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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致。”她忽然放下笔。

沈玉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轻轻地应声,“嗯?”

陶初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又有点说不出来。

直到沈玉致很自然地把毛巾递到她的手里。

“……”陶初明白,这是又要让她给他擦头发的意思。

她只能坐到沙发上,替他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头发。

失去幻术伪装的他,头发再次恢复成乌浓的长发,一丝一缕,都像是上好的丝缎那么滑。

她擦了几下,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用术法帮她瞬间烘干了头发的事情。

“阿致你不是会烘干的法术吗?为什么还要我给你擦头发?”她停下来,疑惑地问。

沈玉致脊背一僵,薄唇微抿,半晌后,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拿了被她放下的毛巾,重新递到她的手里。

“……”陶初撇了撇嘴巴,只好认命地帮他擦起了头发。

“你知不知道你在耽误我写作业的时间?”她小声嘟囔。

而他全都好像听不见似的,根本没有反应。

沈玉致很喜欢这样亲近她,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半分轻松,几分愉悦。

他的欢喜,全都隐没在那双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瞳里,纤长的睫羽遮下,就隐藏了全部的痕迹。

“阿致……”陶初的手指穿梭在他丝缎般的长发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总算开口,“你……以后别去我的学校门口接我了,好不好?”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背对着她的沈玉致眼底的笑意微沉。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

“初初不喜欢我去?”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陶初对他的情绪变化毫无所觉,听见他这么问,她就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她说,“我们学校那儿人可多了,你今天一去,好多女孩儿都在看你,还拿手机拍你……”

她顿了顿,又说,“那样你不会有困扰吗?”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那双原本暗下去的眸子重新染上了几丝光彩。

他伸手,往后一探,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他一转身,俯身下去的瞬间,陶初一下子失力,倒在了沙发上。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又一次,这样近。

陶初瞪大双眼,嘴唇颤了颤,呼吸乱了章法。

“只是因为这个吗?”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鬓发,语气轻柔地唤她,“初初?”

陶初一度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抢救不了了。

因为她有一瞬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那么急促。

她的喉间发紧,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迎上他那双像是盛了星子的眼,颤抖着唇,说,“我,不想养成这样的习惯。”

他微微蹙起眉,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陶初憋了一口气,把头偏到一边,半晌才又开口,“如果,你总是来接我,那……以后你要是走了,我会不习惯的。”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在摒弃一个等着人来接她的习惯。

陶初并非是不够独立,只是以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她是否拒绝,都会在她放学的时候,来校门口接她。

那是一个,十几年的习惯。

不仅是陶初的,还是她的爷爷奶奶的。

曾经的陶初急于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不想让他们来接她,但是他们老两口,却仍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除非有事,否则绝对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从小学,到初中,风雨如旧,人心如旧。

可是初三那年,中考的时候,陶初考完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好多好多的人,那是一张张写满期盼的面容,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校门里走出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是,却再没有人等着陶初了。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陶初的那双眼睛里氤氲着浅淡的水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烁烁。

沈玉致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我不会走的,初初。”

他说得很笃定,也很认真。

六千年那么长的时光,他枯等到今天,除了那满腔的仇恨,支撑着他的,就唯有一个她。

他怎么舍得离开她?

绝不。

他甚至不会允许她的擅自离开。

如果可以,他更想用一副锁链,永远地把她锁在自己的身边。

眼瞳深处的阴郁化作晦暗的光流散隐没,他的手指仍然流连在她眼尾,几分克制,几分贪恋。

即便有一天,她或许会发现,他精心伪装的模样,并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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