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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余令脸上绽放笑容,谢沣怔了怔,看着一朵过于哀败的花盛开出鲜艳的色泽,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能把人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算是吧,在这里头她对我最好。”
虽然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我听说你受了罪,还好吗?”谢沣在余令的身旁坐下,打量她的神情,“长文也知道你过得不好,不过我爹娘盯着,他见不了你。”
谢沣特意提起了谢辞非,仿佛他们之间只有提起了谢辞非关系才会亲近些。
不过余令再听谢辞非的字,只觉得这个名字遥远的很。
之前她还把希望放在谢辞非的身上,可见到了谢沣之后,不知怎么希望没有变的浓烈,反而逐渐转淡。
她是余家姑娘的时候,跟谢辞非是门当户对,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现在谢家任何人都不需要对她负任何责任。
谢辞非没有冒险非救她的义务,她的生死只能由自己决断。
“你们能帮我照顾好莹莹我就已经感激不尽,若是合适,我希望你们能把她送到一户普通人家,让她过普通安稳的日子,余家这个姓也不必要了,至于我,你们不必多费心,我不能连累你们。”
“令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甘心一辈子被沈屺春困在这里!”
谢沣恼怒站起,他本以为余令见到他,哭求他快点把她救走,谁想到会听到她说这番话。
她的神情闲适的过分,简直就像是适应了这里一样,他前几日便听说沈屺春带了她去余家拜祭父母,沈屺春这举动分明是为了讨好她,而她看着真没了走的念头。
“你别听信了沈屺春的花言巧语,余家现在这样都是他做的孽,他是余家的仇人,你是的仇人,你若是甘愿做他的女人,你怎么对得起余家。”
余令没想到谢沣会气成这样,见他胸膛震动,余令抿了抿唇:“我说的话没那么多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
也不想给自己无谓的希望。
“我们之间有什么连累不连累,若不是沈屺春咄咄逼人,谢家如何能让余家落入现在的田地……那姓沈的这段日子被陛下派出望京,我这几日就能把你救出去。”
听到谢沣说沈屺春不在望京,这倒是给余令解了惑,怪不得这几日她没见到沈屺春,原来是人不在望京。
“你不愿走?”谢沣见说了救余令出去,她神情无波无澜,一时间谢沣脸上浮现一种难言的意味。
“我无时无刻都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怎么可能不愿走。”
余令扶着雕花围栏,站直看着谢沣,“二哥你若是能救我,我无以为报。”
余令弯腰要跪,谢沣连忙伸手去扶,手碰到了她的腰肢,谢沣手顿了顿,柔若无骨,纤细如柳条。
这样的女人,本该是他们谢家的人,如今却落在了沈屺春的手里。
谢沣桃花眼深沉了几分:“若不是余家意外,你早该是我的弟媳,我们之间何须这些虚礼,你要是朝我跪了,长文知道了估计会不认我这个二哥。”
说着话,谢沣的手却自始至终没放开的意思,半搂着余令把人扶到了椅凳坐下。
“你信二哥,等出去以后,你就把沈屺春忘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余令点头,静静听着谢沣的安排。
“这些日子你以为我来水月楼只是为了寻欢作乐?我既说要救你,就会费十足的心思,银子大把的撒下去,总有路子可以走。”
谢沣说起就觉得沈屺春可笑,沈屺春大约觉得自己的名声震天响,只用放话就没人敢碰余令,竟然没有派任何属下留在水月楼监视余令周围。
还亏他开始束手束脚,连余令的消息都不敢多打听,后面发现余令周围根本没人,把她从水月楼里弄出去并不费工夫。
本来想迟几天再观察一会,但现在见余令沉静瞧着他,听着他说话的模样。
谢沣不想再等:“今日晚间,我救你出去,我不会再让沈屺春侮辱你,他那般的人连你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
看着余令娇艳苍白脸,谢沣光是想到沈屺春能压在余令的身上,便觉得心头有股火在烧。
余令点头:“二哥,我等你。”
时候不早,谢沣一走,余令就看向满头是汗的彩蝶:“是他来找的你,还是你去找的他们。”
听到余令的话,彩蝶偷偷摸摸扫了周围一圈,她知道让余令见那位公子不对,但是眼看着余令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她总觉着说不定见了那位谢公子会好些。
现在看来果真好了些。
“我与素梨姑娘说话,然后那位谢公子也想见姑娘,我就……”
“你就牵了线。”余令接话道,“彩蝶谢谢你。”
“一件小事,姑娘不用谢我。”
“该谢的。”
是余家姑娘的时候,她不觉着旁人的好意有多难的,到了这个地方,见了那么多不同的人,她才晓得好意是多难得的事。
“若是姑娘真的谢我,今日就多吃半碗饭?”
“好。”
余令点了点头,她自然要吃饱了,若是不吃饱哪里力气逃跑。
回到了住处,余令把彩蝶打发了出去,打开了桌前她放画的抽屉。
卷筒打开有几块碎银。
在水月楼里她不知道该信谁,绿腰说她可以信她,所以她信她。
秋娘给她的五十两银票她给了绿腰,换成了没标记的首饰跟银子。除此之外地毯下还有绿腰给她带的一身粗布衣裳。
今日就是不见谢沣,她也是打算走的。
被秋娘训斥了过后,她刻意地装胆颤就是为了让秋娘她们放松警惕,让旁人觉得她怕了不敢再逃。上天还算眷顾她,在她计划了之后,沈屺春一直没有来水月楼,不然她还要多在一个人的面前演戏。
从谢沣口里听到了他是离开了望京,她心里更是放心。
只要他不在望京,她就多了不少逃出去的机会。
而她现在所要决断的是她要相信自己,还是相信谢沣。
按着谢沣的计划,他会在几个时辰后水月楼最热闹的时候,派人点燃一场火,她在那时找借口去厨房一趟,就能趁乱逃出去。
连路线他都为她想好了,可见这些日子他是真的废了心为她谋划。
她相信他那颗救她出去的心,但真到了决断的时刻,余令毫不犹豫把早就准备好的衣裳穿到了衣服里面。
与其再继续相信旁人能救自己,不如自己自救,是成是败都是自己的命,不必觉得对任何人亏欠。
再者她真被谢沣救了,这些日子谢沣频繁到水月楼来,她不见了沈屺春第一个找谢家麻烦。
虽然谢沣嘴里一副恨不得沈屺春死的模样,但她感觉的出他怕沈屺春。
说来好笑,一个当年谁都没看在眼里的奴仆,就那么一个所有人都胆颤心惊的恶魔。
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临到谢沣说的时辰,余令先行藏匿在了林中,听着楼里嬉笑的声响,若是她这次无法逃脱,便不必活了。
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像是绿腰一样,接受这里的一切,甚至在这里寻找到能让她觉得万物发光的男人,但是她又怕,怕自己一直活着,活成了那样。
就像是一片衣摆陷在沼泽里的时候,谁会想到那沼泽会遮天蔽日,堵住人七窍,淹没人的每一根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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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切顺利的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余令在林中藏了片刻,就看到了不远处冲天的火光,看来是谢沣安排人放的火已经放起来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不停的让彩蝶带着她到处乱走,就是想弄清楚水月楼到底有多少个暗门,哪里的人烟最少,最方便她逃脱。
不断有人往厨房涌去,余令低着头,半黑的夜色中,她循着她早就订好的路线,摸到了她可以离开这里的那扇门。
老旧的榆木门,打开会发出沉重咯吱的响动。
余令瞧着外面暗的只剩月色的小道,抬脚踏出了门槛。
水月楼的几处暗门,属这里最偏僻,平日里只有送生鲜食物会走这条道,守门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因为这里没建亭,守门的人没坐的地方,就喜欢到处走动。
她以前无意间看过前人详细描写了一座城的街道、巷弄,连几步是什么景,也写的清清楚楚,她觉得有趣,生出要把整个望京画下的念头。
谢辞非那时候给她弄了不少的望京街巷的图纸,其中就有这个地方。
按着她的记忆,水月楼的这个方位不是死路,只要穿过几个巷子她就能走到城北以北,离出城不远。
水月楼到处灯火通明,雕梁画栋,而一门之隔的巷子,却暗的可以。
不止是没点灯油,而且路道上还有中令人作呕的奇怪气味,鱼的腥味,腐烂的味道,还有尿骚的臭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令觉得自己脚总踩在什么粘腻的东西上,这时候她倒是庆幸起这里没灯了,要不然这条路道若是白日,她恐怕没踩上去的勇气。
周围的房屋都十分的低矮,偶尔能看清的几个门扉,都十分的老旧,门上粘着某种油腻的脏污。
余令几乎都要怀疑这里的房子都是废弃的荒屋,却又听到了细碎的人声。
余令加快了步伐,她观察过沈屺春走路,他走路无声,可她再怎么放轻了步子,鞋底触碰到地面都会发出沙沙的低响。
这声响安静的巷弄每一步都让余令心猛然收紧。
拐了两个弯,看着岔路,余令看着地上路道的宽度,凭借对方向的感知,往左边走去。
路时干时泥泞,余令下脚很浅,就是感觉到了泥泞,也能迅速扯脚离开。
见路道越来越宽阔,余令脸上浮现了一个极浅的笑,没有高木遮挡,天上的明月亮的能照清周围的一切。
只是有时候太亮并不好。
余令侧眼瞧了眼侧面矮小的门扉,木头门没关,门敞开的那条缝余令乍眼看过去有种奇怪的感觉。
还没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门被重重一推。
开门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接连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余令跑了几步,生生被绊倒在了地上。
抱住她脚的是个侏儒,矮小肥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过短的四肢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乌龟壳翻起,挥动爪子。
余令拼命挣扎,借着月光一一看清了制住她的人。
余令不知道他们是人,还是她看到的地狱幻象,这些人没一个人是完整的,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没有耳朵,还有人似乎是没了双腿坐在罐子里,双手撑在地上,用布满伤痕的脸像笑一样打量她。
感觉到他们在撕裂她身上的衣裳,余令取了头上的簪子乱挥:“放开我,我把银子都给你们!”
腥臭的味道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