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徐徐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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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伯利特医院。
浑身湿透的孟水芸瑟瑟发抖地等待在急救室外,急救室门楣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着。
许虎一声不吭的站在孟水芸身后。
此刻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前这个温婉甜美女子急速的心跳以及紧张不安的心情。
多想将她拥在怀中,给她一个温暖的胸膛,让她倚靠。
可是自己不能,从幼时,被苏州警察局局长赵德的手下从自己母亲的尸体上拽开,丢进汽车时,自己就失去了真正的人生。
自己是暗流涌动的黑色大海上的一片孤独的叶子,没有自己的航向,没有天明与黑夜的界限,周遭混沌一片。
记忆中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为人妻,为人母,更是成了令许多中国人骄傲的苏绣女杰。
如果自己的母亲没有被杀死在祖屋,如果自己没有被赵德送给伯父,送到日本,眼前这个温婉甜美的女子已经成为自己的妻子,两人或许已经拥有一大群可爱的孩子。
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孟水芸的发间。
这久违的泪水,这包含深情的泪水将沉浸在悲痛和紧张中的孟水芸惊醒。
蓦然回首,四目相对。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久久的凝望着彼此,心彼此映照着。
大颗大颗的眼泪在两人的眼眶里涌动。
看着这个幼时的伙伴,哥哥,纤细柔白的手举起,一串紫色檀香木的手串泛着岁月的光泽。
这光泽触痛了两人的心。
许虎,山本裕太,程医生,这个有着多重身份的男人哽咽的伸出大手朝那串紫色檀香木手串伸来。
就在大手要碰触到手串上时,楼梯口传来众人的惊叫声。
“水芸——”
“大姐——”
两人回头望去,老画师萧竹,秋嫂,周狗子,丫鬟小红,翠荣等人跑了过来。
“绘婷,她,她——”老画师萧竹担心的问道。
孟水芸不敢看向众人的眼睛,痛苦的用手捂住眼睛,痛哭道“是我,一切都是我导致的,她和潘峰都在抢救,医生说凶多吉少——”
本一闪一闪的红灯熄灭了。
众人紧张地抬头注视着急救室门楣上的红灯。
急救室的房门打开了,几个医生走了出来。
众人立即围了过去,纷纷道“医生——”
为首那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大人的性命保住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
孟水芸惊骇的看着女医生,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不保住绘婷肚子中的孩子?那是他们爱的结晶——”
女医生无奈地说道“孟女士,我,我真的尽力了,病人又惊又吓,并且落水,长期窒息,我,请你原谅我——”
“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是我,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孟水芸大哭道。
许虎走了过来,一双大手用力抓住孟水芸的胳膊,大吼道“你已经尽力了,你若还爱他们,你若还爱着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就振作起来,从迷茫和自责中清醒过来,你有责任保护好每一个人。”
孟水芸抬起头来,委屈又哀怨地看着这个对着自己咆哮怒吼的男人,眼泪涔涔落下。
秋嫂惊道“出来了,出来了——”
众多的护士推动着两张病床走出了急救室。
何绘婷和潘峰各自躺在一张病床上,两人皆是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之前那名女医生,道“潘先生因为肺部进水,现在已经转成肺炎,需要好好照顾——”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俯身看着面色苍白的昏迷的何绘婷,孟水芸感受到从没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疼。
何家父女,包括盲眼青年潘峰,都是被孟水新所害,而孟水新对这三人的恨意皆来自自己。
万物皆有因,是自己,是自己的良心和对道义的追寻,间接导致了一系列的苦难。
轻轻握住何绘婷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孟水芸哭泣道“绘婷,是大姐对不起你,是我们孟家对不起你,是我害得你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孩子,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要看着大姐把一切公道讨回来。大姐一定要把公道讨回来。”
丫鬟小红惊叫道“那个人呢?刚才他还站在这里——”
孟水芸抬起头来,许虎不见了。
快速跑向楼梯口,跑向窗台,透过窗棂朝医院大院望去。
那个身材高大的,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朝医院大门走去。
纤细柔白的手抓住窗棂,嗓音沙哑的孟水芸张了张嘴,在心中唤道:虎子哥——
冥冥中,似有感应。
许虎,山本裕太,程医生,这个有着多重身份的男人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子,朝孟水芸望来。
万种情愫,万种无奈,一切尽在无言中。
似下了极大决心般,许虎转过身去,大踏步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
十六铺。
面色冷峻的孟水芸坐在沙发上,久久无言。
老画师萧竹,秋嫂,翠荣,丫鬟小红,巩沛涵、孟水年、兰彩霞,孟孝平,周狗子等人一一坐在沙发上,表情痛苦又无奈。
林酒儿,林耀华,林锦民……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客厅的一角,胆怯地摆弄着手中的玩具。
兰彩霞用丝巾擦拭着红肿的眼睛,哭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不能相信我的老儿子会这样歹毒,我这心啊疼啊,疼啊——”
孟水年愤怒道“娘,从他将你推下台阶那一刻说明他已经铁了心要报复了,他认为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水年面馆意外火灾,他以华人商会主席的身份多次出现在火灾现场,多次挑动伤者家属攻击我们,虽然最后我们洗刷了不白之冤,但是那两个出席作证的污点证人被人杀死在教堂后,事情不了了之,是谁杀死了他们两个?
结合今天的事情,只能说明他是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们,策划了一件又一件事情来折磨我们。”巩沛涵道。
佣人刘妈跑了进来,道“董事长,大门外站着两个人,站了许久了,我问他们找谁,他们也不言语,但他们也不走,只是一直在唉声叹气,明显哭过了——”
孟水芸站起身来,朝房门外走去。
当看清楚大门外站着的两个人的模样时,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孟水芸吃惊道“岳宇,幼晴——”
站在大门外的林岳宇哽咽道“二嫂——”
罗幼晴抓起丝巾抹了一下眼泪,拉起林岳宇的胳膊,道“这事情,只能找二嫂,只有二嫂能帮我们——”
众人从房间里走出,纷纷唤道“快进来,快进来——”
看着热情的众人,看着如家人一般亲切的众人,林岳宇鼻子一酸,道“哎——”
两人走了进来,走进客厅。
……
虽然两家人同在上海,但林岳宇夫妻二人很少到十六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夫妻二人寻到这里,并且两人明显心情悲伤焦急。
孟水芸诧异地望着林岳宇,道“三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几乎在同一瞬间,林岳宇和罗幼晴双双跪倒在孟水芸的脚下,哭道“二嫂,放过我的父亲郝兆飞,救救我的舅舅许茹旗,救救我的堂舅许明嵩——”
众人看着双双跪倒在地的林岳宇夫妻二人,均是心下大惊。
孟水芸慌忙弯腰,欲将林岳宇和罗幼晴夫妻二人搀扶起来。
“不,二嫂,求你,求你,你一定答应我——”林岳宇哭道。
心疼地看着林岳宇,孟水芸柔声道“你是我的三弟啊,我们是家人,是亲人,哪里用到一个求字?你不起来,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给我听,我如何能帮你?”
林岳宇和罗幼晴夫妻二人站起身来,深深叹息一声,林岳宇将许家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
“该找的人,该找的关系,能找到的,我娘都寻了,但是,就犹如掉进深井中,所有许家能接触到的人和关系全部被事先威胁了,谁也不肯帮帮我娘,谁也不肯帮许家摆脱目前的危险。”林岳宇道。
罗幼晴道“保之澜就是孟水新,他的背后定然有神秘的大势力做支撑,他在报复,报复一切——”
冷,冰冷彻骨。
孟水芸有些难以自持地扶住桌子。
那个乖乖的孩子啊,那个自己每日里背在后背上的小小的孩子啊,那个自己带大的亲弟弟……
眼泪已经流干,失望,苦痛。
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不仅仅是与他有过往的人,他正在以极其庞大的力量在谋划,在毁灭着一切。
看着坐在客厅角落里摆弄玩具的几个孩子,孟水芸的内心在挣扎着,在纠结着。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急躁的响起。
巩沛涵抓起电话,不等巩沛涵言语,电话那端传来林永蝶伤心欲绝的哭泣声。
“二嫂,我要找二嫂——”
巩沛涵不安地将电话递给孟水芸,道“永蝶——”
孟水芸拿起电话,道“永蝶——”
悲愤痛苦穿透电话,扑面而来。
林永蝶疯狂又悲痛地在电话另一端哭喊着,嘶吼着。
“二嫂,奇峰在法国被抓了,以**罪被抓了,他现在成了法国名人了,成了大大小小报纸报道的明星了,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他和一个法国女人上床了,他是个小人,他不是人——”
电话声如此大,客厅里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秋嫂疯狂地扑了过来,一把将孟水芸手中的电话抢去,声音颤抖地问道“永蝶,你在说什么?”
林永蝶在电话那端哭泣道“娘,你的好儿子,他上了法国女人的床,他已经被法国警察抓了,罪名是**罪,他已经成了法国的大名人了,你儿子出名了,你儿媳妇我成了这世界上最傻的女人,你的乖儿子成了大名人了——”
一阵眩晕袭来,秋嫂两眼一闭朝后仰去。
众人大惊,连忙扑了过来,将秋嫂搀扶住。
秋嫂将胳膊伸向孟水芸,浑身打颤地说道“救,救,救奇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