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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夏子若寄出的快递就被平安送到了季庭集团。
大忙人霍季恩是不亲自拆看信件的,一般都是先经特助姜平筛选后,才把重要的信件呈上来。本来是件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可今天这活儿,却着实苦了姜平。
他拿着夏子若寄来的大信封,扔也不是,交也不是,急得直挠头。
坑爹啊!
他昨天明明把支票送出去了好嘛,可今儿个怎么又回到他手上了啊!如果他连老板交代的这种给人送钱的事儿都干不好,他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昨天霍总就差点被那个女人的几句话给活活气死,今天要是再看到支票被退了回来……光是想象霍季恩那张火冒三丈的脸,姜平都寒毛直竖。
姜平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不过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擅自瞒下此事。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也只能两条腿打着晃,哆哆嗦嗦地把支票呈给霍总了。
他跟在霍季恩身边这么多年,虽然老板无数次做出令他瞠目结舌的决定,但此时的局面,还是足以令姜平困惑不已。
主要是办公室里太安静了。
姜平脑补中的狂风骤雨没来,霍季恩只垂眸看着搁在办公桌上的支票,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神色那么寡淡,以至于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移开了目光,转看向姜平。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霍季恩轻敲着桌角问。
姜平提心吊胆了老半天,没想到竟是等到这么个诡异的问题,他不禁被问傻了,“您是问我对夏经理的看法?”
“嗯。”
这是霍总第一次征询他的意见啊,姜平有点受宠若惊,他把所有的脑细胞都用上了,“夏经理把支票退回来就代表不买您的账,我看她这是在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她肯定是不准备让夏子鹏和霍小姐分手了,说不定她想从您身上捞更大的好处呢……”姜平大着胆子分析完,特想给自己点一百个赞,他简直是把人性剖析得入木三分啊有没有!
孰料,霍季恩只是清浅地丢来一句:“我看未必。”
难不成他分析错了?姜平还在绞尽脑汁琢磨老板这句话的深意,就听霍季恩说:“行了,你出去吧。”
“……好的。”姜平躬了躬身,带着一脑袋问号退了出去。
待对方离开,霍季恩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征战商场多年,他遇到过无数麻烦事儿,却极少碰上用钱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不喜欢事态不受控制的感觉,准确地说,是这位叫夏子若的女人看起来完全不受他的掌控。
这还真令人头疼。
看来,他有必要亲自会一会这女人了。
第四章
连续几天s最热门的八卦就是副店长的人选,以及令人蛋疼的绩效评比了。
餐厅员工的饭点和客人有时差,一般到下午三点才能吃上“午餐”,而且s的管理制度十分严格,禁止员工食用餐厅的食物。
宋雅有个疼她的老妈,每天变着花样的给闺女带饭。夏子若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她一个人一张嘴,带饭还不够嫌麻烦的,基本上全是叫外卖。
员工休息室里,宋雅一边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一边闷闷不乐地抱怨:“夏姐,你说马脸怎么这么缺德啊!他就是看不得员工舒服一点儿,这不是逼着咱们和冯千心那组人抢客人嘛。我看以后只能可劲儿给客人挑贵的菜式推荐了……”
夏子若倒是波澜不惊的,“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顺其自然吧。”
尽管宋雅从来没听夏子若在背后议论过谁,仿佛她身上天然带着个玻璃罩,能自动屏蔽一切闲言碎语和是是非非,但现在情况特殊,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不太对劲了。
宋雅咬着筷子,表情严肃起来,“我说你最近怎么老是没精打采的啊?你好歹也该打起精神,跟冯千心争个高低呀!她平时在背后给你使坏就算了,现在可是升职、升职啊。要是换成我,连做梦都会想的好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抛开工作不谈,夏子若总是莫名地感觉心神不宁。那个大魔头在收到她退回去的支票后竟然动静全无,他这种冷处理的方式与先前又撂狠话又砸钱的狂傲态度分明判若两人,反而更令夏子若不安。她不知道这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假象,还是这件事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夏子若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在宋雅眼里,权当是她压力过大了。宋雅体贴地朝她的外卖盒里扔了根儿自己没动过的卤鸡翅,小嘴上泛着油光,说:“安啦,安啦,副店长的位子肯定是你的。论能力和资历,你都比冯千心强多了,况且你还在法国留过学呢……”
“吱呀”一声轻响,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宋雅惊讶地瞅了眼来者,本能地闭了嘴。
端着杯奶茶走进来的冯千心,显然把她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这会儿脸色都变了。她在宋雅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对夏子若说起了酸话:“我真替你可惜,去法国读了几年书,结果连个大学毕业证都没捞着。”
夏子若居然没有大学文凭?!
这怎么可能?!
冯千心一上来就掷出个炸弹,惊得宋雅飞快地低下头去,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饭盒里,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大秘密。
夏子若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隐隐一僵,那根儿刚夹起来的鸡翅就这么掉回了餐盒里。但只是片刻的迟滞,她就伸手把鸡翅重新夹了起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冯千心激不起这女人的脾气,如果换做平常,她可能冷嘲热讽几句就算了。但现在,她到底是被马店长扔出来的骨头挑起了攻击性,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我听说你因为付不起学费,所以读到大三就辍学了……唉,没钱就别出国啊,多丢人。”冯千心善交际,从别人嘴里打探到这些消息不算什么难事儿。
况且,她说的都是事实。
夏子若曾有着优渥的家境,但五年前,夏父意外欠下巨额债务,离家外逃,至今仍杳无音讯。当时远在法国的夏子若还搞不清状况,生活就一下子没了着落,她不能丢下弟弟不管,只好放弃学业回国工作。在这个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尽管人人都说学历没能力重要,事实却不然。少了那一纸文凭,她就连找个像样的工作都难。
对人生没自信,又不能放弃,夏子若所有的棱角就是从那时开始一点点磨光的。从餐厅服务员到前厅经理,她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职位,究竟吃过多少苦,已经不言而喻了。
殊不知,她这般艰涩的人生从冯千心嘴里说出来,竟然用句“丢人”就一笔带过了,夏子若也是醉了。
她本来还准备视对方为空气的,这下看来不行了。她抬起头,看着冯千心,说:“丢人也是丢我的人,你操什么心?”
尾音上扬的疑问句,夏子若的音调并不高,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仿佛是一枝带着刺的玫瑰,表面上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杀伤力,实际上,足以将人扎伤。
就在满屋子火药味一点就着的瞬间,夏子若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通电话来得挺及时,足够她顺理成章地把冯千心晾在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