状态。
他压根不是什么捍卫规则,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暗夜优昙花。
秦阳知道沧桑哥在第一剑失手之后,就知道后面如何做了。
也知道在暗夜优昙花盛放的瞬间,沧桑哥修成了思字诀,情志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左右,他必然会先恢复神智,而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
狱官必然要死一次。
狱官也肯定会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搞出来什么幺蛾子,必然会抓住秦阳这个最明显也最弱的破绽,直接从秦阳手中,抢走暗夜优昙花。
秦阳等着,等着狱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来,等着他蒙蔽了疯老祖之后,本体死了之后,再次冲来。
等着在所有人都认为,他这次是真的死了的时候,他自己送上门来。
于是,结果就是,狱官死了,却以一截锁链来化出身体,冲到了秦阳面前。
秦阳甚至握着花,等着他主动抓住自己的手。
因为切掉他的手,是最快捷,也不会伤到暗夜优昙花的方法。
推测出最后的结果,中间的过程,只要没有偏差太大,那就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只是秦阳没想到的是,帮他解脱了,竟然就只有一点信息而已。
想来可能是因为,摸尸摸的不是狱官的肉身,只是锁链这个算是一体的东西。
讯息之内,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的确跟推测的差不多,他的确是为了暗夜优昙花。
跟沧桑哥打了那么久,甚至最后死,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以算是故意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最后出乎意料的,抢走暗夜优昙花,却不给秦阳他们两败俱伤,毁掉暗夜优昙花的机会。
说到底,这位狱官,才是真正最在乎暗夜优昙花的人。
因为这颗花种,就是他种下的。
为了保住花顺利成长,他还花了不小的代价,将花种种在了没落的邢狱世界里。
所有进入这里的人,也都是被他干掉了当花肥。
那位黑黎前辈,也是被他坑死了之后,尸身埋在下面当花肥的。
只不过黑黎前辈生前肉身太强,这么多年过去,肉身依然还没有消散。
秦阳有些唏嘘,从这些讯息里,可以看出来,这位狱官可真是机关算尽……
他种下暗夜优昙花,费尽心思,为了让其长出来,然而,的确是长出来了,甚至已经长出来很久了。
只是每一次万年花期,等到花开最盛的时候,他都无法抵御那种力量,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花已经凋谢了大半,没有用了。
为了拿到手,他费尽心思,想法设法的,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吸引那些需要暗夜优昙花的人。
来到这里的,绝大部分都被他杀了,只留下了一些可以为了暗夜优昙花,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让他们在万年花期的时候来采摘,他在从对方手里抢走。
只是不是每一个万年都会有人来,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采摘,一万年,又一万年过去。
知道遇到了沧桑哥,狱官就这么等着,等着万年花期再至。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又失败了,还死的彻底了。
这些讯息里,秦阳都能感觉到狱官的不甘和怨气。
不知道多少年的努力,就这么化为泡影了。
秦阳收敛心思,握着暗夜优昙花,对着远处失去了敌人,又陷入呆滞的疯老祖挥了挥手。
“师尊,咱们回去了。”
沧桑哥背着她的媳妇,勉强挥剑,斩出一个裂口,率先跨越了过去,在另一边等着秦阳。
而秦阳,拿出一口棺材,小心翼翼的将黑黎前辈的尸身收殓,收起棺材。
到了安全的地方,沧桑哥将他媳妇放到地上,看了一眼秦阳。
秦阳轻轻转动暗夜优昙花,一片片泛着星光的花瓣脱落,自动飘落到女子身上,融入到她的体内。
那如同萤火一般,随时可能覆灭的生机,开始缓缓的回升,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花瓣脱落了七成的时候,女子身上才终于浮现出一丝微弱的意识波动。
沧桑哥松了口气,终于再也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气息也开始暴跌,如同肉身快要崩溃了一般。
秦阳顿了顿,按理说到这里就足够了,他手中的暗夜优昙花,是全盛之时采摘,采摘只是,就固化到了当时的状态,此刻更是被他完全炼化,花朵已经不会出现凋零的情况了。
七成,足够以女子那一点点破碎的神魂,重新为她重塑出完整的神魂,也足够让她复活了。
秦阳暗暗摇了摇头,帮人帮到底吧,反正剩下那三成药力,也不足以再救活这么一个人了。
又散去了几瓣花瓣,落入到女子体内,将八成的药力都给她,足够她恢复到之前最完好的状态了。
看着剩下的几片花瓣,秦阳将暗夜优昙花收起,等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多谢。”沧桑哥挣扎着站起身,躬身一拜,脸上难得出现了些激动的神色。
“别客气了,我们说好的,不过,你没事吧?你的肉身……”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欠你一条命。”沧桑哥没回答,只是郑重的坐了承诺,然后拿出一卷竹简,塞到秦阳手中:“这是我当年意外得到的思字诀,你可以尝试着修行……”
“这不好吧……”秦阳握着竹简,眉眼忍不住上扬,嘴上说着不好,手却不受控制的接了过来。
看沧桑哥施展的思字诀,那实在是跟开挂没什么区别了,要说心里不惦记,怎么可能啊。
沧桑哥不以为意,反而觉得秦阳接下了,心里舒服了些。
“我复姓第二,曾经的名字已经抛弃,现名剑君,号亦是剑君,你直呼我名字即可。”
“一字诀修行不易,没有捷径,如何修行,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情志抵极,是入门的基础之一,修成之后,有何威能,也全看个人,只是,一字诀威能无匹,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用的,情志过极,便会反伤自身,如我施展思字诀,便会伤我气血,损我肉身,你切记。”
“多谢,我就看看,长长见识,我这人我知道,估计是没机会修成了……”秦阳想要吧,心里其实也清楚。
看看沧桑哥就知道,想要修成,内心赤诚,情志过极,绝对是必要条件之一。
就自己这样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修成了。
想想之前摸到的哀字诀,紫霄道君那么强,他却连门在哪都没找到,那种人怕是根本连哀为何物都不知道吧。
纵然他知道了如何入门,也入不了。
秦阳现在颇有些明白紫霄道君当年是什么心情了……
两门一字诀在手了,竟然一门都修不成。
真纠结。
压下心绪,秦阳看了一眼沧桑哥,喊了一声。
“师尊,我饿了。”
“哦,为师给你熬了汤,你等一下……”疯老祖轻车熟路的拿出葫芦与四足鼎,开始熬汤。
熬好了汤之后,秦阳给沧桑哥递了一碗。
“喝吧,我师尊熬的汤,虽然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的,也不想知道,不过,却是大补气血,对你恢复很有帮助。
“多谢。”
沧桑哥喝了汤,面上多了一丝血色,他背起还在沉睡的媳妇,面上浮现出一丝赫然。
“我……”
“我就厚颜称你一声第二兄,我姓秦名阳,字有德,最是急公好义,乐于助人,第二兄你赶紧先带嫂子离开这里吧,毕竟这里阴气太重,对嫂子不好,我们来日方长。”
“多谢秦兄理解。”第二剑君松了口气,郑重的一拱手:“秦兄,以后若是有事,只需捏碎这个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为兄绝对第一时间赶到。”
第二剑君将一块巴掌大的玉剑递给秦阳,一挥手,匆匆离去。
秦阳握着玉剑,感受着里面一丝剑气,暗暗羡慕。
开挂就是了不起,还自带炉石呢,这本事,怕是会让张正义的眼睛都羡慕瞎了,有危险,嗖的一声就走了。
沧桑哥心疼媳妇,媳妇恢复了之后,就舍不得让她待在这等阴气浓郁之地了。
留下秦阳和疯老祖在这里,两人嘬着浓汤。
秦阳看了一眼痴痴傻傻,抱着碗喝汤的疯老祖,低声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服下一些暗夜优昙花的花瓣,能不能让你恢复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万一你恢复了,会不会把我当场打死了。
听说过以前别人都叫你崔老魔,不过,我这人可不管你干过什么,你疯了也知道护着我,给我熬汤,我也试试,看能不能让你恢复。
说不定你恢复了就不记得我了,也不会认错人了,咱们干了这一碗浓汤,我再叫你一声师尊,后会有期吧。”
嘀嘀咕咕了几句之后,秦阳拿出花瓣,轻轻一摇,几片花瓣落入到疯老祖的汤里。
“喝了吧,师尊,这是明哲孝敬你的。”
“明哲懂事了。”疯老祖乐呵呵的一笑,看也不多看一眼,就准备喝下去。
“等一下,师尊,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有点事,你等我走了,你再喝吧。”
这种蹩脚理由,疯老祖却不疑有他,笑的跟个老农一样,抱着碗,坐在地上,盯着秦阳:“你怎么还不走,你不走,我怎么喝汤?”
秦阳无奈的笑了笑,挥了挥手,化作一道神光消失不见。
等到秦阳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疯老祖呆了很久,才好似忽然醒了过来一样,看了看手中捧着的碗。
“这是明哲孝敬我的,他让我喝了……”
到嘴边了,疯老祖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新葫芦,将碗里的浓汤倒了进去。
“我给明哲留着。”
“不行,明哲说孝敬我的,不喝的话,辜负明哲孝心了。”
“喝一半吧……”
疯老祖又倒出来一半,美滋滋的捧着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