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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起火来,开始焖煮。
舒甜一面开着火,一面整理起小厨房来。
以前爹爹在时,总是把小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每一把刀,都擦得锃亮,每一种食材都是分门别类地收好,如今爹爹病着,娘亲也没有太多精力收拾厨房,自己又时常不在家,于是小厨房便呈现出一种颓然之势。
舒甜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灶台,又将厨具摆回平日里顺手的位置,又将一些小东西归位后,锅里冒出咕咚咕咚的响声。
舒甜回头看了看火,揭开盖子,加入了一块老红糖,又重新把盖子盖好。
熬煮继续。
半刻钟后,舒甜已经把小厨房收拾得十分整洁了。
她做事的条理性一向都很好,整理完厨房便从容不迫地给灶台熄了火,然后用两块厚厚的垫布,将熬粥的砂锅端了下来。
砂锅烫得很,舒甜小心地把砂锅放在一块干垫之上,不然恐怕要把桌子烫坏了。
舒甜轻轻揭开锅盖——香甜味儿扑面而来。
雪白的糯米早已不复当时的模样,胖了一大圈,白白软软地挤在锅里,上面漫盖着一层豆红色的粥水。
红枣鲜泽明艳,在粥米一起,惬意地躺在锅里,看上去十分诱人。
红枣的魅力在于,无论加在哪种食物中,它的存在感总是很强,舒甜闻到的香味,有一大半也是来源于它。
舒甜盛起一大碗桂圆红枣粥,放到了碗里,便给刘氏送了过去。
此刻,刘氏正在给董松擦身,董松有些微胖,身子重得很,刘氏便累得气喘吁吁。
门口珠帘轻响,舒甜端着桂圆红枣粥,轻轻放到刘氏面前。
“娘亲,先吃点东西罢。”
刘氏抬眸一看,蹙眉道:“甜甜,你怎么还没走?等下天黑了,路不好走……”
她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般,总爱唠叨,担心的事永远是那么多。
舒甜笑了笑,道:“娘亲吃完我就走!”
说罢,便朝刘氏努努嘴:“娘亲,快尝尝甜甜的手艺呀!”
刘氏看了一眼那桂圆红枣粥,整碗粥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刘氏已经多日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见到桂圆红枣粥,顿时眼前一亮。
“以前,你爹爹……也时常煲粥给我喝。”
刘氏端起粥完,喃喃说道,笑容有些苦涩。
舒甜凑过去,娇声道:“娘亲看一看,甜甜做的有没有爹爹做的好吃?”
刘氏敛了思绪,点点头。
她用勺子舀起一点粥水,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
粥水顺着舌尖向下,香浓软糯,醇厚宜人。
红枣软烂适度,枣肉里裹了点糯米,吃起来绵密香甜。
红豆也熬透了,嚼碎后,甜沙沙的,豆香四溢,令人口舌生香。
一口粥从喉咙滑入脾胃,满载着女儿的关切和细心,让刘氏感觉周身都暖了起来。
这些天来,她一直独自守着董松,时不时还要掉几滴眼泪,不忍心让舒甜知道。
但她一看这粥,便知道舒甜是将所有能用的好食材都集中了起来,仔仔细细熬了一个多时辰,就为了给她补补身子。
刘氏有些鼻酸,她抬眸看向舒甜,舒甜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满脸期待地问:“娘亲,好喝吗?”
刘氏笑中带泪:“好喝,好喝极了!”
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小女儿,如今也知道心疼她了,虽然董松没有醒过来,但是她看到舒甜如此乖巧,心中也慰藉不少。
“甜甜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刘氏有些怅然地感叹道,眼角也跟着舒展了不少。
舒甜见到刘氏郁结解开不少,也跟着高兴,她娇娇地笑起来:“女儿随娘亲嘛!”
爹爹常说,美好的食物能温暖人心,舒甜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
傍晚已过,云霞漫天起舞,火红一片。
舒甜收拾好了行装,和刘氏道别后,便踏上了回城北的路。
今夜开始,她便要住在锦衣卫指挥司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包袱,想趁着夜色还未降临,早些赶到锦衣卫指挥司去。
云朝没有宵禁一说,到了晚上,不少小摊小贩都摆了出来。
灯笼从街头排到了巷尾,琳琅满目的商品,加上各色各样的小吃,让人目不暇接。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一个小贩卖力地吆喝着,有孩子听到了,立即拉着母亲的衣角,嚷道:“娘亲,我要吃糖葫芦!”
另一边,街角的面摊儿也坐了不少人,云吞、饺子、面条等应有尽有。
“老板,云吞面一碗!不要放葱花啊!”一个食客高声喊道。
老板热情地“嗳”了一声,手上忙得不可开交。
这便是城南和城北的区别。
城南生活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小日子过得十分有烟火气,到了晚上更是热闹不已,长街上小吃的花样繁多,精致程度欠佳,但胜在选择多,且气氛很好。
而城北官宦人家居多,市坊里还有兵士巡逻,整整几条街上,都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令人不敢高声言语。
那里大型的酒楼食肆不少,虽然也座无虚席,但总归没有这样热闹轻松的感觉。
舒甜想起杨师傅交代的事……若是晚上要给锦衣卫大人们做宵夜,那他们到底喜欢吃些什么呢?
舒甜若有所思地走着,她不经意抬眸,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口一闪而过。
舒甜面色微变,玉娘!?
玉娘平日都穿着粉红衣裙,打扮得极尽娇媚,但此刻,她穿了一袭深色衣裙,自街口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然后,鬼鬼祟祟地进了一条巷子。
舒甜不敢大意,下意识抬步,跟了上去。
这巷子荒废已久,舒甜曾经路过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家或者店铺。
舒甜躲在巷子口,大气也不敢出,一目不错地盯着玉娘。
玉娘在巷子里站了一会儿,来回踱步,似乎有些不安。
“嗖”地一声轻响,巷子里凭空多了一个人。
舒甜瞪大了眼。
来到是个身量极高的男子。
他头戴一顶圆帽,脚蹬皂靴,着了一身褐色长衫,一丝褶皱也无,极其讲究。
他背对着舒甜,缓缓开口:“玉娘,你约咱家见面,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声音相较于寻常男子,要低沉沙哑些。
舒甜愣了愣,这人……是太监?
玉娘一见他来了,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冯公公,我……我在锦衣卫指挥司待了许久,除了后厨,简直寸步难行……书房周围守卫森严,我实在是没有机会……”
冯丙眉头皱了起来:“既然如此,何必大费周章见面,多此一举。”
他似乎对玉娘极没耐心,语气中透着一种嫌恶。
玉娘急忙拉住他的长袍,央求道:“可是……可是我的毒快要发作了,若是没有解药,只怕……”
冯丙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没用的东西,哪里配得上那么名贵的解药?”
玉娘面色一僵,她咬咬牙,道:“公公,我……我虽然没有接近书房,但是我发现了指挥使大人……他、他的秘密!”
冯丙面色微顿,眼中露出一丝兴趣。
“说说看,兴许咱家心情好了,可以考虑给你解药。”
玉娘低声道:“您之前说过,指挥使大人之前与宁王有往来,但皇上追问他时,他却说是为了请教宁王如何治疗胃疾,对吧?”
冯丙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道:“不错,但……鬼才会相信他。”
冯丙自是不信的,但皇帝也不可能因为夜屿见了宁王一次,便对他做些什么。
冯丙的叔父——东厂厂公冯韩,一直视夜屿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次三番想除掉夜屿,却都没有得手。
如今冯韩便派冯丙盯着锦衣卫指挥司,企图抓到把柄,挑起夜屿和皇帝的矛盾。
锦衣卫指挥司本来是铁桶一块,东厂想打探任何消息,都无功而返。
于是冯丙暗暗将玉娘送到皇帝身边,又设法引导皇帝,将玉娘赐到锦衣卫指挥司,这样一来,才在锦衣卫指挥司安插了自己的人。
玉娘低声道:“冯公公有所不知,我一直待在后厨里,却从未见指挥使大人来用过膳食,也和周边人打听过,所有人都说,夜屿大人,从不用膳。”
冯丙眸色微凝:“你的意思是,夜屿说在治疗胃疾,是假的?”
玉娘点点头,眸色更加幽暗:“不错,若是真的治疗胃疾,一日三餐,必须规律进食……我之前听说都督府偶尔会送餐食来,但指挥使大人,也是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可见,此事是假。”
冯丙盯着玉娘看了一会儿,深思起来。
皇帝多疑敏感,又城府极深,若是旁人被皇帝发现和亲王私下往来,也许不问青红皂白,就会被打入天牢,但皇帝居然明着向夜屿问起此事……可见,皇帝还不想动他。
这是敲打、警醒,也是给夜屿机会。
若是皇帝知道,夜屿从没有治疗胃疾,他只是拿这件事,做与宁王来往的幌子……那么,
只要将这谎言揭破,不必东厂动手,说不定皇帝自己就按捺不住了。
毕竟,这些年来,皇帝因为捕风捉影就抄家灭门的案子,不在少数。
冯丙嘴角勾起,笑了笑:“这个消息,还算有点价值。”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扔给玉娘,玉娘连忙接住瓶子,抖抖索索地打开,倒出一粒药丸,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冯丙不屑地瞟了一眼玉娘,道:“你就安心在锦衣卫指挥司待着,这消息……咱家会放出去……夜屿将死之日,便是你的自由之时,你可明白?”
玉娘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