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渐醉了夜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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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桐卓轻轻握住那双斑驳的手,俯身亲吻。
围观的百姓纷纷落泪。
孟水芸浑身颤抖地看着这个俊美的男人亲吻着自己那双斑驳的手。
“桐卓——”
林桐卓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泪如雨下的女子。
忽然,这个向来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子猛然将这个女子拥进怀中。
一双炙热的唇压在了女子的唇上。
孟水芸,这个哀切的女子任凭这个声声唤痛的男人当着众多百姓面肆虐地,狂暴地夺取着自己的温度。
胳膊紧紧地揽住这个男子的脖子。
情难禁,泪难止。
这一个情真意切的吻,久久缠绵。
这一刻,这天地间,仿若只有两人。
忽听一声马啸,众人回头望去,却是奇峰牵了一匹白马过来。
林纪香、林夜思、秋嫂,三人眼含热泪地走来。
小酒儿牵着宝儿咯咯地笑着。
林桐卓伸手轻轻擦去这个自己爱得刻骨铭心的女子的眼中的泪,俯身,轻轻将女子抱起。
踉跄地,艰难地,一步步地朝那匹白马走去。
孟水芸的泪水再次涌出,抓住马鞍,这个温婉的女子坐上了马背。
一声低声大喝,林桐卓跃上白马。
将孟水芸紧紧地拥在怀中,这个俊美的男人猛一拉缰绳。
白马嘶鸣一声,猛然抬起前腿。
在众人又惊又羡的目光中,白马穿刺而去。
快速奔跑的白马,俊美的男子,姣美的女子,这一切是这样恍惚,路人惊诧地纷纷避让这疾驰而来的白马。
穿过这曹家渡一个个里弄,跑过上海一条条街道,白马所到之处皆引得众人惊叫,路人侧目。
孟水芸贪婪地感受着身后男人的温度,贪婪地呼吸着这个男人的体香。
这一刻,她要和他一起疯狂,一起癫狂。
这个柔弱的小女子需要这个男人狂暴粗鲁地对待自己,她需要他用无尽的男人的勇气来刺激自己伪装麻痹的心。
一辆辆轿车停了下来,众多的人从汽车里探出头来,人人想叫骂。
当人们看到这矫健的白马,这如胶似漆的一对恋人,怒目而向变做了祝福和羡慕。
几个法租界的巡逻警大张着嘴巴,双手朝天,大叫道“哦,上帝,真美——”
白马带着二人飞奔向黄浦江。
在黄浦江的岸边,一艘巨大的舰艇在等待着二人。
一声嘶鸣,白马停住了脚步。
林桐卓抱起孟水芸踉跄地走上舰艇的旋梯。
侍应生恭敬地朝二人鞠躬。
红色的地毯,一个个盛装了大量鲜花的花篮。
林桐卓踉跄地拉着孟水芸朝舰艇甲板前部走去。
一声汽笛的声响,舰艇开动了。
林桐卓拥着孟水芸站在舰艇甲板的前部。
舒缓的音乐响起,回头望去,二十人的乐队在演奏着著名的小提琴名曲《云雀》。
众多舞者缓步从船舱里走出,在这明快欢腾的旋律中,众人纷纷起舞。
男人皆穿着燕尾服,女人则是穿着美丽的洋裙。
林桐卓朝孟水芸深鞠一躬,道“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眼含热泪,孟水芸缓缓将斑驳的,不能伸缩自如的右手放进林桐卓的手中。
林桐卓,这个曾经的赛马王子,一瘸一拐,踉跄地拉着孟水芸缓缓步入人群中。
欢腾的乐曲中,一个手有残疾的女子在一个腿有残疾的男人的牵引下,跳着最美的舞蹈。
尽管一个个舞者默默地跳着,但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含着感动的泪水。
夜幕渐渐降临,这艘载歌载舞,充满欢乐的舰艇沿着黄浦江缓缓开动着。
一个玉面男人站在黄浦江的江边,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香烟。
这样的浪漫,他本是为自己和她设计的。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着有一日自己和这个让自己神伤心伤的女子一同在这舰艇上跳着欢腾的舞蹈。
当他知道她对那个赛马王子的爱坚如磐石后,他放弃了。
他愿意为了她,做一个无名的石子,垫起那个有残疾的男子的腿,让他站得更高,更直。
……
载歌载舞的舰艇吸引了无数在黄浦江江边游玩散步的人的目光。
人们好奇又感动地看着甲板上那一对舞动的男女。
一个女子站在江边无比痛苦地握紧了拳头。
是老天在惩罚自己吗?惩罚自己故意编排了卢筱嘉和孟水芸的情事?向报社散布了卢筱嘉和孟水芸的照片?
为什么自己心爱的男人会和这个自己日益憎恨的女子在卢筱嘉的私人舰艇上舞动?
一只大手搂住了女子的肩膀。
女子猛一扭头。
那人带着极度兴奋的表情,道“慕青,我早说过了,我们才是一对。你还是放弃吧,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放开——”吴慕青愤恨地朝这个一路尾随自己的男人吼道。
梳着中分发的司卿杨无比兴奋地松开双手。
看着吴慕青跑走的背影,司卿杨得意的笑着。
司卿杨转过身来,看着远处那艘舰艇,冷冷道“林桐卓,你这个瘸子,本少爷没耐心陪着你们玩下去了。”
一口浓痰被这个天津大挈煤矿公司的少东家狠狠吐在地上。
因为长期吸烟而泛黄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江边的栏杆。
一出出毒辣的计策逐渐在这个中分发的男人心中成形。
……
夜深沉,崇明岛。
一座临海的海边三层阁楼里,一个俊美的男子轻轻将一个温婉的女子的衣襟的蝴蝶纽扣一一解开。
女子双目微闭。
她要感受这久违的爱的抚触。
炙热的吻再次袭来,女子伸出斑驳的双手将这个散发着雄健男人体香的男人紧紧拥在怀里。
终其一生,苦苦寻觅,怎可再失去?
两个情愿热恋的男女紧紧相拥。
男人终究将女子压倒在身下。
女子睁开了眼睛,眼前这个含情脉脉而又无比心伤的男子就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真切的男人。
丈夫,这一个词语是多么让自己心痛。
女子伸出双手,用胳膊将这个自己一生追随的男人紧紧搂在怀中。
林桐卓,这个在爱中苦苦挣扎,苦苦等待的男人喘息着,抚摸着女子的头发。
“水芸——”
纵有千言万语,又怎么能述尽自己心底最真最切的爱。
炙热的吻一路向下。
白色的内衣被解开,丢弃到一边儿。
红色的肚兜轻轻滑落。
淡绿色的罗裙和那绣制着紫薇花的小内裤被丢到床下。
女子颤抖地抚摸着这个自己所爱的男人的肌肤。
两个不着寸缕的人紧紧相拥。
这个深沉的夜,这个无尽相思的夜。
林桐卓轻轻抬起孟水芸的面庞,歉意地道“最甘甜的果实留待那一日。”
孟水芸,这个温婉又乖顺的女子点了点头。
沧海桑田,无论世事如何变换,眼前这个男子注定是自己的男人。她愿意和他一起等待那胜利的一刻,在那一刻共同品尝爱的果实。
犹如一只小鹿一般,这个小女子蜷缩了身子,紧紧依偎着这个男人。
林桐卓张大了怀抱,将这个小女子紧紧搂抱。
他要感受她的身体的每一缕热度。
等待,等待……
……
曹家渡。
黄书芬将一份文件放下,揉了揉额头。
重重的咳嗽让她捂住了胸口,抬头看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照片,女人骂道“死鬼,别着急,我啊,不病死,也是被日本人的枪子打死。过不了多少日子,我就去陪你了。”
看着这份动迁文件,黄书芬无比愤恨。
日本人要租用曹家渡百分之二十的地界儿开棉纺厂,要全面征用曹家渡的人做工人。
这份突如其来的文件被黄书芬压下了半月,曹家帮的其他人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份文件存在。
曹唯汉的死绝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没想到自己的所料竟成了真。
黄书芬相信日本人绝不是真的想租用曹家渡的地皮,这份文件只不过是一个试探性的文件,触摸一下黄书芬的态度和底线。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
“谁——”
黄书芬猛然抓起一把手枪回身。
淡蓝色的窗帘摇曳着,哪里有人?窗外正是那棵古槐树。
阵阵清香。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黄书芬平复了一下心情。
重新坐下,拿起那份文件,这个嘴唇上长着一颗黑痣的女人拧起了眉毛。
窗外,两个人影在急速地奔跑着。
清冷的月色下,前面那人猛然转过身来,道“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后面的人冷冷道“为什么迟迟不下手?”
沉默。
后面的人阴冷地笑了。
一张照片被举了起来。
“是因为她吗?”
照片上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姣美无瑕。
“别忘了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永远不要忘记你的仇人是谁。”
黑影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说教的男人。
这样的说教从他苏醒以来一直持续着。
黑影抓紧了手中的枪,曾经不止一次,他想举枪射杀眼前这个不断说教的男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是的,自己是个“日本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被日本人养大的中国孤儿。从射杀第一个中国人开始,自己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记忆中的那个美丽的女孩,那个站在梨子江边陪伴自己的女孩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虎哥,你,我,我们都是中国人。”
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响。
不断说教的男人吃惊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调教大的“日本武士”。
一记寒光,说教男人的头颅被切下。
说教男人手中的照片掉落下来,像一只蝴蝶飘飘摇摇。
黑影快速俯身,用粘满鲜血的手接住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正是自己心念一辈子的女孩。
“水芸——”
“虎子哥——”
哈哈哈哈,四只小脚丫快乐地拨弄着梨子江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