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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朱思贤脱下了鞋袜,光着脚围着跑道跑了三圈。
他咬着牙低着头,并不把目光往旁边望——无论是望谁,他都觉得难堪,不如什么都不看,直挺挺地跑完这一遭算了。
待他跑完过后,心口跳得极急,满额头满背脊都是汗,柔软的脚底蹭满了尘沙,估计也被刮擦出不少小伤口,倒不是什么大事,最伤的还是他的自尊心。他磨磨蹭蹭地从跑道上走回林荫道,收拾心情准备面对辛桃馥的目光,没想到,他一抬头,才发现辛桃馥人都没影儿了——不但是辛桃馥,就是崔涵和司延夏也不见了。只有几个跟班面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递上毛巾和矿泉水。
这几个跟班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朱思贤稍微找回了一点脸面。他哼了一声,问:“他们人呢?”
几个跟班都不知怎么说,只有一个心比较大的答得快:“您跑了半圈之后,姓辛的就说要回家吃饭了,又问崔涵要不要一起走。崔涵就上了辛桃馥的车一起回了。司学长也走了。”
朱思贤稍微缓过来一点儿的气息又开始紊乱,他脸颊发烫,就像被人隔空抽了两个火辣辣的耳光一样。
他本来愿意,难堪的是辛桃馥在旁笑着看他跑了三圈。没想到,更难堪的是辛桃馥根本没看完,就是看了一下就走了。仿佛朱思贤是一个极为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一样。
辛桃馥坐在开着空调的车子里,心里变得淡淡的:他从前确实对朱思贤有很浓的怨愤之心。每次想起那段经历,他都如坐针毡——直到刚才,那股怨愤忽地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知这是不是就叫“出了一口气”。
还是说,这叫……物伤其类。
当年,他无名无姓,就被朱思贤欺负。
现在,他有所倚仗,就能欺负朱思贤。
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个压人一头的权力呢?
司机马哥从倒后镜看了看辛桃馥的脸,打趣说:“那小子怎么得罪少爷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也不喊辛桃馥“辛先生”了,只喊少爷。
隐约听说,有一回大家混叫起来,嘴快地把辛先生简称为“先生”。这一叫可不得了,叫他“先生”,可是犯了殷先生的“名讳”。
便从管家自上而下的改口称辛桃馥为“少爷”或“辛少爷”。
如果是从前,或许辛桃馥还有许多苦水要吐。
现在,辛桃馥只是笑了笑,说:“谈不上得罪,就是打赌玩儿呢。如果我输了,就是我去跑圈了。”
“哦……是这样!”马哥也不知信了没,只是笑笑,没有多问。
辛桃馥回到雅苑,女佣秋丹奉上热腾腾的饭食。
他吃了两口,一边拿起手机,给班子书发信息。
一般来说,他要联系殷先生之前,都会先联系班子书。对待殷先生,辛桃馥总是带着几分对待“老板”的心情。直接联系老板是不行的,先通过秘书才是正路。
班子书接了辛桃馥的信息,回复:“现在先生得空,你可直接跟他对话。”
辛桃馥跟班子书道了谢,才拨通殷先生的号码。
殷先生看来是真的得空——终归班子书的情报从不失误。
“怎么了?”殷先生的声音很宠溺,像是对小孩子讲话一样,声调软绵绵,里子却仍保持大人的姿态。
辛桃馥早习惯殷先生这样的语气,既不觉得甜蜜,也不觉得辛辣,也用营业的软绵绵腔调说:“想和先生说说话。”
殷先生道:“这是假的,你无事从不找我。”
辛桃馥嘻嘻笑:我若无事就找你,大约不出三天就被你厌弃,丢回臭水沟。
辛桃馥笑着说:“还是先生聪明,明察秋毫。”
殷先生对这样的辛桃馥很受用,道:“什么事?说吧。”
辛桃馥道:“我们社团要做活动,周末去轰趴,我大约要在那儿留宿一夜,不知先生批不批准?”
殷先生沉吟一会儿,说:“你出去玩,为什么要找我批准?”
辛桃馥倒是听出几分意思来:殷先生这句话表面上好像在说“你出去玩不须我批准”,实际上是“你出去玩,是要我批准的,但我不想显得自己小气又爱控制人,所以你得给我一个完美的管束你的理由”。
——真是又霸道又爱装的臭总裁。
辛桃馥却不得不伺候着这位臭总裁的臭脾气。
“当然,”辛桃馥笑吟吟说,“我是‘小朋友’嘛。”
殷先生笑了一声,说:“那也是,小朋友一个人出门过夜,我怎么放心?”
辛桃馥想:刚说你胖就喘上了。
他心里倒是不愿意被殷先生管束的,便说:“不是我一个小朋友,还有好几个小朋友一起。”
殷先生道:“让老马陪你去吧。也方便接送。”
“好,谢谢先生。”辛桃馥答。
让司机马哥跟着去,说是方便接送,也有盯着辛桃馥的意思吧?
辛桃馥作为一只金丝雀,当然不能随便飞。
他自己也有自觉。
马哥送辛桃馥去轰趴馆,路上一路逗趣,气氛倒是不错。
辛桃馥也比较高兴自己和马哥打好关系,出入也都容易多了。不然,要是每次出行都得通过管家,辛桃馥烦都烦死了。
待到了轰趴馆,辛桃馥把马哥安置到别馆。马哥也没什么意见,只笑道:“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我一个老东西跟着。”
辛桃馥说:“是我们一群小毛孩儿,怕吵着马哥。”
马哥挥挥手,没多说什么。
辛桃馥便去了轰趴馆内。
社团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崔涵作为社长,特别会活跃气氛,和大家玩了几个游戏,气氛也热烈起来,连冷冰冰的黎度云也多了几分温度。
辛桃馥自上次和黎度云见面后,心里总是时不时有根刺,黎度云那些扎心的话语叫他不安。但好像为了显得自己全无芥蒂,辛桃馥装作自然,仍和平常一样,跟黎度云说说笑笑,坐在黎度云旁边,一点儿也不露尴尬。
黎度云也如常,对辛桃馥不热也不冷,保持着一种平常的分寸感。
过了好一会儿,门铃叮咚响了。
辛桃馥有些意外:“又有人来了吗?我去开门。”他以为是马哥。
崔涵却先一步站起来,眨了眨眼,笑:“这是我们今天的‘神秘嘉宾’。”
众人都很好奇,探头探脑地张望:“神秘嘉宾?”
“什么神秘嘉宾?”
“该不是社长的女朋友?”
“去去去!”崔涵一边否认,一边去应门。
待门一开,大家都愣住了。
进门的赫然是总是笑眯眼、叫人心情愉快的司家公子延夏。
“司……司学长?”大家都惊愕无比,纷纷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几分自己可能都察觉不到的谄笑。
倒是黎度云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眼光扫了扫,依旧坐在原位上。辛桃馥坐在他的身边,见黎度云不动,他也不动了。
不知怎的,辛桃馥就是不想做让黎度云不高兴的举动。
也许黎度云说得真对——这儿只有黎度云不喜欢他,所以他特别在乎黎度云。
这就是……人性本贱?
司延夏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也是丝竹社的成员,而且出身也不算很高的所以是脾气比较温和的。
“司学长怎么会来呢?”一个人愣愣地说。
“原来司学长是神秘嘉宾!”另一个女同学脸都有些红了,“社长怎么都不说啊?我们也好……”
“也好什么啊?”崔涵打趣道,“也好恭迎吗?”
司延夏笑了,说:“大家都是同学,什么‘恭迎’不‘恭迎’的。”说着,司延夏又好像解释一样说:“我们都是音乐社团,本来就该多多交流。这次我带了点餐食,你们看合不合胃口。”
说完,他就让跟在背后的两个丝竹社社员把外卖拎进来。
辛桃馥定睛一看,见这些外卖居然是雅悦轩的。
打开后,倒是有肉有菜,还有每人一碗的阳春面。
辛桃馥心里觉得奇怪,但确实也馋这个,便捧起阳春面吃起来。黎度云虽然对司延夏无好感,但他不会辜负美食,也照常食用。
辛桃馥吃完后,便去阳台站站,一边吹风一边消食。无多久,司延夏也走了出来,笑起来那双眼睛又像狐狸一样斜斜的、带着水光:“今天的阳春面还合胃口吗?”
辛桃馥道:“还行,但外卖的没有堂食的香。”
司延夏点头,说:“是我疏忽了。”
辛桃馥托着腮,说:“该不会是朱思贤告诉你我去雅悦轩就吃这个吧?”
司延夏笑了,说:“我和他没这么熟,也不说几句话。”
辛桃馥没继续看司延夏,只是把目光放到悠远的山林里:“那就是给黎学长吃的了?黎学长也爱吃这个。”
司延夏答:“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辛桃馥笑盈盈:“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司延夏摇头:“也不知道。”说着,他又道:“但我倒是想知道。”
辛桃馥对司延夏感觉微妙,说不上是什么,便随口答:“我喜欢钱。”
司延夏闻言,又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样……”
辛桃馥看着这位出身名门、习得丝竹雅乐的贵公子,说:“你们这些公子当然视钱财如粪土。”
“不,不。”司延夏说,“我也喜欢钱。”
辛桃馥看着司延夏,目光含着几分探究。
司延夏似乎意识到自己在接受审视,便敛去笑容,严肃地说:“我喜欢钱,很喜欢,非常喜欢……不,简直是深爱。”
辛桃馥看着这位名门公子一本正经地发出对金钱的真爱宣言,一下便距离感消失。他不觉失笑:“那我们倒是有共同爱好了。”
司延夏和辛桃馥聊了几句,原本生硬的气氛都变得和缓轻快起来。
这好像是辛桃馥第一次接触与他年纪相近的世家公子。他之前能接触到那个阶层的无非就是班子书和殷先生。他们都比自己年长多了,又有社会阅历,感觉总是不同的。
而司延夏么,年纪和辛桃馥差不多,身形看起来也没有班子书和殷先生那么高大,还爱说笑,看着仿佛好接近得多。
但也仅仅是一种错觉,辛桃馥再笑再闹,也能感觉到司延夏骨子里那股独属于世家子的矜持。
即使他说自己深爱金钱时,也抹不去那一份矜持。