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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桔园内,乌苏沫和桑玥不期而遇。乌苏沫穿一件宝蓝色斜领春赏、蜜合色曳地长裙,腰束淡紫色丝带,一直垂顺至脚边,微风轻拂,丝带飘飘,于姹紫嫣红中,她的身子立时就飘渺出尘了。但她的容颜,一如既往地妖娆妩媚,她看向桑玥,只觉得这个传闻中果决狠辣的女子除了有双异于活人的眸子,并无太大特色,起码这容貌就算不得绝美,气势,似乎也没那般波澜壮阔。
桑玥今日挽了个发髻,将所有的发丝结寰于顶,用碧玉兰花簪固定,少了一份闲适,多了一分雍容,她友好一笑:“乌苏公主对大周的气候还习惯吗?有没有水土不服?”
乌苏沫讨厌慕容拓,自然也讨厌他的女人,她的笑容很虚伪:“我们胡人的适应能力能强的,多谢太女关心了。”
桑玥仿佛没听懂她的话外之音,浅笑道:“如此便是最好,宴会开始了,我先行一步,乌苏公主也别太晚。”
乌苏沫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拂去了一粒粉尘,笑道:“好啊。”
离开了金桔园,莲珠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殿下,奴婢以为乌苏沫会很讨厌你的,结果她好像挺热情。”
桑玥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难辨的笑:“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恨死慕容拓了,哪里还会对我热情?你没发现吗?金桔园是从东宫到崇喜殿的必经之路。”
莲珠的眼眸陡然一睁大:“啊?这么说,乌苏沫是专程在这儿等殿下的?”
桑玥抬手摸了摸自从当了太女之后就再也没有盘起过的发髻,笑了笑:“八九不离十,走吧,时辰不早了。”
莲珠吐了吐舌头,她还想继续问呢,殿下每次说一半留一半,她心痒痒得很。
崇喜殿。
云傲和朴清然端坐于主位上,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稍次一些的旁侧席上,分别是妩媚倾城的荀淑妃和端庄高贵的姚贤妃。
自从临川公主参与了对抗宫变一事,云傲对荀淑妃和她的一双儿女也多看了几眼,虽不宠幸她,却偶尔去琉淑宫坐坐,陪临川公主和云绥共度一些美好时光。
与她相比,姚贤妃的日子就凉薄多了。云笙和冷煜泽造反,被桑玥赐了炮烙之刑,姚贤妃的心痛得快要裂开了,她不恨桑玥,她只恨自己没能教导好唯一的儿子,让他踏上了一条夺嫡的不归路。云傲并未因此而废黜她或降她的位份,其间大抵有桑玥不少的功劳。今晚是迎接桑玥的宴会,她不得不来,哪怕心痛得要死也得硬着头皮参加。
皇子席位中,云阳居于首位,一脸的闲适从容,宛若澄碧蓝天里静静漂浮的祥云,他继承了冷芸绝无仅有的美貌,不笑不嗔,已如玉风华,他不再像往常那般刻意敛藏锋芒,因此满座观潮人,无一能够忽略他俊美的容颜和洒脱高贵的气质。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越来越凌厉、也越来越勾人的桑玥,没办法,他对这个妹妹的心思可真是一天也没停歇过。
桑玥正坐在冷府的席位中,和冷芷珺亲热地聊天,她万万没想到冷芷珺真的会出席这样的场合。她真得感谢慕容拓,在信中不仅说了云傲的头风,也讲了冷芷珺的病情,赫连颖一来就给了冷芷珺一些抗敏的药,勉强能维持她一、两个时辰不被阳光侵蚀。
“打仗辛苦吗,殿下?”冷芷珺温柔地问道。
桑玥拉过她的手,面色和暖:“实话告诉你,我整日在城主府睡大觉,可偷懒了。”
冷芷珺掩面一笑:“殿下好福气,能有慕容拓这样优异的男子相伴。”
桑玥从她的笑意里听出了几许苦涩,遂宽慰道:“芷珺也会找到适合你、爱你的优秀男子。”
冷芷珺低头:“殿下快别笑话我了,我有怪病,谁会真心看上我?殿下没见过我发病时的样子,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难看。”
桑玥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软语道:“芷珺,真心爱一个人是不会在意她的容貌的,岁月蹉跎,谁能逃过衰老?再好的皮囊也有风华枯逝的那一天,你不是曾说‘色衰爱弛,唯韵恒之’?怎么如今自己反而不信了?”
冷芷珺笑笑:“多谢殿下的开导,我好多了。”
今儿的崇喜殿,倾国倾城的除了朴清然,还有容貌丝毫不压于她的冷芷珺,撇开这二人,赫连颖和乌苏沫都是人间不可多得的锦绣女子,只是风姿神韵各不相同罢了。朴清然和冷芷珺的美,在于纯净;赫连颖的美,在于英气;乌苏沫的美,则是一株妖娆的彼岸花,她一勾唇、一抬眉,风情万种,愣是叫那些自诩阅人无数的世家公子失了定力,他们不禁懊恼,为何当初随慕容拓去行军打仗的人中没有他们呢?
“真没意思!”乌苏沫不屑地嗤了一句,侍女青芜俯身,笑着道:“公主,奴婢觉着南越的太子和曦王有点儿意思。”
乌苏沫剜了她一眼,青芜立即噤声,慕容拓是公主心里的一根刺,她怎么可以忘了?
乌苏沫看向对面相谈甚欢的一对兄弟,涂了朱丹红的薄唇勾起一个似有还无的弧度,兄弟……
慕容拓举杯敬了慕容锦,笑得爽朗:“大哥终于还是现身了么?”
慕容锦温润如玉地笑着,眸光里稍了一分一如既往的宠溺:“我再不现身,你就该吞并南越所有的商铺了。”
慕容拓按耐住心底的苦涩,笑容不变:“大哥是太子,将来要做帝王,我什么都没有,只想多赚些钱养媳妇儿。”
你哪里是赚钱?你分明是想控制南越的经济。慕容锦笑得和暖:“你从三年前就开始防着我了。”
慕容拓的大掌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当仁不让道:“那么大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桑玥的主意的?”
慕容锦脱口而出:“比你早。”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比他早?
不等慕容拓理清慕容锦话里的涵义,慕容锦已直起身,对着云傲拱了拱手,和颜悦色道:“早听闻大周的太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欲和她同奏一曲,为大家助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慕容拓捏紧了酒杯,桑玥后面的确给冷香凝学了抚琴,但也就那样,还没他弹得好,慕容锦是什么意思?存心给他添堵?
桑玥埋在宽袖中素手就是一紧,慕容锦打算翻陈年往事了是吧?她欲拒绝,云傲却是开心地一口应下:“好啊,朕许久没听太女的琴音了,慕容太子是想以什么合奏呢?”
慕容锦单手一晃,一把玉笛已被握入掌心。
云傲笑得意味深长:“去取皇后的听涛。”
听涛是云傲早些年赐给冷香凝的一把绝世好琴,据说是开国的圣祖皇帝亲手为皇后制作的琴,流传了几百年,仍是音质上乘,堪称世间极品了。
怀公公得了令,赶紧迈着步子去未央宫取来了听涛,并吩咐宫女在殿中央摆好了琴架和绣凳。
想坑她?门儿都没有!桑玥淡淡地倪了慕容锦一眼,行至大殿中央坐好。
慕容锦微微一笑,似三月杨柳岸的一束阳光,明媚动人:“《长相思》。”
此话一出,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邀请太女共奏《长相思》,这寓意不是太明显了么?难道他们两兄弟都喜欢太女?
慕容拓的一张脸涨成了暗夜最浓厚的一抹黑色,他要还反应不过来桑玥和慕容锦之间的纠葛就太说不过去了。五年前,凉亭那一曲《长相思》居然是出自桑玥的手!他帮着大哥寻寻觅觅的知音……是桑玥!他曾开玩笑地说让慕容锦娶了那人,事隔五年,慕容锦终于打算采纳他当时无意中给出的建议了?
更可气的是,桑玥不告诉他!她私底下见了慕容锦不知几回,她不告诉他!
桑玥不用看也知道慕容拓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但她和慕容锦真的没什么,偶尔两、三回见面,基本上止于礼,除了慕容锦救她免遭曲修宜毒手的那一次,但那时慕容锦完全当她是个孩子,哪里有非分之想?
她素手轻抬,缓缓拂过琴弦,一曲宛转悠扬的《长相思》自指尖流泻而出,较之几年前的戾气漫天、荡气回肠,今晚的琴声格外舒柔缠绵,似情人最优柔的低喃,将人带入那花前月下,长藤秋千架,你侬我侬,夜色更浓的唯美幻境中。
这琴声,宛转悠扬不假,但更多的是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慕容拓狂躁的心在她无言的情意里一点一点地沉淀……
一曲作罢,慕容锦的心微微一痛,桑玥彻底变了,无论他如何干扰,企图逼她奏出多年前那种勾心戾气的感觉,但她就像太极一般巧妙地避了过去,只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气氛中,每一声都极尽缠绵,仿佛诉说着对慕容拓的深爱。
“父皇!”桑玥起身,跪在了大殿中央,态度恭顺,语气不容拒绝,“父皇曾在华清宫金口玉言,说儿臣和慕容拓凯旋之日就为我们赐婚,慕容拓不负众望打赢了这场战争,还请父皇履行承诺,下旨赐婚,册封慕容拓为太女驸马!”
赫连颖的黛眉一蹙,绝美的眸子里漾起了一抹愠色,开什么玩笑?慕容拓是内定的北齐储君,就算不娶她,也断不能跑去做什么大周驸马才是。她想开口反驳,慕容拓一记冰冷的眸光打来,顺便传音入耳:“你敢捣乱,我现在要杀了你!”
赫连颖委屈得鼻子发酸,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半点儿不感动,还扬言要杀她。她对他的付出一点儿不比桑玥对他的少,甚至更多,但他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云傲并不多么惊讶,这个女儿要是不给他闹出点儿什么事就一定不是她了。当初他既然敢放话,就没想过要反悔,慕容锦的出现都于事无补,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二人情比金坚,他怎么反对都是枉然。真要把她逼急了,她就该不认他这个父皇,撇下太女职位跑南越做曦王妃去了,他可不能便宜慕容宸瑞那个老贼,慕容宸瑞想抢他的女儿,他偏抢了他儿子!
他和蔼地道:“朕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圣旨明日会在早朝时颁布,至于婚期么,得要问问钦天监了。”
慕容拓起身,唇角微勾:“皇上,我已经问过钦天监了,五月初八就是黄道吉日。”
云傲的嘴角抽了抽,这小夫妻一唱一和地,耍得可真精彩,他问向钦天监的刘大人:“是这样吗?”
刘大人的额角冒了一层冷汗,入席之前,慕容拓的确找他询问了适合婚娶的日期,但慕容拓未说是谁,他便也没往太女成亲这件事上想,而今瞧着皇上的脸色分明是想多留太女一段时日,奈何他又无法把刚刚的话推翻,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五月初八宜嫁宜娶,实乃十年难遇的黄道吉日。”
云傲的脸色黑了一瞬,朴清然想帮桑玥说话,但她要装冷香凝的痴傻样子当真困难极了,索性垂着眸子,不作言辞,只拉了拉云傲的衣袖,笑着眨了眨眼。
云傲的心头一软,心有不甘,却勉力露出几分欣喜:“虽然日子赶了些,但既然是黄道吉日,那便五月初八吧。”
“多谢父皇。”桑玥叩谢了隆恩之后,在云傲的示意下缓缓起身,但她没有急着返回席位,而是笑着道:“父皇,南越送来一位皇子,我大周何不回礼送去一个公主呢?如此方能显得我们两国是真正的秦晋之好。”
慕容锦波光潋滟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暗光,但并未多少惊讶之色,桑玥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心下了然,想必当初慕容锦就是用这个条件来取得云傲的信任的,他们二人各自有着自己的计量,云傲想通过慕容锦离间她和慕容拓,但其实最终他不会真把自己嫁到南越;慕容锦么,则是打着寻觅和亲公主的名义,暗地里跑去向她表白,若是她动心了、答应了,他要么举兵、要么强娶,总之一定要得手。
这两个人,都把她当什么了?
云傲的眸光自公主席位中逡巡而过,意味深长地在庆阳和临川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笑着问向慕容锦:“慕容太子觉得太女的提议如何?”
慕容锦温文尔雅地笑了:“我将在大周呆到太女和二弟成婚为止,在那之前,我会慎重考虑。”
乌苏沫妖媚的美眸里流转起一丝晦暗难辨的光芒,和亲?她看了看慕容锦,由看了看桑玥和慕容拓,眼底的笑意更甚、更阴冷了。
云阳温软如云的目光落在妖孽祸过的乌苏沫脸上,“乌苏公主,我听闻你们胡国有一首很有意思的曲子,叫做《月娘》,不知道乌苏公主愿不愿意为我们展现倾情演绎一番呢?”
乌苏沫精致瑰丽的脸上扬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眼皮上的紫色眼影在烛火的映射下分外夺目和妖娆,她纤长的手指按住一侧的眼角,指甲上镶了璀璨的小水晶,美丽极了,大周女子从未见过这般装饰指甲的,包括冷芷珺在内,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她满意一笑:“好啊,这是我们胡国人人会弹的曲子,我自然也是略懂一二的,承蒙二皇子看得起,我献丑了。”
《月娘》是用胡琴演奏的,其曲调初闻时,低低浅浅,平淡如水;尔后,渐渐高亢,似瀑布横飞;曲终时,又宛若一道日暮霞彩,慢慢迎来银河落地,良久地闪耀于心间。
一曲作罢,乌苏沫在众人艳羡的眸光里袅袅娉婷地回了席位。
云阳面露几分惑色,询问道:“我听说《月娘》其实讲的是你们胡国前朝皇室的一个故事,是吗?”
人都喜欢听故事,尤其这种前朝秘闻。众人皆是耳朵一竖,作洗耳恭听状。
乌苏沫点点了头,咧唇一笑,唇红齿白:“是啊,当时统领胡国的是拓拔一族,拓拔族的最后一位皇帝名叫拓拔岳,说起拓拔岳,他真真是位痴情帝王,终其一生直到灭国也只有一位妻子,便是郑欣。但造化弄人,郑欣在入宫之前已和当时闻名天下的崇将军私定了终身,拓拔岳属于棒打鸳鸯吧,不过人家是皇帝,看上谁谁也得开开心心地嫁。崇将军深爱着郑欣,暗地里和郑欣往来了十多年,最后,他们二人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便是请了胡国最有名的巫师,按照郑欣的样貌改造了一个少女,训练少女成为跟郑欣难辨真假的人,替代郑欣留在了拓拔岳的后宫,而郑欣则是跟崇将军远走高飞了,那名少女便是月娘,她临死前将其一生的遭遇谱写成曲,用以诉说做了半辈子替身的荣宠和辛酸。说句不怕我母亲生气的话,若是崇将军没有远离胡国,我乌苏一族未必能夺了它的天下呢!所以啊,拓拔一族的天下是灭在了郑欣的手里,当然,拓拔岳也够蠢。”
桑玥心里冷笑,苍鹤不就是胡国的一个巫师么?难怪他想得出这么一个变态的法子,敢情胡国历史上早有先例。大周和胡国彼此闭塞多年,是以他们对两国的历史都不怎么了解。云阳漫不经心的一句“听说”、乌苏沫看似随意实则字字诛心的长篇大论当真是配得得巧妙极了。
云傲暂时没有什么异样,朴清然却是坐不住了,她的脸色白得略有些吓人,端着酒杯的手一抖,洒了两滴酒水在裙裾上,云傲心疼地自她手里拿过杯子,握住她冰凉的手,小声软语道:“香凝,不舒服吗?”
朴清然摸了摸发白的脸,笑得不尽自然:“有点儿,我累了,好想睡觉。”
云傲摩挲着她细滑的手,柔声道:“再陪陪我。”
朴清然点头:“好啊。”
云阳用余光将朴清然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露出恰如其分的好奇:“拓拔岳既然专宠郑欣那么多年,生活习惯上总应该是有些差别的吧?”
乌苏沫轻轻一笑:“差别自然是有的,譬如假皇后比真皇后体贴多了,顺从多了,也更加粘糊拓拔岳了,这样一来,拓拔岳除了欣喜,哪里还会怀疑呢?所谓当局者迷,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云阳摇头一笑:“是啊,有时候一个人突然变得格外温顺乖巧了,兴许不是什么好事呢。”
云傲握着朴清然的手霍然一紧,朴清然吃痛,眼角溢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云傲的心头再次一软,含了一分愧疚的语气,道:“不舒服的话,待会儿我宣太医给你瞧瞧。”
太医?从前云傲宣太医,她不会认为有什么,但此时听了乌苏沫的言论,许是心虚的缘故,她总觉得云傲是要借机证实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冷香凝。
其实云傲真的只是关心她,但她的反应貌似过激了,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正常。云傲冷冽的眸光扫过男宾席位,荀义朗称病在家,并未赴宴,专门为他们几个举办的接风宴,他竟缺席了!他再看向朴清然,眼神里似蒙了层不太真切的薄雾。
云阳不再多言,端起一杯酒慢慢啜了几口,贪婪而挑衅的眸光肆意地在桑玥越发丰腴的部位来回游离,“嘭”的一声,酒杯炸裂,巨大的动静惊得众人一愣,云傲的眉头一皱,好歹这也是几国使者齐聚的宴会,云阳到底在发什么疯?
桑玥淡然笑之:“云阳,父皇对母后好是天经地义,你怎么能发火呢?你可别把你母妃的死记在我母后的头上啊,这人,一旦有了仇恨就十恶不赦了,那些挑拨离间的伎俩是一出接一出,你该不会也成为那样的人吧?”
她咬重了“挑拨离间”四个字,云阳的脸色微变,他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酒杯怎么就凭空炸裂了,他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罪魁祸首,却跟云傲盛怒的眸光碰了个正着,他赶紧错开视线,讪讪地笑道:“太女言重了,我多喝了几杯,头有些晕乎,所以弄坏了酒杯,我怎么会记恨皇后娘娘?她也是我的母后。”
但冷香凝不喜欢庶出的皇子公主们唤她“母后”,云傲的眸光似又深邃了几分,究竟信谁,谁也不知道。
尚仪局的人很快安排了新一轮的舞蹈和歌曲助兴,大殿内又是欢声笑语一片,只是众人皆各付心思。
赫连颖幽幽薄怒地看着慕容拓,慕容拓和慕容锦深情款款地打量着桑玥,桑玥努力抑制想要孕吐的冲动,静静喝着手里的花茶,余光却瞟向了皇子席位。
乌苏沫诡异地看着慕容家的两兄弟,自始至终沉默寡言的豫亲王则是偶尔看向云傲,眼底的锋芒略有些耐人寻味。
他们似乎都在算计什么,但又都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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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醉意,不少人离席去院子里或御花园醒酒,桑玥着实忍不住害喜反应,在莲珠的搀扶下去往了偏殿。一番孕吐过后,越发不喜里面那种香气缭绕的氛围,于是和莲珠在崇喜殿厢房前的梨园里散起了步。
“殿下,小殿下会动了么?”莲珠睁大亮晶晶的眸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